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同志的杀牛水平在周村是公认的第一,杀猪的水平同样一流。
周砚边看边记,倒是把步骤都记下了。
但要想学会,那肯定得多杀几头猪练手才行,熟能生巧,在这行当一样通用,只是一时半会没这条件。
“老四,有段时间没杀牛了,这手艺倒是一点都没落下啊。”周清笑道,语气中满是赞赏。
“你说老四没杀牛,他现在一天切的卤肉比以前杀牛卖肉下刀还要多,我看刀工和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周泽说道。
正聊着呢,村道上来了一辆三轮车,车夫弓着背,脚拇指都在使劲,正在艰难爬坡。
周砚一眼瞧见了章老三,连忙招呼周海和周明一起去帮忙推车:“海哥、明哥,我定的猪肉来了,帮忙去推个车!”
两人应了一声,立马跟着周砚快步走去。
章老三蹬的满头大汗,后边帮着推车的婆娘也是一身汗。
车上有四百斤肉,还有一台电动绞肉机,加起来少说也有五百斤。
老周家的老宅建在半坡上,这一路可把章老三累得够呛,看到周砚他们过来,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
妈的,终于得救了!
“章叔,这一路不太好骑哦,满头大汗。”周砚笑着说道。
“太多上坡了,年轻的时候能站起来蹬,这把年纪了,有几个坡坡都是下来拉的车,差点上不来。”章老三叹了口气,既有对路况艰难的吐槽,也有对自己不如年轻的时候的感慨。
三个年轻小伙帮忙推车,章老三感觉自己都没使力气,那让他痛苦万分的上坡一下子就结束了。
三轮车停在门口,车上盖的的油布掀开,堆满了一车分好的肉,五花肉、坐墩肉、前夹肉,分开堆迭。
“周砚,你们家今天杀猪,还买这么多肉爪子?”有人好奇问道。
“做腊肉香肠噻,自家要吃,店里也要用,少了不够用。”周砚笑着应道。
围观的村民们见状皆有些惊讶。
这么多肉,要好几百块钱吧!
周砚还真是大手笔。
一旁刚出来的高翠花闻言撇了撇嘴,撇嘴道:“臭显摆!有两个钱了不起啊?!”
“我要这么有钱,我比他还了不起。”周亮亮小声嘀咕。
“劳资真是遇得到你这个龟儿子!你啷个就不多挣点呢?!”高翠花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攥紧了拳头想打人。
“我……我也努力了嘛。”周亮亮一脸无辜,下意识地往吴桂花旁边缩了缩。
吴桂花端起洗好的肥肠就走,在这个家,她哪敢去替周亮亮挡刀。
“啧,打起来了。”赵铁英磕着瓜子,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去镇上呆了几个月,当老板娘不好天天骂人,倒真是有些修身养性,脾气没以前那么暴躁了。
当然,不让人好受,还是能做到的。
基本功没落下。
瞧瞧高翠花那样,吵架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她这么受挫,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偏偏还没法找回场子。
舒坦!
到了这年纪,还得是儿子争气啊!
难怪以前老太太在村里这么神气,五个儿子,个个成家立业,杀牛的杀牛,当兵的奋勇杀敌,自己卖卤菜又能挣大钱,村里那群村妇怎么跟她比?
她也是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她的目光落到了一旁坐着画画的夏瑶,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周砚挣了钱她高兴,周砚能把夏瑶邀请到周村来吃杀猪宴,她更高兴。
这姑娘不光长得漂亮,性格也是深得她的心。
周沫沫搬了个小板凳在她身边乖巧坐着,认真看着她画画,任凭其他小孩在外边坝子上疯跑打闹她都没看一眼,可专注了。
三个月前,她眼里还只看得到水坑和沙子,现在改拿笔杆子了。
“二嫂,看到我们家沫沫没有,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后也是要拿笔杆子吃饭的。”赵铁英小声跟杨秋菊说道。
“啧,铁英,你去镇上待了三个月,讲话都多有文化了啊?”杨秋菊一脸古怪的看着她,这还是那个周村第一歪婆娘铁娘子嘛?
