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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弩短矛刚在骑阵中钉出一片“死亡丛林”,但这也只不过就给鹰扬军造成了一百多的伤亡。
加上之前李琳炮给鹰扬军造成的伤亡,也不过才击杀了鹰扬军三成的兵马。
鹰扬军还有一战之力。
而这时,床弩的攻击也已经结束,想要接着射击,所需时间不比李琳炮少。
鹰扬军不愧是高丽第一强军,战损三成,竟然依旧能冲锋。
当然,这也是因为,一旦鹰扬军停下来,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依旧是个死。
与其那样,鹰扬军的将士当然希望拼一把了。
简而言之。
七百余骑裹着铁甲的马蹄便踏碎血泥,如移动铁墙继续直扑宋军。
阵前二十步,宋军阵线突然分作三列。前列步兵单膝跪地,手中的李琳铳,开始分段射击。
具甲骑兵的防护核心是“人披两层铁铠、马披具装”,关键部位(胸、背、头)甲片厚度达10-15毫米,且札甲层迭交错,抗冲击能力极强。
而李琳铳,铅弹初速约300米/秒,对十米内的单层札甲(5毫米厚)可击穿,但面对具甲骑兵的多层重甲,铅弹会被甲片阻拦、变形,无法贯穿核心防护。
不过,李琳铳的杀伤逻辑并非“击穿重甲”,而是通过两点破局:
一、铅弹撞在重甲上产生的巨大冲击力,会震碎骑兵的肋骨、臂骨,即便甲未破,也能让人失去战斗力;
二、铁浮屠的马腹、骑兵手腕、咽喉(面甲缝隙)等部位无重甲防护,李琳铳的铅弹可精准命中这些区域,直接杀伤战马或士兵。
这也是实战中李琳铳对抗金国的重甲骑兵的核心策略。
总之,李琳铳虽然无法“正面击穿”鹰扬军的核心重甲,但能通过“钝击震伤+专攻薄弱点”,成为克制重甲骑兵的有效武器。
只见,李琳铳齐鸣,铅弹撞在札甲上迸出火星,虽难破重甲,却震得鹰扬军中人仰马翻。
转瞬之间,虎蹲炮轰然炸响,铁丸如暴雨泼洒,前排骑兵头盔崩飞,面门被铁丸洞穿,连人带马栽倒,重甲撞地发出闷响,竟在阵前堆起半人高的障碍。
见鹰扬军有些顶不住了,完颜宗辅一声令下,高丽第二强军龙虎军也在龙虎大将的率领下,人与马都裹着两层札甲,连马头都罩着铁面,手中长柄马刀斜指地面,马蹄踏过鹰扬军的残尸,竟将半凝固的血泥碾成碎末,与残存的鹰扬军合为一股新的“长锥”,再度向宋军蟹阵的中军冲去。
此时,宋军将士集体放下李琳铳,纷纷拿起轰天雷,拉响引信,接着在前军总指挥岳飞的指挥下,齐刷刷地将轰天雷朝着那如黑色洪流般汹涌扑来的龙虎军与残余鹰扬军组合的“长锥”阵中掷去。
轰天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带着硝烟味的弧线,如同死神的狞笑,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落入敌阵。刹那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而起,似将原本就血腥残酷的战场上方的天空都映红了。
铁片、碎石伴随着爆炸的冲击力四处飞溅,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那些裹着厚实札甲的骑兵,即便有重甲护身,在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爆炸下,也被震得头晕目眩,不少人直接从马上跌落,被后续冲来的战马无情地践踏。
这场景,恰似八里桥之战中清军马队对冲英法步阵的翻版——鹰扬军和龙虎军的重甲骑兵凭着平原机动性,想以冲击力撕开步兵防线;而宋军则如当年的联军一般,以静制动,靠火器与阵型弥补骑兵劣势。
但不同的是,宋军的蟹阵本就以“变”为核心,见金国-高丽联军合兵冲击中军,阵后指挥的种师中立刻挥旗:“左鳌马军精锐压上,右鳌绕后,抄其阵尾!”
