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国家针对医疗的会议发布了一个纪律,意思就是少开不开,还不准让打出什么顶峰,顶尖之类的词语。
很多人都不理解,觉得国家管的真宽,人家医生业内开会,你们还不让?
这里面,不懂的人是觉得国家事多,而真正懂的人,是知道了,这是熟知业内事务的大佬当管事的了。
其实国家限制的不是业内的业务交流,他还巴不得你们多交流业务呢。但往往这种会议,最多的并不是业务交流,而是内部交易!
这里面分两种,一种是请托制的会议。所谓的请托制的会议,就是药企或者药品代表组织的,车接车送管吃管喝,对大佬还管洗脚。
明面上说是新药发布,或者新设备发布,其实进入会场,不是这个行当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尼玛锤子发布会,大佬排队上台吹牛逼,最多就是夸几句主办方,至于其他的专业内容,绝对没有。
然后大佬吹完牛逼,拿着信封走人,剩下的小卡拉米们虽然没有信封可拿,但可以吃顿大餐,如果能吃到最后,人家主办方还会送个小礼物。
比如U盘了,保温杯了,反正不会让你空手回。
这种请托会议,其实就是药代变相的给大佬光明正大的输送利益。如果是遇上胆子大的大佬,不光送利益,还送小老婆。
这种会议还不算什么。
真正可怕的是,几个大佬自己组织的会议。
这种才是最可怕的。
比如普外的几个大佬凑在一起,因为国家的研发费用出来了,他们凑在一起,要分钱了。
几个人坐在一起喝茶喝酒,聊几句,然后方向就定好了,今年普外的研究方向就这么定好了!
然后给部里打电话,说经过我们艰苦而认真的会议讨论,今年的研发方向是包皮美容!
部里能说什么?什么都说不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人家是学科带头人,部里只是监管,没本事带领啊。
这还没完,这几个亿的经费,大佬肯定拉不下脸赤膊上场的。
方向定好,然后大佬的学生们开始了。
A大佬的学生在老师的示意下,把b大佬邀请过去,来一场所谓的业务讨论,会议上也不说什么,就是介绍自己这几年的牛逼事情,然后谦虚的让b大佬指点。
当然了,指点肯定不是白指点的,费用是充足的,就算组织下来查,也查不出什么,因为人家有这个本事指点对方。
等指点的时候,b大佬私下里或有或无的就会说一句,包皮美容最好用紫色的美容线,这样掏出来的时候,有一种尊贵美。
就这一句话!都不用多说,A大佬的学生就明白了。
A的学生请b大佬,b的学生请c大佬,反正就是这么一个流程。订方向的几个大佬,在科研费用下来的那段时间,忙的他老婆找他都得提前预约,这个绝对不是夸张的。
接着就是申报课题,所有的课题都汇集在一起,然后一群大佬在部里组织下,汇集在一起集体讨论,这个时候,申报人的名字是被贴起来的,就和高考把名字贴起来是一样的。
但,只要看到用紫色美容线这一条,大家心里就清楚了该选谁了。
然后,几个亿的课题经费就被人家申请成功了。
项目申请成功,学生们这么成功几次,什么杰青之类的名头就比别人快,等别人还熬着怎么入门的时候,人家已经进进出出好多次了。
这玩意,慢慢的几次下来,就成了圈子。老师是大佬,学生能成大佬,老师不是大佬,学生很难成大佬。
学术圈的封闭,几乎可以说是最严格的了。
就医疗这一块,也不说别的,瞅瞅那些大型三甲医院,从院长到住院,几乎都是能拉扯到一起的徒子徒孙。
而张凡的今年的临床指南,首先就是大会讨论中订好的方向,而不是几个大佬小会中制定方向。
如果换个人,你还订方向,你订个锤子,你有多大的本事啊。
但张凡不一样啊,在外科,没人敢和他叫板。
而且,张凡最大的优势是把事情放在明面上,让业内的人一起讨论。
大佬厉害归厉害,但面对一群汪洋大众,他们只能算是个浪花。
如果你不同意,没问题,那就光明正大的站出来辩论,甚至可以去手术室讨论,这就是张凡的底气。
所以,会场里,今天的气氛特别好,因为大多数都看出来了,今年的机会来了!
