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崔星河闻言,先是眼睛瞪大,接着再倒抽一口凉气,看向高阳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尊披着人皮的九幽阎罗!
这尼玛!
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太毒了!
太狠了!
收了人家六万两雪花银,转头就给出这么一条自断根基的妙计?简直是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打算给人留下!
收钱不办事,活阎王算是将这践行到极点了。
别说崔星河了,哪怕是吕有容等人听闻这番话后,那也是惊骇不已,一双双眸子紧紧地盯着高阳。
这也太损了!
“高大人此计,真是毒……不,真是高明啊!”
“星河佩服!”
他的眸子跳跃着幸灾乐祸,朝高阳道,“若藩王真信了此计,那他们可就爽了。”
崔星河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副藩王信了此计,开始清理自己子嗣,甚至不惜禁欲,专心培养数个嫡系子弟,只为保存实力,破了这推恩令。
而后,当他们垂垂老矣,嫡系子弟死于意外,还被嫁祸给了庶子母族,内乱不休的画面。
这光是想想,都能感受到藩王心中的绝望。
杀人不过头点地,此策却能让人在绝望中自我毁灭!
高阳闻言,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呷一口,仿佛刚才谈论的不过是路边的大白菜售价几何。
“崔大人过誉,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罢了。”
“夫君,那万一他们不信呢?”
这时。
吕有容好奇的出声问道。
崔星河闻言,一双目光也不禁落在高阳的身上。
高阳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会有傻子信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推恩令这把屠刀落下而什么都不做吧?”
“再者来说,即便所有人都不信,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反正六万两银子到手了!”
吕有容:“……”
崔星河:“……”
这话…竟让人无法反驳!
高阳又继续道,“其实无论是推恩令,还是以别的手段削藩,其根本原因就在国力强大!”
“以大乾现在的发展,以陛下的威势,想搞死他们,不过是轻而易举,只不过我这法子会让他们死得更快,死的更憋屈些罢了。”
崔星河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高阳这一番话,可谓是道尽了削藩的本质。
其根本,就在于国力。
否则天下藩王,早就掀桌子了。
崔星河心中,忽然涌出一抹欣慰。
高阳为了报复藩王看戏,哪怕是收了六万两,还给了这么一条阴损的毒计,但对他崔星河,还是很够意思的。
不但要价够低,还换来了一条对他没有半分不利的推恩令,让他出尽了风头。
这一点,还是很值的!
“既然又收了崔大人一万两的银子,那这毒计,便也一同送给崔大人了,崔大人大可找到陛下,告知藩王有可能的应对,但无妨,你已有破解之法,再说给陛下!”
“如此便像是预判了藩王的预判,这便又是大功一件啊!”
高阳一挥手,极为豪气的道。
此话一出。
崔星河眼前一亮。
这毒计,说送就送了。
好人呐!
他目光瞥向桌上的茶水,直接端起,一饮而尽,同时还用手捶了捶左胸,道,“高相之恩情,下官永生难忘,都在茶里了。”
吕有容嘴角一抽,不免有些同情的看向崔星河。
哎!
她觉得现在高阳哪怕是卖一副拐,忽悠崔星河瘸了,崔星河也得将其高价买下了。
“时候不早,那下官便先告辞了。”
崔星河看了一眼天色,有些蠢蠢欲动的想要入宫,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看武曌震惊的脸色了。
“崔大人,我送送你!”
高阳起身,朝着崔星河道。
二人下了楼。
“高相,你对崔某简直没话说,这份恩情崔某记下了,不过……”
崔星河有些迟疑的道:“高相不会哪天,也会这般算计于我吧?”
高阳闻言,佯装怒意的道,“崔大人,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一见如故,哪怕是用一句挚爱亲朋,手足兄弟,那也绝对毫不为过!”
“我高阳对朋友,向来掏心掏肺,推恩令便是最大的明证,崔大人如此想我,实在令人心寒啊!”
崔星河仔细回想,推恩令确实没问题,心中那点疑虑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动和惭愧。
也许人心中的成见真是一座大山,他对高阳的偏见太大了。
“是崔某失言了!”
“高相厚爱,下官永世不忘,定当竭尽全力,推行国策,以报知遇之恩!”
很快。
高阳便将崔星河送走了。
带着面具,出了解忧阁的崔星河,那可谓是一腔斗志,心神激荡。
只是。
他不知道的是。
自他一走。
高阳便朝着吕有容道,“有容,替我研墨!”
“研墨?”
吕有容闻言,不由得一愣。
但她立刻便前去准备。
很快。
笔墨纸砚全都准备好了。
高阳提笔就写,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只是头三个字便震惊了吕有容。
——致陛下!
“嘶!”
吕有容有些震惊的道:“夫君这封信是要写给陛下的?”
“自然。”
“推恩令乃是国策,涉及到削藩一事,陛下心中也如明镜一般,知晓这是出自我之手,眼下还有武泊前来,咱们还收了藩王的六万两,这些,难保不会被锦衣卫探查到。”
“与其等别人捕风捉影,陛下心生疑虑,如扎了一根小刺一般,倒不如我们自己说清楚。”
“流程透明,方显臣节,我们虽然收了钱,却也恪守本分,忠心为国!”
“这哪怕是陛下,也只能念我们的好!”
高阳一边写一边说。
吕有容是听的目瞪口呆,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就反手将崔星河卖了?
不愧是大乾第一毒士,这份谨慎和小心,简直绝了。
吕有容一脸若有所思,追问的道:“那夫君故意朝武泊透露你可能再次入仕的消息,也有用意吧?”
高阳头都没回的道,“自是烟雾,既能让藩王更加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对定国公府动心思,又能给予压力,逼他们给钱卖一个好,不敢得罪,此乃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陈胜、福伯等人垂手侍立,听着高阳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心中那是震惊至极。
坑了你的钱,还要你对他感恩戴德,最后连武曌都以为是高阳的功劳。
这坑人的境界,简直已臻化境,超凡入圣了!
高阳笔走龙蛇,一封言辞恳切,将自身摘的干干净净,却又将各方动向分析的透彻无比的秘奏,便写好了。
他递给陈胜,朝他道,“速送入宫,务必亲手交到陛下的手中!”
“是!”
陈胜闻言,躬身道。
他双手接过密信,快步退下。
吕有容嘴角狠狠一抽,她想着崔星河临走之前,那眼中的感动,不免变的更同情了。
这刚建立的深厚情谊,转眼就被卖得干干净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