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岳飞回答,
楚战上下扫视几眼岳飞:“我看你才是新来的吧?老子我自小从曲园街上长.”
话没说完,
“哎呀!”
楚战的脑袋就被人轻拍了一下,
楚战随即变脸回头:“谁他娘的敢拍.阿兰哥,你干嘛拍我?”
在柴家大门口受伤,走路还有些不便的阿兰瞪着楚战说道:“你小子干嘛呢?这位岳小哥是受封的汤阴县子,你这个军中小校,说话要尊重些!”
“啊?”楚战一愣,看着身前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他?县子?是承袭了爵位?”
阿兰摇头:“岳子爵是在宫里真刀真枪拼下来的功名!”
楚战闻言,看着朝他拱手的岳飞表情缓和了很多。
军中最重等级,楚战便躬身拱手一礼:“方才,是小子无礼了,还请岳子爵恕.”
话没说完,楚战便被岳飞扶住:“小兄弟,你不用这样!刚才也是我失言在先。看到你在此帮忙,我应该猜到你和侯府有渊源的。”
“你们三个干嘛呢!”
不远处,青云指着驶来的一辆载着大盆花束的平板马车道:“赶紧过来帮忙,和我一起把花给布置到街口!”
“哎!来了!”
“阿兰,你腿脚还不利索,就别来了!”青云又道。
阿兰还想说话,就被楚战拍了拍肩膀:“阿兰哥,你就留这儿吧!”
阿兰无奈点头,目送几人走远后,阿兰又看向了曲园街另一边。
太子殿下今日来勇毅侯府宣旨,宫中自是提前好几日通知的。
自得了通知,
街上的侯府故旧便不再摆摊,转而忙着清扫冲洗街面和粉刷路边的墙壁。
沿街不少院子的门板门柱,也被重新刷了漆。
走在曲园街上能看到的几个建筑的屋顶,也因为瓦片太旧而被换了新瓦片。
此时就着熹微的晨光看着曲园街,恍然之间有些陌生的感觉。
阿兰的目光,从远处街边自家全新的墙壁上收回来后,看向了身旁高大的石狮子。
用手摸了摸石狮子后,阿兰又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石狮爪下的绣球。
这时,
一旁又有人说道:“阿兰哥,还请过来帮忙按一下。”
阿兰转头看去,却是侯府仆从正将一圈精美的地毯给铺到地上。
“来了!”
曲园街街口,
将几盆成人合抱大小的花盆抬下马车,青云也很是感慨的看着自己路过无数次,今日却有些陌生的街口。
因今日太子来曲园街,
所以开封府的衙役、皇城司的吏卒以及禁军卫士,昨日下午便开始在周围警戒。
直到此时,三个衙司的人都换了三班了。
看到青云的眼神,一旁的开封府捕头李慕白拱手笑道:“殷大人,您放心,有小的们在,定然将这些花看的好好的。”
跟着的几个开封府捕快纷纷点头附和。
看着脸熟的面孔,青云笑着点头:“那就有劳李捕头和诸位了!事后请诸位喝酒!”
此话一出,
李慕白笑着拱手:“这些活儿都是小的们的职责所在,何须大人请我们喝酒!”
一众开封府衙役笑着拱手:“是啊!殷大人太客气!”
青云笑着正要说话,
一旁的岳飞指了指侯府大门方向:“青云哥,侯府有人过来了。”
青云回头看去,看着朝他们招手阿兰,还没说话,一旁的李慕白等人赶忙笑道:“大人自去!”
“好!有缘再会!”
青云带着岳飞和楚战,拱手一礼后便转身离开。
看着青云等人的背影离开,李慕白等开封府衙役们羡慕的对视了一眼。
有人道:“李头儿,这有军功升的就是快!”
“不说别人,楚战那小子卑职之前也认识,他两三年前还是个毛头小子,近日回京,他身上都有武阶了!搞得我都想去北边从军了!”
李慕白看了眼下属:“咱们在京里面对的是贼,去北边面对的可是北辽的铁骑。”
瞧着几人的表情,李慕白又道:“行了,别做梦了!先散开把咱们的活儿干好吧。”
青云等回到侯府,
却是又演练了一遍迎接太子的礼仪步骤。
太阳东升,
阳光洒进了汴京城中,
有不少习惯经过曲园街附近的百姓,想要如往常那般路过,却发现几个街口已经被禁军衙役给封了路。
一番打听才知道,今日有贵人要经过此处。
有事要忙的百姓只能绕路,无事的闲汉富户则站在路边看热闹。
侯府周边封路,
往日附近街道上的喧哗声少了七八成,也让勇毅侯府中较往日安静了很多。
焕然一新的徐家后院,
穿着新衣的徐家仆从安静的侍立在院子周围。
正厅中,
徐明骅穿着全新的侯爵礼服,微微闭眼坐在罗汉椅上,对面是穿着全新诰命服的孙氏。
谢氏也穿着诰命服,坐在婆母孙氏下首,身后的绣墩上坐着穿新衣的徐兴代。
谢氏对面则是载章、华兰二人。
看了眼门口后,孙氏微微蹙眉说道:“靖儿他怎么还不过来?”