不光是非大佬支持张凡,就连部里都兴高采烈的支持张凡啊,部里的部涨听着会议内容,都快尼玛哭了。
多少年了,尼玛自己这个橡皮图章,总算是能有点自己的想法了。
这也是前几年,很多从国外回来的大佬和中庸大北矛盾那么激烈,是学术争端吗?不是的,一个也想进进出出,另外一个不想让他插队,然后就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接着就是,另起炉灶,老子去其他地方玩,自己弄个圈子自己玩。
其实国内外都一样,比如国外的推荐制。
部里的多功能会议厅里,气氛与以往任何一次所谓的学术讨论会都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那种心照不宣的恭维、小心翼翼的试探,或者大佬们高谈阔论时无形的威压,而是一种近乎沸腾的、带着点难以置信的兴奋与躁动。
参会者不再仅仅是那几位常年在主席台就坐的、面目模糊的顶尖专家及其核心弟子。
台下,密密麻麻坐着来自全国各地、不同层级医院的外科中坚力量——四十岁上下、已是科室骨干但上升通道似乎被焊死的副主任医师;
手握几篇不错论文、却在申请课题时屡屡碰壁的青椒;在基层医院摸爬滚打十几年、处理了大量复杂病例却苦于没有平台发声的实战派;甚至还有几位因为不愿同流合污、长期被边缘化的刺头专家。
他们的眼神,像久旱逢甘霖的禾苗,死死盯着台上那个坐在主席台中央、脸色平淡却掌控着全场节奏的张凡。
虽然张凡年轻,但他们心里这个时候真的想喊一句,老师!
有水平但没背景的学术狗们,兴奋了。
来自某个大型教学医院的普外科副主任,今年四十二岁,是科室里公认的技术担当,尤其擅长复杂腹腔感染的处理。
他基于大量临床数据,总结出一套阶梯式引流结合靶向营养支持的方案,在科室内部应用效果极佳,死亡率显着下降。
他多次想将这套经验写成指南性意见推广,投稿给顶级期刊却被拒,理由是缺乏多中心大样本数据支持。他尝试申请相关研究经费,报告递上去就石沉大海。
圈内朋友暗示他:“你得拜码头,得让某位大佬的学生挂个名,或者……你懂的。”他懂,但他不屑,也拉不下脸。
于是,他和他那套可能救了很多人的方案,一起被……。
今天,在张凡主导的这场开放式指南讨论会上,流程完全不同。任何与会者,只要提前提交了详实的数据和方案,经过初步审核,(审核组是临时抽签组成的专家团,避开了几位山头大佬),就有十分钟时间上台阐述自己的观点。
他抓住机会,用最精炼的语言和图表,展示了他的数据和方案。
他讲完,本以为会像以前一样,台下的大佬们不置可否,或者轻飘飘说一句“想法不错,但需要更多证据”,然后就被略过。
没想到,张凡第一个开口,问题直指核心:“李主任,你方案里提到在感染中期使用特定益生元组合,依据是什么?和传统全身抗生素相比,局部菌群调节的优势和风险边界在哪里?有没有做过耐药基因扩散的监测?”
问题专业、尖锐,但不带任何预设立场和人身攻击,纯粹是技术探讨。
他精神一振,这是他渴望已久的、真正意义上的学术对话!他立刻调动全部知识储备,结合自己的临床监测数据,一一回答。
接着,台下另一位来自南方、同样深耕腹腔感染的专家站起来,提出了不同看法,认为在某些特定病原体下,早期强力抗生素介入仍不可替代。
双方就具体的病原学鉴别、时机窗口、经济成本展开了激烈但有序的辩论。张凡没有打断,只是偶尔插话,引导辩论不要跑偏,或者要求双方出示更具体的数据支持。
最终,虽然没有当场定论,但会议秘书记录下了双方的核心论点和证据等级。张凡最后总结:“李主任的方案基于大量临床实践,有其独特价值,尤其在减少广谱抗生素滥用和耐药菌产生方面有潜力。
但确实需要更严谨的前瞻性研究来证实其普适性和最优适用范围。这个方向,值得写入指南的探索与争议部分,并建议作为未来重点研究的备选方向之一。”
就这一句话!
对他来说,不亚于天籁之音!他的工作,第一次在如此高规格的全国性指南讨论中被看见、被认真讨论、被给予可能的正式位置!
虽然只是探索与争议,但这意味着他的思路不再是野路子,而是进入了国家级学术视野的备选答案!
这对他个人,对他那套方案未来的研究申请、乃至对他整个职业生涯,都可能是一个转折点!
散会后,好几个来自不同医院的同行围住他,索要资料,希望进一步交流合作。他激动得手都有些抖,他知道,一扇门,被张凡用这种粗暴而公正的方式,撬开了一条缝!
