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化和习珍的反击相当成功。
两人分别带着数百铁甲士在强弓大弩手们的掩护下,直接杀入到了曹军之中。
这些左幕军精锐仗着身披铁甲,根本不惧刀剑加身。
廖化一马当先,铁甲在春日下泛着寒光。他手中的环首刀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第一个撞入曹军阵中。
“破阵!”
廖化怒吼一声,刀锋斜劈而下。一名曹军什长举盾相迎,却连盾带臂被一刀斩断。鲜血喷溅在廖化的面甲上。
下一刻,一个曹兵怒吼着朝着廖化刺出了手中的长枪。
廖化竟丝毫不躲,任由枪尖在他身上的铁甲上留下了一道划痕,而他却是反手一刀,又割开了另一个曹兵的喉咙。
身后的铁甲士如潮水般涌上,他们三人一组,形成小型战阵。长枪在前突刺,刀盾在侧掩护,弓弩手在后点射。
曹军原本展开完整的侧翼阵线竟然在这支精锐的冲击下,已经出现了斑斑裂痕。
“挡住他们!”
一个曹军队率声嘶力竭地呼喊,组织起身边十余人试图结阵抵抗。
习珍在另一侧看得分明,手中钢刀遥遥一指,向身边几个弓弩手下令道:“右前方,散射!”
四、五支箭矢应声而出,精准地射向那队曹军。
队率首当其冲,两支弩箭穿透他的皮甲,他踉跄后退,被亲兵扶住才没有倒下,却已经没法再继续指挥了。
习珍大笑起来,一摆手,当先冲出,带着身后的亲兵们再次向前突进。
另一边,廖化已经深深的凿击进了阵型之中。
他双手持刀,寒光翻飞,一个又一个的曹军被他砍翻,渐渐的,四周的曹军已经开始有些迟疑,不复先前那般坚韧。
“将军威武!”
左幕军士卒士气大振,攻势更猛。
习珍这一边也是不甘示弱,在战斗中发现了曹军阵型的一个薄弱处,亲自带领二十名铁甲士直插而入,将对方的阵型撕开了个口子。
他左手持盾,右手持刀,左格右劈,所过之处血花四溅。
一个曹军悍卒举矛刺来,习珍侧身闪避,左手盾牌顺势砸下长矛,右手刀直劈对方面门。那曹兵惨叫一声,半个脑袋被削飞出去。
铁甲士们紧随其后,长枪如林推进。
曹军士兵的皮甲根本挡不住精铁枪尖的突刺,反而左幕军这边的铁甲却是能无视曹军的刀剑劈砍,不论曹军是试图用刀劈砍,还是用枪尖刺击,却只能在铁甲上留下浅痕,反而会暴露己身空当,被顺势结果性命。
战况惨烈至极,仅仅只是半刻钟的时间,曹军的阵型就被打凹陷了起来,朝着南方深深的弯了下去。
廖化一路冲杀,环首刀都已经换了三把,而他身上的铁甲上,更是插着十数支箭矢,可他却浑然不觉。
以廖化身上的精工冷锻铁甲,除非是大黄弩在近距离正角度射击,才能破开他身上的防护。超过正角度都会大大增加被弹飞的概率。
一个曹军伯长看出他是首领,悄悄拉弓瞄准。
箭矢破空而来,廖化听得风声,猛地侧头,箭矢擦着他的耳廓飞过,射中身后一个曹兵。
“找死!”
廖化怒目圆睁,几个大步跨到那伯长面前。对方举刀相迎,廖化却虚晃一招,脚下猛踢对方膝窝。伯长吃痛跪地,廖化的刀锋已经抹过他的脖颈,自己也被对方给溅了一面甲的鲜血。
此时习珍那边也已杀透敌阵,他与廖化遥遥相望,互相示意。
两人同时下令:“转向,夹击!”
铁甲士们闻令变阵,如一把铁钳般向内合拢。仍在苦战的曹军顿时腹背受敌,愈发变得艰难起来。
一个曹军屯将试图重整部队,高声呼喊:“不要乱!向我靠拢!”
