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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9章 归来的人(第二更,求订阅)

    12月的燕城,寒风卷着碎雪沫子,顺着胡同的缝隙往人衣领里钻。胡同尽头的大杂院里,青砖地上结着薄冰,几棵老槐树的枝桠光秃秃的,只剩下干枯的鸟窝在风里摇晃。齐伟住的那间在在屋边搭出来的小屋靠窗位置,摆着一张掉漆的木桌,他坐在床上,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正埋头翻看一本泛黄的数学课本。

    这还是当年他下乡插队前读高中时的旧课本,这些年一直好好的躲在床底下,直到两个月前,才拿出来。

    虽然半年前已经通过父亲的接班名额回了城,进了父亲工作的市化肥厂当学徒,但前阵子“恢复高考”的消息像一颗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夜里躺在硬板床上,他总想起在乡下插队时,借着煤油灯读书的日子——那时就盼着能有机会再读书,对他来说,只有读书才能让他疲惫的身体得到一些安慰。

    现在机会来了,说什么也不能错过。距离高考只剩不到一个月,他特意跟厂里请了假,每天从早到晚扎在课本里,连吃饭都要母亲催好几遍。

    书页被手指翻得沙沙响,齐伟正对着一道解析几何题皱眉头,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脚步声、说话声混在一起,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起初他没在意,大杂院里人多,谁家有点事都容易热闹起来,可没过一会儿,有人朝着他家的方向喊:

    “一大爷!一大爷!齐老太太在吗?”

    那声音带着几分急促,齐伟抬头往窗外瞥了一眼,只见居委会的方主任正站在院子中央,裹着一件军大衣。负责管院子琐事的一大爷赶紧从屋里跑出来,搓着手应道:

    “哎,方主任!这大冷天的,您怎么来了?找齐老太太有事?”

    “可不是有事嘛!”

    方主任往齐伟家的方向迈了两步,声音又提高了些:

    “老太太在家没?有要紧事跟她说!”

    屋里的动静顺着门缝飘进来,齐伟停下笔,心里纳闷——方主任平时除了传达街道通知或者组织开会学习,很少特意来院子里。他刚想站起身,就听见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方主任已经走进去。老太太今年七十多了,耳朵有点背,手里还拿着半只没纳完的鞋底,线绳在指尖绕了好几圈。

    “方主任,您找我这老婆子,可是有啥事啊?”

    齐老太太眯着昏花的眼睛,不解的问道。

    方主任赶紧上前两步,脸上堆着笑,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喜气:

    “老太太,恭喜您啊!”

    齐老太太愣了愣,不解地看着她:

    “恭喜?我这老婆子,能有啥喜事儿啊?”

    旁边的齐志远——齐伟的父亲,原本正坐在桌边看旧报纸,听到这话也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疑惑。

    “是这样的,”

    方主任压低声音,却难掩激动,说道:

    “我刚从街道办回来,接了侨办的电话!说您的大儿子,齐鸿远齐老先生,要回国探亲了!人家说,他昨天就到燕城了,市侨办和市局户籍科的找了好几天,才找着你家的下落,这不,刚找着就给了我电话,让我通知您,齐老先生下午就到!”

    “齐鸿远”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齐老太太手里的鞋底“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先是僵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方主任,过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什么?你,你说谁?是,是鸿远回来了?真的是鸿远吗?”

    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老太太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渴望,但还有一些害怕,她害怕这是假的。

    方主任用力点头:

    “对对!就是齐鸿远齐老先生!侨办的同志说,他当年去了南洋,这些年一直想着家里,现在政策松了,就赶紧申请回来看看!”

    “活着……他还活着……”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齐志远突然喃喃道,手里的报纸滑落在腿上,他盯着地面,眼神有些发直,嘴唇哆嗦着。

    “大,大哥……我还以为,以为早就……”

    话没说完,他的声音就哽咽了,眼圈瞬间红了。

    齐伟站在一旁,心里也跟着一震。他从小就听家里人提起过大伯齐鸿远——当年抗战的时候,鬼子占了燕城,高中刚毕业的他,因为不愿意做亡国奴,就逃到了大后方,虽然期间来过两封信,可是,后来因为时局动荡断了联系,这些年家里人都以为他不在了。

    不过奶奶一直不这么觉得,所以逢年过节,奶奶都会多摆一副碗筷,念叨着“鸿远一定是在的。”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真的等到他回来的消息。