先前被拓俊京视作“凑数”的左鳌,此刻突然变阵——原本杂乱的队列瞬间拆分,杨沂中身先士卒率领三千手持斩马刀、巨斧、钩镰枪的步兵贴着地面疾冲,直扑鹰扬军和龙虎军的马腿;而右鳌的轻步兵则背着神臂弓、李琳铳,借着战场烟尘的掩护,绕到丽金联军侧后方,对着未披甲的马腹与骑兵后心放箭。这正是蟹阵“莲花抄尾”的杀招:前阵用拒马枪扛住正面冲击,两翼则像蟹螯般钳住敌军,再以伏兵断其后路。
具甲骑兵的斩马刀、巨斧、钩镰枪劈砍扎在具甲骑兵人马的甲胄上,火星四溅,虽然也能给人马造成一定的震阵,却难以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些具甲骑兵;而斩马刀、巨斧、钩镰枪劈砍马腿的闷响此起彼伏之后,重甲战马吃痛倒地,马上骑兵摔下马,就成了宋军砧板上的鱼肉。
一阵短兵相接之后,鹰扬军和龙虎军,就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人。
还没有战死的龙虎军大将接管前军的指挥权,命令剩余的鹰扬军和龙虎军继续冲锋。
这就是精锐的使命。
鹰扬军和龙虎军的残部没有退缩,而是在身先士卒的龙虎军大将的率领下继续向前冲。
公平公正地说,不论是鹰扬军,还是龙虎军,都对得起他们高丽第一强军和第二强军之名。
很快,剩余的这五百鹰扬军和龙虎军就冲进了宋军的军阵当中。
杨沂中率领斩马刀手、巨斧手、钩镰枪手果断追击,宋军前阵的长枪兵、盾牌兵也毫不退缩,长枪如林般刺出,与斩马刀、巨斧、钩镰枪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盾牌兵则紧紧护住己方阵型,将敌军的一次次冲锋抵御在外。
龙虎军大将手持长柄马刀,在人群中左冲右突,他每一次挥刀都能带起一片血花,宋军士兵虽奋勇抵抗,但在他凌厉的攻势下,也不时有伤亡出现。
然而,宋军的阵型却始终未乱,各兵种之间配合默契,长枪兵不断刺向敌军,盾牌兵则适时顶上,填补空缺。
龙虎军大将见状,怒吼一声,试图带领残部冲破宋军的包围。他纵马跃起,想要越过前方的盾牌兵,直取宋军中军。
就在这时,杨沂中瞅准时机,大喝一声,手中巨斧带着万钧之力劈下。
龙虎军大将察觉到危险,急忙挥刀抵挡,但杨沂中这一斧势大力沉,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长柄马刀被震得脱手而出。
龙虎军大将心中一惊,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杨沂中的巨斧再次落下,这一次,直接砍在了他的肩头。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龙虎军大将惨叫一声,他的头颅连带着半个身子都被杨沂中给斩下,而他剩下的那半个身子,随后也因为失去平衡而从马上跌落。
此时,后面的神虎卫等重甲骑兵已经登场了。
马军最大的优势是冲撞力。
出阵后,神虎卫就开始冲锋。
看得出来,金国-高丽一方是打定了主意,要冲破宋军的军阵,然后取得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
三十万高丽大军的锥形阵如钢铁楔子般扎向战场,前锋一万骑马蹄踏得尘土遮天,后队两万骑兵攥着马刀,步军列阵在后方,只待前锋撕开口子便蜂拥而入。
这就是完颜宗辅的战法,想凭骑兵冲劲凿穿宋军步兵阵,复刻当年游牧骑兵冲阵的旧例,再以乱打乱,击溃宋军。
宋军阵前,李寿和刘锜立马于“蟹头”位置,望着奔涌而来的锥形阵,神情若定的指挥着李琳炮、床弩、前阵,岳飞、杨沂中、牛皋、张宪等将更是在一线指挥着此战,不断击退高丽军的攻击。
可锥形阵最狠在“钻劲”,前锋重甲骑兵和重骑虽折损,后队骑兵仍踩着尸身往前冲,不断的冲击着宋军的阵型,宋军的螃蟹阵都因为高丽军的反复冲击而变了形。
有些金国-高丽的将领大喜,甚至在阵后高台上狂笑:“敌阵撑不住了!全军压上,凿穿蟹腹!”