廖化冷笑一声,从亲兵手中接过一支短矛,奋力掷出。短矛划过一道弧线,正中那百人将胸口,将他钉在地上。
屯将毙命,曹军士气大跌,刚刚汇聚起来的数十个士卒一脸茫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廖化、习珍两人透阵而出,开始朝着敌后邀击,显然是想要直接将自己面前的贾信、殷署两部曹军给打崩了。
刘封在土台上观战,见廖化、习珍二将如猛虎出柙,杀得曹军节节败退时,还颇为高兴。
只等到二将透阵而出,不回转背击当面之敌,反而冒险企图合围敌军腹背时,脸色登时大变。
发现一紧急情况的并非刘封一人,徐庶就急趋驾前提醒道:“主公,廖、习二将军虽勇,然孤军深入,恐为敌所乘。宜速召还,免生不测。”
“元直之言甚善。”
孙权亦进言:“眼下传令,恐为时已晚,不如遣甘将军分兵策应,护其两翼,使无后顾之忧。即便局势突变,也可保全其退路。”
刘封抚须沉吟,于土台上踱步片刻,遂下定决心,开口唤道:“叔弼、养浩何在?“
只见孙翊与周峻应声出列,甲胄铿锵。
两人声若泉鸣:“末将在此,谨候主公之命!”
刘封持令箭下令:“命你二人各引五百精锐,速往接应。叔弼从左翼增援远俭,养浩自右翼增援伯宝,若遇敌军截击,无须与其纠缠,以接应远俭、伯宝回阵为先。若敌再有增兵,吾自会遣兵救应。“
二将领命欲行,刘封又叮嘱道:“切记:用兵之道,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我遣尔等前往是为了接应远俭、伯宝归阵,切莫贪功冒进,徒逞匹夫之勇。”
“我等谨记主公教诲,必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孙翊、周峻二人慌忙躬身领命,连连保证。
“善。”
刘封当即点出一百名亲卫铁甲士,充作二人亲兵,放二人下去点兵。
果然,正如刘封、徐庶、孙权所推断的那样,廖化、习珍二人在向敌人包抄,进行向心突击时,遇到的阻力开始急剧增加。不但出现了大量的生力军,而且其中不乏铁甲锐士。
这些铁甲锐士装备的铁甲虽然不如左幕军的品质,往往只有一件铁制铠甲,其他部位的防护还是皮甲,可胜在人数众多,而且还有数以倍计的皮甲战士援护。
如此一来,即便左幕军在装备上还有着些许优势,但在面对数倍的兵力时,这个优势其实已经抹除了,甚至还有些落入下风了。
更别说这些铁甲锐士们手中的武器还都更换过了,原先的刀盾、长枪已经替换成了破甲锥、铁瓜、铁斧等破甲武器,这无疑使得廖化、习珍所部的铁甲士的处境变得更加举步维艰了起来。
廖化、习珍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迟疑了一下之后,不约而同的开始后撤了。
两人都不是傻子,明白自己很可能是踩中曹军的陷阱了。
对方既然有这么多的铁甲锐士,先前为什么不派出来?
但凡刚才有这些铁甲锐士结阵,他他们想要打穿曹军的侧翼会变得非常困难,更别说还是如此的势如破竹了。
曹军刚才不出手,任由自己冲垮侧翼依旧巍然不动,直到廖化和习珍贪功,想要两翼合围,粉碎曹军先阵助力的时候才将这些铁甲锐士放了出来,显然绝不会仅仅以打退左幕军的攻势为目标。
左幕军前阵也察觉到了危险,不但将手中剩余的数百甲士全部转移到了侧翼,巩固反击部曲的退路,甚至都想要从正面抽调兵力了。
饶是如此,先阵战局也开始逐渐倒向了曹军。
廖化、习珍二将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开始掉头撤退,可后路上所遭受到的曹军压力也是极大的。
不但贾信、殷署两人将手头所有的兵力都砸了过来,身边几乎只剩下了百余亲兵。就连次阵的牛金、常雕也收到了消息,开始拣选精锐,往前增援了。
可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廖化等人后路所遭到的压力会越来越大,直到被彻底切断,为曹军所合围。
双方比拼的就是速度,廖化、习珍二将一边扛着曹军的追杀,一边艰难的往回后撤。
此时此刻,廖化、习珍背后有贾信、殷署的主力追击,侧翼又有铁甲锐士的切入,再加上来路上原先业已崩溃的曹军开始恢复组织度,在军官的带领下反卷了过来,几乎三面来敌。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廖化二人已经只求能赶在曹军彻底合围之前杀出去,撤回到侧翼。
虽然即便他们能得偿所愿,局势依旧会十分的恶劣,但好歹不至于彻底崩盘。
可若是廖化、习珍二将被曹军切断包围成功,左幕军先阵的主力精锐以及将领就被分割开来了,到时候不但先阵很可能会直接垮掉,溃兵甚至还可能会波及到次阵的甘宁。
“不要停,不要停!冲出去,都跟上!”