“那肯定噻,我是扫盲班优秀学员他妈。”赵铁英嘴角疯狂上扬。
“啥子?”杨秋菊听得一脸懵。
“你懂不起,反正就是优秀。”赵铁英给她分了一把瓜子。
周砚让老周同志确认肉的分量是足的,就把四百块肉钱给章老三结了。
肉的品质没问题,看得出来是章老三精心挑选过的。
“章叔,肠衣好多钱?”周砚看着一旁用桶装着的肠衣问道。
“我们这关系,不用钱,送你的,我今天把他们的肠衣都拿完了。”章老三一边点钱,一边笑着应道。
“要得,谢了啊。”周砚也没客气,这可是四百块钱的大单呢,章老三挣个四五十块不成问题,抵得上纺织厂一线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章老三点好钱收进包里,喜笑颜开。
他最喜欢的就是周砚这样的老板,要求明确,给钱爽快。
猪杀好了,众人开始分工干活。
赵嬢嬢他们把猪下水拿去清洗,肥肠、猪肚、猪肺、猪心可都是好东西,今天中午的杀猪宴不可或缺的。
周砚几兄弟把绞肉机从三轮车上抬下来,放在门口平整的石板上。
然后开始把肉卸下来,用来做香肠的前夹肉拿了两个大盆装好放在绞肉机旁,搬了一张桌子出来放砧板。
“周砚,今年这腊肉香肠还是你奶奶来主持啊?”大爷、二伯他们已经系好了围裙,带上了自己最趁手的刀,跃跃欲试。
做腊肉和香肠是年底的头等大事,盐味合不合适直接决定了腊肉香肠的品质。
所以只有一家之主,才能掌盐。
老太太做的腊肉香肠,在周村绝对是第一档的。
盐味合适,而且特别香。
老周家不管哪家做腊肉香肠,都是请老太太来掌盐的,一抓一个准,让人心安。
老太太这会已经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装了盐巴的坛子,看着周砚问道:“你来还是我来?”
“妈,那肯定你来噻,周砚做菜是一把好手,但做腊肉香肠完全是新手嘛,都没见他做过。”周清笑着道。
“是,周砚是没做过腊肉香肠,以前也就是帮忙切切肉。”赵铁英跟着点头,她这个当妈的最清楚不过了,一次性做那么多腊肉香肠,可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老太太没理会他们,只是静静看着周砚。
周砚笑着说道:“奶奶,我学过做腊肉香肠的配方,这回我打算自己来调味。”
“要得!”老太太点头,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盐罐子给他递了过去。
“要不得要不得,妈,周砚都没做过,你还是要帮他把把关哦。”周清连连摆手,一脸焦急,“七百斤肉呢,要是没做好,那麻烦可就大了。”
“是啊,没得经验确实不把稳,周砚和三水他们一天天起早贪黑,挣钱还是辛苦。”周泽跟着说道。
周砚心头一暖,有点感动又有点想笑,大爷和二伯生怕他把这七百斤肉给糟蹋了,急得都跺脚了。
倒是老太太好果断,直接就把盐罐子给他递过来了。
这递的可不只是盐罐子,还有她对做腊肉香肠的绝对主导权。
赵铁英看着神态从容的周砚,犹豫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虽然她也担心这七百斤腊肉出问题,有点承受不起。
可看着周砚的模样,又莫名觉得心安。
这个儿子现在不一样了,做事特别稳当,想的又长远,有头脑,他说他学了配方,她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质疑,而是他这个配方会不会比婆婆妈做的还好吃。
想到这觉得有点不孝,但又觉得有点骄傲是咋个回事?