    齐老太太缓过神来,突然抓住方主任的手,声音急切:

    “下午到?为什么要等到下午?他住在哪?我得去看看他,四十年了,整整四十年了,我得去接他,得去接他……”

    她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光彩,像是瞬间年轻了好几岁,之前的浑浊和疲惫,全都被激动取代。

    而方主任却握着她的手说道:

    “老大姐,您先别那么激动,齐老先生是外宾,接待外宾有接待外宾的规矩,上级专门打电话安排过,要在做好迎接,等下午老先生过来时,学校会组织学生欢迎,咱得听组织的……”

    院子里的风还在吹,可此刻,齐家的小屋里,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已经走出来的齐伟看着祖母激动的模样,看着父亲红着眼眶要去给姑姑她打电话的样子。

    胡同口的寒风似乎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热闹驱散了。一辆墨绿色的拉达轿车缓缓停在巷口,车身上还沾着旅途的尘土。车门打开,齐鸿远先探出头来——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呢子大衣,头发已有些花白,却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几分旅途的疲惫,眼神里却藏着按捺不住的期待。

    还没等他完全下车,一阵清脆的呼喊声就涌了过来: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只见巷口两侧,站着十几个穿着各种棉袄的小学生,手里摇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花,随着动作上下晃动。孩子们的脸蛋冻得通红,却笑得格外灿烂,喊口号的声音响亮又整齐,在胡同里回荡。

    更让齐鸿远意外的是,旁边还有着一个军乐队——几个初中生模样的少年手里拿着小号、鼓和镲,见他下车,立刻奏响了激昂的军乐。小号的旋律清亮,鼓声咚咚作响,瞬间将巷口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天啊……”跟在齐鸿远身后下车的玛丽,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惊讶得合不拢嘴。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呢绒大衣,头发卷曲,脸上还带着几分对陌生环境的拘谨,压根没料到丈夫回个家,会受到这样热烈的欢迎。

    她原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家庭团聚,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为他们迎接,连小学生和军乐队都来了,这场景让她既惊讶又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往齐鸿远身边靠了靠。

    可齐鸿远早已顾不上身边的妻子,军乐声、欢呼声在他耳边仿佛都淡了下去。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直直地望向胡同深处——那里站着一群人,几乎整个巷子的邻居都出来了,挤在巷口的青砖路上,好奇地往这边看。但他的视线,一下子就锁定在了人群最前面的几个人身上。

    站在最前头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穿着深蓝色的棉袄,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却努力地往前探着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嘴唇微微颤抖。老太太身边,站着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穿着蓝色的棉袄,眼圈通红,正朝着他的方向挥手。

    “大哥……”

    再旁边,两个穿着花棉袄的女人,也正踮着脚往这边望,脸上满是激动。

    “大弟(大哥)……”

    四十年了。整整四十年没见,可齐鸿远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他的娘,他的小弟志远,还有大姐和小妹。当年离开家时,娘还没这么苍老,小弟还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大姐刚嫁人,而小妹也不过才十一二岁。如今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了痕迹,可那份血脉相连的熟悉感,却丝毫没有减少。

    “娘……”

    齐鸿远的声音哽咽了,他再也忍不住,迈开脚步,不顾一切地朝着巷口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他甚至忘了跟身边的玛丽打声招呼,也忘了回应那些欢迎的人群。他的眼里只剩下那几个熟悉的身影,脚步越来越快,朝着家人的方向奔去。

    小学生们的呼喊声还在继续,军乐声也依旧激昂,玛丽站在原地,看着丈夫急切的背影,脸上的惊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温柔的笑意。她轻轻整理了一下风衣的领口,也跟着迈开脚步,朝着那片热闹的人群走去——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丈夫终于回到了他牵挂了四十年的家。

    走到娘的身前,齐鸿远直接跪了下去,只有天知道,这四十年他一直盼着能够再给娘磕个头。

    “娘,我回来了……”

    看着眼前四十年不曾见过的儿子,齐老太太也是激动的,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说道:

    “远儿,远儿,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我,我也能跟你爹有个交待了。”

    四十年的等待,四十年的期盼,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随着齐鸿远的一声“娘”终于得到了弥合。

    在丈夫被母亲接起来的时候,玛丽也走到他的身边,齐鸿远连忙向家人介绍着自己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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