类似的情景,在会场的不同角落、针对不同议题,不断上演。
这些以往只能在分会场角落当听众、或者干脆没资格参加核心闭门会的学术中坚和实战派们,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研究和思考是有价值的,原来这个圈子除了论资排辈和山头站队,真的可以靠专业说话!
他们眼中燃烧着光,那是一种被尊重、被认可的兴奋,也是一种看到行业可能发生积极改变的希望。
“不能让张凡掀起的这阵风,吹过去就散了!”这是部里几位关键领导,在会议间隙紧急碰头时达成的强烈共识。
部涨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脸上却带着一种痛并快乐着的复杂神色。“会开了两天,吵了两天,比我过去开十年的那种一团和气的会都累!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起来,“值!太值了!”
他环视几位副手和司长:“你们看到了吗?不是下面没人,不是没想法,是以前我们那套办法,把人都框死了,把路都堵死了!
几个大佬私下喝喝茶,方向定了,钱分了,我们部里成了橡皮图章,下面真正干活的人寒了心!这次张凡,算是给我们上了一课,也给我们递了一把刀!”
“部涨的意思是?”一位司长试探着问。
“制度化!必须把这种开放式讨论、证据优先、广纳建言的模式,用制度固定下来!”
部涨斩钉截铁,“以后凡是涉及国家级诊疗指南的制定、重大科研方向的规划、重点专项经费的指南编制,都必须有公开征集意见、匿名评审、现场辩论(可线下可线上)的环节!
要设定明确的比例,确保一定名额留给非顶尖院校、非传统优势团队的申报者!评审专家库要扩大,要动态调整,要实行利益回避和抽签制度!”
另一位副部补充,语气带着兴奋:“没错!而且这次是个绝佳的机会。张凡现在威望正盛,他带头这么干了,而且效果大家有目共睹,反对的声音就弱。
我们可以顺势推出《关于进一步完善医学领域学术评价与资源分配机制的若干意见(试行)》,把这次会议的一些做法提炼出来,作为规范性要求。甚至可以邀请张凡作为咨询专家组长,让他来帮着设计具体流程和标准!
有他这个技术权威,阻力会小很多!”
“对!”部涨越说越觉得思路清晰,“张凡的重要性,就在这里!”
其实其他大佬也不是不行,但部涨考虑的也很多啊,因为张凡和其他大佬不一样。和张黑子打交道了几年,他心里清楚,张黑子不会干出鸠占鹊巢的事情来。
早些时候不是没试探过,比如邀请黑子来首都医院之类的,他是看出来了,黑子别说动摇了,连点犹豫都没有的就给自己拒绝了。
有了这一条,不光张黑子多不给部里面子,部里一直对黑子优容有加,别人一直搞不明白部里为啥对黑子另眼相待,其实这里面是有道理的。
部长心里盘算着:通过制度化,把张凡这次偶然的破局之举,变成必然的常规操作。这样,即使将来张凡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领域,或者影响力有所变化,这套机制也能保留下来,持续发挥作用,慢慢改变行业的生态。而张凡,将成为这套新机制最有力的象征和担保人。
“会议结束后,立刻以部里的名义,给张凡院长发一份正式的感谢函,高度评价他在此次指南讨论中展现出的学术公心和对行业发展的巨大贡献。
同时,私下里,我亲自给他打个电话,邀请他担任部里即将成立的医学学术评价体系改革专家咨询委员会的首席专家。
不给他具体的行政职务,不让他陷入日常事务,但要给他最高的荣誉和关键节点的决策建议权。”
部涨眼中闪烁着老谋的光芒。
会议在热烈甚至有些喧嚣的辩论中接近尾声。当张凡宣布本次开放式讨论环节结束,将综合各方意见形成指南初稿,并再次向全体专业会员公示征求意见时,会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这掌声,不仅送给一份即将诞生的、更接地气的指南,更是送给一种久违的、开放而充满生机的学术氛围,也是送给那个敢于并且能够开创这种氛围的张凡。
散场时,那些学术中坚们意犹未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继续讨论,交换着联系方式,脸上洋溢着找到同道和希望的兴奋。
几位传统大佬面色平静地离场,但细心的人能发现,他们的步伐不如以往从容,眼神中也少了几分睥睨一切的笃定。他们知道,游戏规则,正在悄然改变。
他们不想拉张凡进圈子吗?怎么不想,想的都流水了。但问题是,张凡这个太大太粗了,进来就破啊,以前是他们会说奈我何,现在轮到他们看着黑子奈我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