“你们懂个锤子!”老太太白了两个儿子一眼,声音抬高了几分:“谁养的猪?铁英养的!谁买的肉?周砚买的!那这肉啷个做,做成啥子味道,那就是他们母子俩个说了算。你们两个喊啥子嘛。”
周清和周泽缩了缩脑袋,目光扫了眼门后挂着的鸡毛掸子,愣是没敢回半句。
不过很快两人的目光又转向了赵铁英,给她疯狂使眼色。
赵铁英上前一步,开口道:“妈说的对,肉是周砚买的,他说了算,他要这么有信心,我这个当妈的肯定支持。说白了,最坏的情况就是味道差点,那今年全家的腊肉香肠都我们包了。”
她这话掷地有声,看着周砚,笑容中透着骄傲:“我对周砚有信心。”
“谢谢妈,谢谢奶奶。”周砚笑着接过盐巴罐子,有这妈,他可太幸运了。
一旁站着看热闹的林志强和孟安荷对了一下眼神,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这一家子的氛围太好了。
夏瑶停下笔,看着抱着盐罐子的周砚,嘴角也勾起笑,他越来越有当家人的样子了。
怎么穿个旧棉袄,抱个盐罐子都这么有魅力啊!
难道这就是邓虹说的生理性喜欢?
遭了的~~
周清和周泽见此也笑了。
“要得嘛!周砚,你说啷个干就啷个干,我们几弟兄今天就负责给你打下手,你把盐味和调料整巴适了,你就去做饭,剩下的交给我们。”周清说道。
“那太好了,争取早上就弄完。”周砚也笑了。
周泽摇头:“早上怕是有点难哦,三百多斤香肠,灌香肠怕是都要灌到晚上。”
“没得问题,灌香肠交给这台绞肉机,早上香肠灌完,腊肉入坛。”周砚伸手拍了拍旁边的绞肉机,铛铛的铁皮声相当清脆。
“绞肉机还能灌香肠?”众人闻言纷纷看向绞肉机,面露好奇之色,在村里这可是稀奇玩意,镇上也没怎么见过。
“肯定能,今天我把香肠给你们灌好了我才回去,我今天就送这一车肉。”章老三笑着说道。
“章叔,灌好了留下干饭,吃了杀猪宴再回去。”周砚说道。
“那太麻烦了嘛,不好意思。”章老三客气道。
“那你等会先回去,慧丽留下干饭。”赵铁英说道。
“要得。”章老三的婆娘刘慧丽点头。
“那我也吃个饭等她嘛。”章老三连忙道。
赵铁英给他翻了个白眼:“你这个人,假打得很,这么熟了还客气。”
众人纷纷笑了。
章老三尴尬挠头,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今天的腊肉香肠制作总指挥开始下达指令:“各位叔伯兄弟,先把手洗干净,然后把这些肉全部给我把猪毛仔细刮一道,最好是一点猪毛都不要有。
弄完了之后,这里有五斤白酒,把做腊肉的五花肉和坐墩肉表面用白酒抹一道,消毒杀菌又去腥,做香肠的肉就不用洗了。”
“要得!”众人应了一声,立马开工。
“一家子的墩子,这场面,跟我们家过年做腊肉香肠差不了好多。”阿伟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感慨道。
他们老孔家,秉承着有没有天赋都送去学两年厨的思路,这几十年来源源不断的培养出了一大批优秀的墩子。
最后能在厨师行当里留下来的,目前也就五个人,他跟他师父占了两个名额,另外还有三个远房堂叔,都在各乡镇国营饭店干着,天赋一般,乐明饭店属实留不下来。
孔大爷确实慧眼如炬,老孔家这些后辈,果然没一个能扶得起来。
孔二爷这些年也不算白干,至少累着了。
他师父能一步步走到副经理的位置,靠的不是厨艺,是一张八面玲珑的巧嘴,以及两位大爷天大的面子。
孔派如今能够在嘉州乃至整个川渝地区有一定的名声和地位,全靠孔大爷无私的精神和远见。
