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陈阳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振丰的义气让他感动,但同时也让他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有多重。他缓缓走出内室,脚步略显沉重,脑海中还在回想着刚才电话里的每一个字。
走到外间,他看到秦浩峰和劳衫都关切地看着自己,两人的目光中满含着担忧和期待。陈阳知道,他们一定从自己刚才在电话里的语气中听出了什么。他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决定把情况如实告诉他们。
“是振丰打来的。”陈阳开口道,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他听说了今天的事,想要带人回来帮忙。”
秦浩峰立刻紧张起来:“那怎么办?要不要让他回来?”
陈阳摇了摇头:“我劝住了他。萝北那边的事更重要。”
接着,他便把刚才对振丰说的话,又更详细地跟两人复述了一遍。从赵老五无耍无赖,扣下了租金,又是如何利用自己病重的母亲当挡箭牌,到他如何把孝心扭曲成耍流氓的工具,再到振丰对这种无赖行径的愤怒和无奈。
随着陈阳的讲述,秦浩峰的表情从担忧逐渐变成了震惊,最后完全变成了不敢置信。他的嘴巴越张越大,眼睛也越瞪越圆。当陈阳说到赵老五会把自己风一吹就倒的老娘往人家门口一放,打不得、骂不得、碰不得时,秦浩峰的眼睛已经瞪得跟铜铃似的。
“我去他妈的亲娘四舅奶奶!”秦浩峰突然爆发出来,声音之大差点把店里的古董都震下来,“还有这种操作?带着自己妈混社会?这……这赵老五是他妈什么玩意儿变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疯狂地搜索着自己所有的人生阅历,试图找到一个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案例,但显然徒劳无功,这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秦浩峰继续惊叫着,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荒诞的画面: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瘦弱的老太太,像护送国宝一样把她送到人家门口,然后老太太往地上一躺,儿子立刻变身护犊子的母鸡,张牙舞爪地护在前面……
“这简直是无赖界的'创新典范'啊!”他夸张地挥舞着手臂,仿佛在给这个前所未见的创举鼓掌,但眼神中却满是哭笑不得的无奈。
这种荒诞的画面感实在太强烈了,连一向沉稳的劳衫也忍不住摇头苦笑。他本来就是和尚出身,在他的世界观里,孝顺是美德,但把孝顺当成犯罪工具,这已经完全颠覆了道德的底线。
“弥陀佛!”劳衫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祖不会饶恕他的。”
“这种人,看似无解,其实也有软肋。”劳衫相对冷静些,但声音中也带着一丝唏嘘,“他倚仗的无非是法律和社会道德对他那种行为的无奈。”
他在心里分析着这种现象的根源:法律不能对一个病重的老人怎么样,道德也不允许伤害一个孝顺的儿子,这就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保护伞。
“但如果用非常规手段,或者找到他除了他母亲之外真正在乎的东西,或许就能制住他。”劳衫继续分析道,脑海中已经开始构思各种可能的应对策略,“不过,正如陈老板说的,眼下确实没必要在他身上耗费太多精力。”
几人正议论着这桩前所未闻的奇闻,每个人心中都在消化着这个颠覆认知的故事。店内的气氛因为这个荒诞的话题而变得既紧张又带着一丝黑色幽默。就在这时,店门的铜铃再次清脆地响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在这个充满议论声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只见钱会长穿着一身得体的风衣,满面红光地踱步走了进来。
“哎呦,钱会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坐!”