徐明骅看了眼孙氏:“时间尚早,娘子你着什么急?”
孙氏斜了眼徐明骅后,侧头看向一旁的丹妈妈:“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是,夫人。”
丹妈妈刚走到门口,
“五公子来了。”
随着女使的通传声,
同样穿着全新锦衣的徐载靖,带着三个女使迈步来到了厅中。
“父亲,母亲”
徐载靖躬身拱手见礼的时候,孙氏已经从罗汉椅上站起身,走到了徐载靖跟前。
在近处围着徐载靖转了一圈,前后左右的看了看徐载靖后,孙氏伸手抚了抚小儿子的衣服,点头道:“不错!穿这身好看!”
“母亲,小五这般人才,穿什么不好看?”谢氏在一旁笑道。
孙氏满意的看着自家小儿子,点头道:“也是!”
勇毅侯徐明骅没有掺和,只是为了缓解紧张的心情,稍稍深呼吸了一下。
众人在厅中坐着等候的时候,不时有徐家仆从进门,说着大门口的情况。
随着太阳爬高,
勇毅侯府附近的禁军和皇城司的吏卒也在逐渐增多,气氛愈发的肃重。
辰时正刻(早八点后),
徐家众人起身来到了前院正厅。
又在正厅中等了三刻钟,
青云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躬身拱手一礼:“侯爷,夫人,宫中天使到了。”
厅中众人纷纷起身,迈步朝外走去。
还未出前厅门口,就看到有位内官带着禁军,避着路中间的地毯,来到了前厅附近。
这位内官徐载靖倒也认识,乃是大内官的义子怀保。
内官怀保一边走还一边环顾着侯府的环境和布置。
看到徐家人出来后,怀保赶忙快走了几步。
一甩拂尘怀保笑着问好:“侯爷,夫人!”
扫视了一眼谢氏等徐家女眷的着装后,怀保笑着朝徐载靖点了下头,又道:“侯爷夫人,太子殿下的仪仗,还有一刻钟左右就要到了。”
“多谢内官提醒!我等这就去大门处。”徐明骅拱手道。
怀保笑道:“有劳侯爷夫人稍候!奴婢还要查看一下接旨的前厅。”
“哦!内官快请!”
一番查看后,
徐家众人便和内官一起离开正厅,避着中间的地毯,沿着地毯边儿来到了大门口。
此时,
徐家大门口除了铺着通往前厅的地毯外,
一旁还铺着另一块毡毯,徐家众人等会儿便要站在这毡毯上。
距离曲园街还有些距离的大街上,
太子仪仗正沿着街道走着,
周围没有喧哗声,只有仪仗里的奏乐声响着。
赵枋倚坐在仪仗中间的马车里,听着奏乐声,透过轻纱的车帘朝外看着。
从他的视角看去,前方视野中模糊的街道两旁,所有人都已低头跪倒在地,无人敢抬头看车驾一眼。
看了眼远处蓝色的天空,赵枋出声问道:“还有多远?”
跟在车驾一旁的小内官没有看四周,就直接低头道:“回殿下,下个街口一拐就到了。”
“唔?!”
赵枋听到此话,一下坐直了身子,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后,更加感兴趣的看着周围的风景。
徐家众人刚到大门口时,隐约还能听到曲园街街口附近有嘈杂的声音。
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儿,曲园街附近就安静了下来,奏乐声随之传来。
很快,
太子仪仗中走在最前面的开道士卒,便举着旗帜出现在徐家众人视野中。
在勇毅侯徐明骅的带领下,徐家众人纷纷跪倒在大门口毡毯上。
随着奏乐声靠近,
太子仪仗中一队队的士卒、内官、女官从徐家众人跟前路过。
连绵的脚步和马蹄声后,
辚辚车声传来。
“吁!”
一辆车轮镶着金片的车驾停在了徐家大门口。
车旁的内官动作极为熟练的将名贵木料打造的车凳放在了一旁。
徐明骅带着家人直起身,正要拱手拜见的时候,就看到赵枋已经举着圣旨稳步下了马车。
“徐侯,孙夫人!”
人未下马车,声音已到。
“臣,徐明骅。”
“臣妇孙氏”
“臣妇谢氏”
“臣”
“拜见太子殿下!”
看着拜倒在地的徐家众人,赵枋举着圣旨温声道:“诸位起身!”
“臣,拜谢殿下!”