老周家不一样,全是杀牛的,没学过厨,但刀工一个比一个妖。
孔立伟没闲着,他今天是孔派代表,跟着周砚去换了身衣裳,出来也开始帮忙处理猪毛。
章老三歇了一会,也开始帮忙干活。
大家干得热火朝天,周砚转头先去把血旺给处理了,还去指导了一下猪肺的处理。
阿伟说他会煮猪肺猪心汤,那今天这锅汤肯定是跑不了了。
周砚是今天杀猪宴的总指挥,不光要把腊肉香肠做好,中午还要端上来三桌菜,让大家吃饱吃好。
咸烧白是昨天提前做好的,等会上锅蒸个三十分钟就行,昨天做的咸烧白,其实风味更佳。
他抽空做了三碗粉蒸肉,直接上锅先蒸着。
老太太把两块烧过猪皮的腊肉递给他:“我提前泡过一晚了,一起蒸,等会拿来回锅炒洋芋片片。”
“要得!”周砚眼睛一亮,掀开蒸笼盖子把腊肉放进去,这不就又多了一个菜。
腊肉回锅炒土豆片,这菜谁吃了不迷糊啊。
老太太还是懂得起,腊肉用火把皮子烧一下,刮干净再拿来煮或者炒,猪皮就会变得软糯,而不存在嚼不烂的情况。
周砚把盐罐子拿到厨房,开始炒盐。
腊肉用的盐巴必须要先炒一道,盐巴用小火炒热后,倒入汉源花椒,椒麻香味被盐巴的热气一激,立马扑鼻而来。
撤掉灶下的火,慢慢翻炒,让花椒的麻与盐彻底交融。
十斤肉,三两盐,今天要做三百多斤的腊肉和排骨,光是盐巴都得用十多斤,下了得有一斤花椒。
古法腊肉和香肠的做法,只加花椒和盐巴,不加其他香料。
吃的就是一个自然发酵后的原汁原味,会有如火腿一般被时间发酵过的独特风味。
周砚把盐巴炒好,中午杀猪宴用的菜备好,端着一大盆的盐巴出来一瞧,肉已经处理好了,全部去了毛,抹上白酒,按照周砚的要求,分几个盆装着。
“做香肠的肉切长条薄片,大概这样就行了,全部切出来嘛。”周砚拿刀给众人示范了一遍。
众人应了一声,又立马开动起来。
周砚把老周同志喊来帮他打下手腌制腊肉,主要负责确定肉和盐巴的重量,好确保盐味合适。
盐巴还是温热的,按照十斤肉三两盐的比例用盐巴均匀的涂抹到每一块肉上,这活很细致,必须要把盐巴抹匀,让盐味渗透进肉里才能确保腊肉盐味合适,年头放到年底都不会臭。
腊肉长条匀净,周砚把盐巴装够后就交给各位忙完的嬢嬢们,但腊猪头、腊排骨就得他自己亲自上手弄了,猪耳朵、猪鼻孔里都得把盐巴抹上。
每年老太太也是这么指挥的,这道工序大家都是熟手。
抹好盐巴的猪肉肉皮朝下一层层放入老太太提前洗净晾干的大陶罐里,一罐能装一百斤肉,这肉得腌制七天,彻底入味。
接下来几天周砚每天还得来翻一次面,腌够时间才能拿出来晾着,再开始熏制。
腊味就是时间的魔法,急不得。
老太太在旁边瞧着没说话,不时点点头,上扬的嘴角看得出来还挺满意的。
夏瑶的画画好了,瞧见大家都忙着,卷起袖子也想去帮忙。
孟安荷在旁边看了好一会了,同样跃跃欲试,来了川渝没少吃腊肉和香肠,但还是第一次看腊肉和香肠是如何从生猪开始做的。
“你们是客,今天穿这么漂亮,哪能干这种活。走,我带你们去看看我收藏的碗盘和丝绸被套。”老太太瞧见了,上前拉着夏瑶和孟安荷进院子里去了。
“是吗!我早就想参观一下您的收藏了。”夏瑶闻言眼睛一亮,上回老太太跟她说过这事,她一直记在心里,就想看看民国时候的嘉定大绸是什么样的。
孟安荷闻言也来了兴致,跟着进门去。
老太太的屋子里摆了两个衣柜,还有一个货柜。
打开灯,先把货柜门打开,里边全是各种碗盘和盖碗,有青花瓷的,有掐丝珐琅的,足有上百件,堆迭着放,而且品相都相当不错。
“这些碗盘好漂亮啊,老太太,您这收藏可太好了,品相真好。”孟安荷上前一步,瞧着这一柜子的碗盘,眼睛亮晶晶的。
