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深深吸了口气，问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能不能帮帮我？”
实话说，这话从深海的口里讲出来，总让克拉克感到一股浓浓的荒诞感。
他也不是没有碰到过向他求助的罪犯反派，但那群人大部分都是走投无路的倒霉鬼，真正的恶棍是不会向超人求助的——因为他们的祈求通常也不是什么好事，自己不可能答应。
深海很明显不可能是走投无路的倒霉鬼，他勉强算得上是个猥亵犯或者强奸犯。
“你需要我的帮助？”克拉克回答道：“恕我直言，你在几天前还威胁星光，想要对她进行职场潜规则；而现在，你向我请求帮助，说想做些有意义的事？”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深海的态度相当软：“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克拉克缓缓摇了摇头，要说深海真的悔改了，他并不怎么信，看对方的样子，仅仅只是怕了而已。
如若不然，他为什么没有去找之前受到过自己侵犯的那些人道歉呢？
因为那些人没有能力像星光一样直接找他算账。
有些人的身段是很柔软的，既没有脊梁，也没有大脑，风往哪里吹，他就往哪里倒。
沃特的英雄们谈不上什么道德，常年居于七人组末席的深海也不可能有什么骨气或者坚持，但最悲哀的是，他连愤怒和血性都已经没有了，没有任何东西支撑他立于天地之间，他是个几乎没有自我的人。
无法用善恶来评判这样的人，因为只要轻轻一点压力，他就能放弃一点底线，再来一点压力，他就能抛弃一点原则——也许他的本心是善良的，但他的做法从来跟他的本心无关。
外界给他什么样的压力，他就会去做什么样的事情。
但克拉克确实是个好人，所以他真的打算听一听。
“好吧，这倒是一件新鲜事——为何找我而不找祖国人，或者玛德琳？”
“他们不会帮我的，在他们的眼里，对沃特和自己没好处的事情都不重要。”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救一些海豚。”
克拉克挑了挑眉，就算不用超级大脑，他也能想得到——深海一向是能够并且乐于跟水生生物对话的，这是他自己的超能力，这能力自然也会让他更加亲近水生生物。
“非法狩猎，非法捕捞？”克拉克问道：“还是走私或者贩卖濒危海洋生物？”
“额不，都不是，起码沃特给我的任务单上没有这些东西，只有一些作秀类的任务。”
深海有些忐忑：“是关于大洋地的，那里的海豚饱受饥饿，虐待，它们都很不开心——我想曝光这件事，我希望这件事能被人们看到。”
“原来是动物保护方面的议题。”
克拉克了然：“我记得你是不是还有大洋地的秋季活动的宣传广告和游乐活动合作合约？”
“我有，所以当我去找玛德琳的时候，她没同意我的提案。”
说到这里，深海情真意切地恳求着克拉克：“所谓的海上乐园，里面的海豚都只能作为游客的玩具，无法逃脱，也吃不到足够的食物，被局限在大点的游泳池里。”
“所以你来向我寻求帮助？”
“只有你能帮我了，求你，克拉克。”
“只有我能帮你么？”
“是啊，只有——”
深海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说不出口了。
克拉克静静地看着他，蓝色的眸子如同大海一样深远，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真的只有我能帮你么？”
深海的嘴唇动了动，他想说话，但又一时间说不出话。
“你习惯性地想依靠点什么东西，这已经成了你的习惯了，是不是？”克拉克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深海？如果这件事对你的意义真的这么重要，为什么你不敢自己来做这件事？”
“是害怕失去英雄七人组里的位置，还是从心底里觉得自己能力不足？”
“如果七人组的位置对你真的这么重要的话，不如还是老老实实地放弃这种念头吧，只要身在沃特，你将来还会面对这样的抉择，一次，两次，三次.”
“沃特只会当我们是明星，但你却想当个英雄。”克拉克平静地说道：“恐怕没有两者兼得这么好的事，起码不可能永远兼得，你得做出选择。”
这是在之前从未有人对深海讲过的话，因为就在前天，他对自己的私人心理医生才说过，自己能够进入七人组大概只是出于多样性方面的考虑，其实自己的能力是最弱的一个。
而医生则告诉他，他是沃特的七人组，他是个英雄，他用不着自卑。
克拉克三言两语将残酷的现实摆在了他的面前，他不是什么英雄，他确实是沃特为了多样性而选进七人组里的明星。
而且，他要在自己现在聚光灯下香车宝马的生活和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之间做出选择。
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痛恨起自己，因为他真的想到了自己每年的收入，还有聚光灯下粉丝对他的追捧，并且犹豫了起来。
如果要以这些做为代价，自己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在乎那些海豚的死活，对吧？
想着这些东西，深海心乱如麻，他呆呆地转身离去。
而另一边，克拉克却收起了自己的手机，凝神侧耳静听。
单间公寓的方向传来马昭迪的声音，极为细微，只有他的超凡听力定向捕捉才能够听到：“我对极端动物保护这种组织一向是不怎么感冒的，那群‘人’喜欢把动物看得比人还重要——但虐待水族馆里的动物确实也不怎么人道。”
“可惜这个世界里没有星球日报，不然你一篇报道下去，搞不好他们就迫于压力把海豚放了呢。”
克拉克苦笑，他来纽约这么久，对这座城市已经了解了不少，倘若真的有记者敢写这篇报道，也只会被大洋地乐园背后的资本压下去。
“反正你用不着担心。”马昭迪回答道：“现在是网络时代，没人能把消息永远藏住，抛开深海那个鸟人不管，我会把这群海豚弄出来的。”
“有时候，真得以毒攻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