见到钱会长走进来,陈阳立刻换上热情的笑容,起身相迎,心里暗想这位古董协会的大佬突然登门,肯定不是简单的串门。
他一边热情地招呼着,一边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确保自己在这位江城古董界举足轻重的人物面前保持得体的形象。
秦浩峰也机灵地赶紧去泡茶,动作利落而恭敬,显然也知道来人的分量不轻。
钱会长坐上古董协会会长之后,因为拍卖的兴起,现在各地古董协会也不怎么组织斗宝了,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倒是挺太平。
加上他本来也是本地颇有实力的收藏家,在江城的影响力还是不错的。这些年来,钱会长凭借着自己的人脉和眼光,不仅在古董界站稳了脚跟,更是与各路商贾、官员都有着不错的关系,可以说是江城文玩圈里的实力派人物。
“陈老板,你这子阳寄当行可是越来越红火了呀!”钱会长笑着在茶台前坐下,目光习惯性地在店内扫视了一圈,看到多宝格上几件新添的瓷器时,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他的眼神很毒辣,一眼就能看出那几件瓷器的不凡之处,心中暗暗称奇,这个年轻人的眼光确实不错,能在短时间内积累这么多好货,实在是难得。
“钱会长您过奖了,小本经营,混口饭吃而已。”陈阳谦虚着,亲手给钱会长斟上刚沏好的龙井,心里却在快速思考着钱会长这次登门的真正目的。
虽然钱会长碍于宋青云的面子,也很照顾自己,但是一般情况下,这位钱会长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自己这个小店里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指教?”陈阳试探性地问道,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尊敬和好奇。
钱会长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呷了一口,赞了声“好茶”,然后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说道:“陈老板,不瞒你说,我今天来,是有一桩好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说着,钱会长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神秘的光芒,显然这个所谓的好事并不简单,很可能涉及到某些不为人知的内情。
“哦?好事?”陈阳来了兴趣,眼神一亮,身体也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显然对钱会长口中的好事充满了期待。
他深知在古董这个行业里,能被钱会长称为好事的,必然不是普通的买卖,很可能是什么难得的机会。
“钱会长说的好事,那肯定错不了,还是您老想着我,不像那帮人,坏事老想着我。”陈阳半开玩笑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显然是在暗指之前遇到的那些麻烦事。
“哈哈,你这小子,”钱会长那张略显富态的脸上,堆满了神秘莫测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抬手点点陈阳,“我跟你说,这可不是一般的好事。”
“我通过一个老关系,得到一条确凿的消息,掏老宅子!”
“掏老宅?”陈阳听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消息准么?现在可是有些老宅里面,都没什么好物件了?”
钱会长微微点头,“陈老板,这老宅子,可不简单,是清末民初那会儿,江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的祖产,那家主人,当年可是富甲一方,家里的宝贝,那真是琳琅满目,价值连城!”
“现在他们后代要举家移民海外,急着把祖宅和里面的老物件都处理掉,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这可是个‘掏老宅子’的好机会!这种机会,十年都难得一遇,错过了这次,下次可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钱会长激动地搓着手,那表情,如同已经看到了满屋子的金银珠宝。
“掏老宅子”,在古玩行里,那可是个让人心跳加速的词儿,它意味着一次性打包收购,那些整体搬迁或者急需用钱的人家,遗留下来的古董旧物,就像在一座宝藏里寻宝一样,往往能淘到意想不到的好东西,而且价格通常比市面上要划算得多,简直就是捡漏的天堂。
陈阳听得眼睛都亮了,就像两盏小灯泡,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钱会长您消息真灵通!那种老宅子,经过岁月的沉淀,确实容易出精品,说不定还能挖出几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呢!”
“怎么,钱会长您是打算带我一起去,见识见识这难得一遇的‘掏老宅子’的机会?”陈阳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前往那座充满宝藏的老宅了。
钱会长先是得意地点了点头,像是对陈阳的敏锐反应表示赞赏,但随即又摇了摇头,故作神秘地解释道:“我的确有这个想法,毕竟这么大的好事,当然要找个信得过的人一起分享。”
“不过,这件事情,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说着,钱会长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消息呢,虽然确凿,但中间有个懂行的朋友牵线搭桥,人家也是冒着风险帮咱们,所以按照规矩,这‘缝钱’(中介费)是少不了的,毕竟人家也要喝口汤嘛。”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说到这里,钱会长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地盯着陈阳,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我初步了解了一下,那宅子里的物件可真不少,据说有好几件镇宅之宝,如果能是压堂的重器,价值连城啊!”
“我钱某人虽然在江城古玩界也算有点名气,但家底儿毕竟有限,一个人恐怕很难把这些宝贝全部吃下来,就算勉强吃下来,恐怕也得伤筋动骨,资金链也会绷得太紧,到时候万一出了点什么岔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钱会长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
“所以,思来想去,我就想到了陈老板你。”
说到这里,钱会长笑着看看陈阳,“一来,陈老板你的眼力那是出了名的毒,在江城古玩界,谁不知道你陈老板是‘火眼金睛’,跟你一起去,我心里踏实,不怕打眼,能少走不少弯路;”
“二来,咱们可以合伙,资金压力小,利益共享,风险共担,这样才能把这件事情做得稳稳当当,你说是不是?”
“就是不知道陈老板你有没有这个兴趣,跟老夫一起去闯一闯这‘掏老宅子’的龙潭虎穴?”钱会长说完,满脸期待地看着陈阳,等待着他的回答,等待着一个重要的决定。
陈阳听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拍板:“有兴趣!太有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