夏瑶也是啧啧称奇:“这个就是周砚上《四川烹饪》杂志的时候用来装跷脚牛肉的盆吧?比照片上还要好看。”
“我就喜欢这些漂亮的碗盘,民国那会,总有些大户家的败家子拿家里的东西出来偷卖,他们知道我喜欢这些玩意,就会送到我这来,一年年下来攒了不少,之前还摔了一些,剩下的就这么多了。”老太太笑盈盈道:“你们第一回来,要是看上哪一个,我送你们一个当见面礼。”
夏瑶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奶奶,这太贵重了,这里边应该不少都能称为古董了,在咱们这还不是很值钱,但要到了香江的拍卖行里,说不定一个能卖好几万。”
孟安荷本来挺喜欢一个青花盖碗,觉着拿回去喝茶挺合适,往办公室的桌上一放,看着都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听到夏瑶这么一说,也是笑着道:“对,太贵重了,您这么小心收着,肯定打心底喜欢这些物件,我们怎么能横刀夺爱呢。”
“拿喜欢的东西送人,那才叫心意。”老太太笑着道,“选吧,老太太我七十多了,这事我能做得了主。”
孟安荷和夏瑶闻言愣了一下,旋即都笑了。
孟安荷指着先前看上的那只盖碗道:“您要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这只盖碗我很喜欢,不知道您愿不意割爱。”
“来,乖乖,拿到。”老太太伸手把那盖碗从柜子里拿了出来,直接递给孟安荷:“我喝茶用杯子,心急,喝不来盖碗。”
“谢谢您。”孟安荷双手接过盖碗,喜笑颜开,这盖碗看太漂亮了,小青花,颜色淡雅,捧在手里相当温润,釉色特别好。
她家里有个柜子专门用来收藏盖碗,她没事就爱去逛古玩市场,古董她不喜欢,就喜欢淘盖碗,这些年下来,家里得有二十多个盖碗了,但没一个有这么漂亮,让她那么喜欢的。
“不客气。”老太太笑了笑,目光转向夏瑶:“瑶瑶,你喜欢哪个?”
夏瑶看了一圈,摇了摇头:“奶奶,我就不要瓷器了,我还有两个星期要回学校了,这一路晃回去肯定得碎,那太可惜了。”
“那你看看绸缎被套,有喜欢的奶奶送你一套,绸缎是我自己买了做的,这些年保养的也还可以。”老太太把柜门关上,转而打开了一旁上了锁的衣柜,从里边取出一床床绸缎被套,如数家珍:“这套绣荷花的是当年汪家绸缎庄出来的,颜色特别淡雅……”
“好美啊,这手工太好了,这花纹也好看……”夏瑶一套一套仔细瞧着,瞧见好看的就仔细端详好一会,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这可比书上记载的东西直观太多了。
难怪当年的嘉定大绸能闯出偌大的名声,东西确实漂亮。
嘉州纺织厂为了迎合国外市场,舍弃了很多东西,反倒失去了嘉定大绸的本味,这点尤为可惜。
老太太从衣柜上隔层拿出来的最后一套绸缎,是绣了鸳鸯的绸缎四件套,大红色,金丝线绣的鸳鸯和边线云纹,几十年过去了,颜色依然鲜亮,瞧着特别大气。
“这鸳鸯绣的真好,云纹也很特别。”夏瑶眼睛一亮。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温声道:“49年有个常买我家卤肉的大户跑路前送我的,全新的,我给他装了三斤卤牛肉,你要喜欢我给你留着,以后结婚用。”
“我……”夏瑶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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