完颜宗辅没有这么乐观,但他也看出来了,宋军现在压力很大,如果他们能一举击溃宋军的阵型,此战就胜了。
完颜宗辅果断下令,一边加大冲击宋军中军的力度,一边派五万高丽步军去攻击宋军的左翼,一边派五万高丽步军去攻击宋军的右翼。
完颜宗辅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让宋军的螃蟹阵乱,只要宋军的阵型坚持不住了,金国-高丽就赢了这一战。
宋军阵中,陈遘、种师中立于高台,目光如炬,将战场局势尽收眼底。他们深知完颜宗辅此举意图,却并未慌乱,而是沉稳地挥动手中的令旗,指挥各部迎战。
高台上的一众参谋人员,也不复之前的悠闲,而是频频给陈遘和种师中分析局势。
甚至就连李纲、赵鼎等人都上前线督战去了。
双方从上午一直激战到下午。
作为防守一方,宋军的伤亡实际上并不大,只有一万不到。
而高丽军方面,作为进攻的一方,伤亡已经达到五六万了。
仅从伤亡上来看,应该是宋军占着优势。
可战场上的账不是这么算的。
作为攻击一方,只要高丽军能冲破宋军的军阵,就能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那时,拥有众多骑兵的高丽军,以及始终未动的金军,再对宋军展开追杀,逃都没地方逃的宋军,不说全都交代在高丽,也至少要有一大半要埋骨他乡。
经过不断加码,到了日落西山之时,金国-高丽一方已经投入了二十多万兵力,只剩下不到十万预备队。
这时,不论宋军表现出怎样危险的局面,完颜宗辅都不再加码了。
见此,陈遘、种师中和一众参谋一商量,几乎一致认为不能再等了,不然,此战可能就胜负难料了。
于是乎,种师中手上的令旗一挥。
上千门藏在草垛后的大炮同时掀开伪装。
有人可能会觉得难以置信,觉得宋军应该不太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多李琳炮吧?
毕竟,李琳炮普遍沉重,通常情况下难以运输,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运来了这么多门?
事实上,以现在的运输情况,在这么短时间内,宋军确实无法运来这么多门李琳炮。
总共,宋军实际上也就运来了三百门李琳炮,其中一半还被分散到了三处地方,分别布置。
这上千门大炮中,实际上有八九百门“飞雷炮”,俗称“没良心炮”。
此炮用相对轻便好运的铁桶打造,内填炸药与碎石,甚至是直接放炸药包。
这上千门大炮炮口对准高丽军的密集之处。
这么多门大炮,别说是在这个时代,就是在二战时期,也是极强大的火力。
随着种师中手上的令旗落下。
“轰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
“……”
上千门大炮炮口同时喷吐金红焰舌,轰鸣声浪撞碎云层,连脚下大地都跟着跳起颤栗的鼓点。
没良心炮率先炸响,粗短炮身猛地后坐,填着碎石与炸药的“炮弹”拖着灰烟弧线,砸进高丽军密集的冲锋阵中——先是闷响,随即炸开丈高土柱,碎石如暴雨四射,高丽骑兵连人带马被掀飞,残肢与断矛混着尘土抛上半空,原本密不透风的锥形阵瞬间炸出十几个空洞。
李琳炮紧随其后齐射,炮管喷着灼人热浪,实心炮弹穿云破雾,如黑铁巨锤砸进人群。前排骑兵来不及嘶吼,连人带甲被碾成血泥;炮弹余势不减,又撞飞三四人,才嵌进地里,震起一圈碎石,将周围步兵的腿骨生生震裂。更有炮弹擦着地面横扫,扫倒一片举盾的步军,盾牌如纸糊般碎裂,人与盾的残片混着尘土,被炮风卷着往两侧扑。
接连不断的震天般的爆炸声响起!
“阿也!”
“我命休矣!”
“希律律!”
强烈的爆炸冲击,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许多被炸倒的高丽兵将和战马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却七孔流血!
爆炸的黑色烟火越来越紧地扫荡着大地,许多爆炸开的黑色烟柱子像旋风一样从已经被炸得坑洼不平的沙土地上向空中卷去!
在这黑烟笼罩之下,到处都是咆哮,到处都大喊,到处都是崩溃的哭声,到处都是撕心裂肺的呻吟声,到处相熟的人互相呼喊,到处都是乱哄哄的人,到处都有人被踩踏、被挤压,惊恐的高丽兵将不知所措地在战场上乱窜,无处不是绝望……
炮声终于歇了,硝烟裹着焦糊味沉在战场上,连风都吹不散那片浓黑。高丽军的冲锋阵早没了形状,坑洼的地里嵌着碎铁与残肢,未炸尽的炸药包在尸堆里冒着青烟,惊惶的战马和比战马更胆寒的高丽将士,发了疯一般溃败。
见此,种师中果断下令,全线追击。
始终没有动的一万多大宋骑兵,在一千多静塞军的率领下率先冲了出去。
紧接着就是大宋那十来万步军,激战了一天的他们尽管很累,但此时仍旧跟打了鸡血一般冲了出去。
完颜宗辅试图以他手上的十万预备队稳住高丽军的溃败。
可这都是徒劳。
别说高丽军了,就是金军,都被高丽溃兵给冲得乱了套。
见大势已去,完颜宗辅只能下令“保护”王楷和完颜斡勒北上。
不想,金富轼等人却趁乱抢先一步“护送”王楷和完颜斡勒逃回开京城。
宋军追杀了金国-高丽联军十几里,斩杀俘虏了金国-高丽军将士超过十万。
与此同时,陈遘和种师中亲率大军兵临开京城下,对开京城进行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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