随着徐明骅的喊声,徐家众人再次叩首。
“还请起身。”赵枋道。
徐明骅站起身,在一旁伸手作请:“殿下,里面请。”
赵枋颔首,随即走上中间的地毯朝徐家前院正厅走去,太子仪仗随之跟上。
路上,
赵枋扫视着徐家的宅院,眼中满是感兴趣的神色。
看到通往跑马场的过道时,赵枋更是侧头多看了几眼,嘴角都露出了笑意。
来到徐家正厅,
赵枋走到颜色深沉庄重的香案前站定,一旁的内官赶忙点燃檀香。
徐明骅则领着家人跪在了厅内的地毯之上。
看了眼徐载靖后,赵枋将手里的两道圣旨都放在了香案上。
放好两道圣旨后,赵枋随之一愣。
两道圣旨外表一样,放下后赵枋他有些分不出哪个是哪个了。
无奈,
赵枋只能拿起一道圣旨,缓缓展开后看了几眼。
似乎是一下拿对了,赵枋瞬间松了一口气。
深呼吸了一下后,赵枋朗声道:“勇毅侯徐明骅接旨!”
徐明骅:“臣在,臣接旨!”
赵枋:“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闻乾坤立极,资武德以安邦;日月垂象,赖忠勋而靖土。惟尔具官勇毅侯徐明骅,夙韫龙韬”
“尔躬擐甲胄,亲冒矢石,决机于贺兰之阙,荡寇于灵武之原.”
随着赵枋的说话声,徐明骅的呼吸声逐渐变快,脸上也有开始激动的泛红。
“夫不吝圭瓒!”
“.今特晋尔爵为代国公,食邑二千户,实封六百户!仍赐丹书铁券,传祚子孙.”
听到这句,徐明骅双手颤抖,激动的闭上了眼睛。
“另赐金银.”
“.”
“主者施行。”
“勇毅侯,接旨吧。”赵枋温声说道。
徐明骅赶忙睁开眼睛,控制着情绪双手接过赵枋递过来的圣旨。
待接过圣旨后,徐明骅带着哭音喊道:“臣徐明骅,叩谢天恩!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喊完后,徐明骅带着家人再次叩首。
“徐侯.不对,应该是国公,以及诸位,还请平身吧。”赵枋笑道。
“多谢殿下!”
徐明骅捧着圣旨,在孙氏和载章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
待徐明骅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脸上满是发自真心笑容的赵枋,笑着侧过身子,从香案上拿起了另一道圣旨。
看到赵枋的动作,
厅中的所有人再次跪倒在地,
因为之前演练过,所以这次徐载靖跪在了赵枋面前不远处,徐明骅、孙氏等人则跪在了徐载靖侧前方。
“徐家嫡子徐载靖接旨!”
“臣在,臣接旨!”
徐载靖跪在地毯上,朗声回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闻乾坤立极,必资戡定之功;社稷垂统,允赖股肱之佐!
惟天辅德,惟臣显忠,咨尔忠勇,实兼斯道。
“.”
“昔在储宫,屡匡危难。五护朕之元子于险急之间,义感金石,忠逾性命。此家国一体之诚,朕未尝一日忘怀!”
听到‘五护朕之元子’的话语,徐明骅眼中满是迷惑的看了眼孙氏。
孙氏也是一脸的茫然,她知道的只有四次而已。
“迩者西陲不靖,白戎跳梁。”
“.亲冒矢石,乃先登陴,扬我军魂;贺兰山前.覆其巢穴。”
“复有贝州奸宄窃发.尔明察秋毫,旋踵而定,弭巨患于未萌,护兆民之资财尔功其懋焉!”
“尤有可言者,今金明池剧变,楼船倾覆,群臣危于深水。尔奋不顾身一举救赎中书、枢密、台谏及各勋臣数十人于必死之地。”
“此一举,非独活诸臣之性命,实存朕之股肱,保朝廷之元气,其功在社稷,德泽普天!”
“故今特旨,应晋尔爵为卫国公!”
“然,翌日,逆竖猖狂,甲胄之士竟为豺狼,犯阙禁中,刀兵迫于眉睫,朕与皇后、皇子几陷于必死之地!”
念到此处,赵枋深呼吸了一口气。
看了眼徐载靖后,继续朗声念道:
“惟卿!擐甲持刃,转斗重围,血染金革,格杀无算,直抵朕前,以身作盾,护龙驭于既危!”
“朕之阖家性命,宗庙神器,得以再安。此功非止于救驾,实乃再造乾坤,重安日月!虽莽、卓之祸,亦不过如是。卿能定之,非天赐汝于朕,而何?”
“夫功冠古今者,赏超常典;德齐天地者,礼绝群伦。”
“故,今特旨,再晋尔爵为卫国郡王!食邑一万户,食实封三千五百户!”
“许用亲王仪仗之半,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另,念尔门庭新贵,特赐恩典:许尔可册两侧妃,仪同亲王,以彰殊荣。其制敕有司,依礼聘纳。”
“.”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念完后,赵枋笑着走到徐载靖跟前,眼中含泪的看着徐载靖,俯身托着圣旨,道:“哥,接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