廖化心知中计,一边嘶声大吼,命令部下跟在他身后,一边带着亲兵亲自冲锋,想要冲破曹军的阻截。
曹军此时尚形不成坚固的包围,双方士卒犬牙交错,这边曹军在阻截廖化所部,而那边的曹军却在冲击左幕军的防守,想要将接应廖化的左幕军给击退。
更换了武器之后,曹军与左幕军之间的战力开始急剧缩小。
不少重兵器带着恶风砸向了左幕军,一名左幕军铁甲什长举盾格挡。
只听得“咔嚓”一声,包铁的木盾竟被一铁骨朵砸得粉碎,那士卒手臂骨折,惨叫着后退,随即被数把兵器淹没。
廖化双目尽赤,环首刀舞得如一团雪花,格开砸向面门的铁斧,刀锋顺势下滑,削断了那曹兵的手腕,然后一刀枭首。
可他身边的亲卫却在不断减少,眼下已经只剩下了数十人,即便加上其他铁甲士和弓弩手,也只剩下了两百多人,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
廖化亲自持刀在前开路,他手中的钢刀已经换到了第五把,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备用刀,身上的甲胄更是被染成了棕褐色,上面的血迹干了一层又一层,已经凝结成了血块,黏在甲胄的缝隙之间。
廖化的亲兵们舍命相随,组成一个锋矢阵型,拼命向西冲杀。
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刀卷刃了便夺敌之兵,甲胄扭曲了便硬抗伤害,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土地。而末尾的甲士们则是且战且退,用生命遮蔽着战友们的后背。
几乎在同一时间,习珍这里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
殷署亲自督率亲兵精锐压上,其中混编了大量弓弩手,专射左幕军铁甲士的面门、颈项和腿甲接缝处。
这些箭矢固然很少能造成致命伤害,却给左幕军铁甲士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举盾!护住头脸!”
习珍一边用钢刀挑开一支射向面门的弩箭,一边大吼。
但弩箭力道强劲,“哆”的一声,箭簇竟没有被彻底磕飞,而是撞在了的面甲上,距离他的面门仅仅只有寸许距离。
一名跟随他多年的族兵为了护主,用身体挡开一支冷箭,却被另一支弩箭射穿大腿动脉,鲜血如泉涌出,顷刻间便失去了行动能力,单膝跪地。
“将军,快走!”
那族兵朝着习珍大吼起来,转头想要
曹军采用缠斗之法,三五人一组,专门针对一人,或用铁锤震击,或用铁钩拉扯,一旦有左幕军士卒倒地,立刻便有数把兵器落下。
若是结阵对抗的话,左幕军自然怡然不惧对方,可眼下的左幕军却急于突围,根本不想也不愿意同曹军缠斗。
土台之上,刘封和徐庶、孙权等人将战局看得分明。
只见左翼廖化处烟尘滚滚,杀声震天,原本向前突出的阵型正在艰难地向西回缩,但速度极慢,仿佛陷入泥潭。
右翼习珍部更是危险,他们试图向北移动,却像是一叶扁舟行驶在惊涛骇浪之中,随时可能被曹军的浪潮吞没。
两支军马之间,是厚实的曹军本阵,根本无法互通声气,更别说相互支援了。
战至此时,廖化、习珍虽然还在极为缓慢的移动,可实际上已经被切断了与后方的联系,形同孤军了。而刘封提前派出的援军此时才刚刚走了一半,距离赶到前线尚需一盏茶的时间。
所幸这个时候,甘宁的援军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