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脚翘在柜台上,那双平时敲键盘快如闪电的手,此刻正把玩着一把瑞士军刀。
刀锋在指尖跳跃。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红色的警告框。
“霍家这次请的人,一半是商界巨鳄,另一半全是江湖上有名号的狠角色。”
“这哪是过寿,分明就是要在公海上养蛊。”
陈默吐掉嘴里的牙签,眼神难得严肃。
李剑星收起玉佩,揣进怀里。
“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
那是他找了二十多年的线索。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想放过。
“家看好,雅儿交给你了。”
李剑星站起身,抓起挂在衣架上的那件几十块钱的地摊货外套。
那是他最体面的一件衣服了。
陈默叹了口气,知道劝不住。
“放心吧,只要我活着,雅儿就少不了一根头发。”
“还有,这个你带着。”
陈默扔过来一个小巧的耳麦。
“卫星信号,哪怕在公海上也能联系,有事儿喊我,我虽去不了现场,但黑进游轮系统给你开个门还是没问题的。”
李剑星接住耳麦,塞进耳朵里。
转身,推门,融入夜色。
……
两天后,港城。
一艘如同海上巨兽般的豪华游轮静静停泊在码头。
“海洋君主号”。
足足有十几层楼高,通体雪白,在阳光下刺得人眼晕。
豪车如流水般涌入专用通道。
不是劳斯莱斯就是宾利,最次也是个迈巴赫。
穿金戴银的贵妇,西装革履的大佬,挽着**的富二代。
一个个鼻孔朝天。
李剑星打了一辆出租车,停在了码头最外围。
出租车司机都不敢往里开,怕蹭坏了那些豪车赔不起。
李剑星付了车费,溜达着往里走。
他和这里格格不入,就像是一只闯入天鹅群的土狗。
门口的安保人员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刺。
如果不是那张黑金请柬是真的,他们早就把这个穿着廉价夹克的男人叉出去了。
李剑星不在乎这些目光。
他只在乎那半块玉佩的主人,到底在不在这船上。
上了船,那种奢靡的气息更重了。
大厅里全是水晶吊灯,地毯厚得能把脚脖子陷进去。
空气里混杂着昂贵的香水味、雪茄味,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味道。
李剑星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手里端着一杯免费的柠檬水。
他在观察。
这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带着面具,笑里藏刀。
“哟,这不是我们的李神医吗?”
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
李剑星抬头。
是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苍蝇落上去都得劈叉。
赵天德的侄子,赵凯。
当初李剑星把赵天德送进去的时候,这小子正好在国外躲过一劫。
没想到在这遇见了。
赵凯搂着一个整容脸的网红,一脸戏谑地看着李剑星。
“怎么?济世堂的生意做不下去了?跑到这来混吃混喝?”
“这可是霍家的寿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富二代也跟着哄笑。
李剑星抿了一口柠檬水,眼皮都没抬。
“有病就去挂号,没病别挡光。”
赵凯脸色一僵。
“你他妈……”
他刚想发作,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氛变了。
原本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二楼的旋转楼梯。
那里,一团红色的火焰正在缓缓走下来。
霍晴。
她今天美得惊心动魄。
红色的晚礼服紧紧包裹着她曼妙的身躯,像是第二层皮肤。
裙摆拖地,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男人的心尖上。
那张绝美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但眼神却是一片漠然。
这就是霍家的大小姐,未来的霍家掌舵人。
赵凯看得眼睛都直了,喉结上下滚动。
霍晴环视了一圈,目光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的李剑星身上。
那双漠然的眼睛里,瞬间有了一丝神采。
她提着裙摆,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向了那个角落。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赵凯还在发愣,就被霍晴身边的保镖一把推开。
“李神医,让我好找。”
霍晴走到李剑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撒娇的味道。
全场哗然。
那些原本看不起李剑星的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堂堂霍家大小姐,竟然主动去跟一个土包子搭讪?
李剑星放下杯子,站起身。
“我不喜欢热闹,这儿清净。”
霍晴轻笑一声,自然地挽住了李剑星的胳膊,那软肉贴在李剑星的手臂上,触感惊人。
“那不如去我房间?那里更清净。”
她凑到李剑星耳边,吐气如兰。
周围一片心碎的声音。
李剑星抽出手臂,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一点距离。
“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来陪你演戏的。”
他看出来了。
霍晴这是拿他在当挡箭牌。
周围那些想要上来攀谈的公子哥,此刻看李剑星的眼神都带着杀气。
霍晴也不尴尬,反而笑得更妩媚了。
“别这么无情嘛。”
“你要找的人,今晚肯定会出现,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带你去见个人。”
李剑星心里一动。
“谁?”
“我爷爷。”
霍晴收敛了笑容,压低了声音。
“是他点名要见你。”
……
游轮顶层。
这里是绝对的禁区。
没有喧闹的音乐,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走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每隔五米就站着一个黑衣保镖,腰间鼓鼓囊囊的。
那是真家伙。
霍晴带着李剑星走到尽头的一扇红木大门前。
“进去吧,爷爷在等你。”
她没有进去的意思,而是守在了门口。
李剑星看了她一眼,推门而入。
房间很大,却很暗。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檀香味。
而在那檀香底下,李剑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腐朽味道。
那是将死之人的味道。
一个枯瘦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看着墙上的一幅字画。
字是狂草,写的是一个大大的“忍”字。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