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还没完全清醒,就接到了王厂长的电话,说于姐家里有急事请假了,让我临时替她值一下班。我嘟囔着答应了,心里也没太当回事。
中午我从食堂打了饭回来,刚在值班室坐下,可偏偏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乌鸦,猛地撞在窗户玻璃上,吓得我手一抖,饭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汤汁洒了一地。
我气得冲出去赶鸟,那乌鸦却早已不见踪影。看着狼藉的地面,我一整天都觉得真TM晦气,胸口也莫名地发闷,看来心脏不舒服的老毛病似乎又要犯了。
到了下午,胸口堵得越发厉害,我只好拜托路过的同事帮忙照看一会儿,打算去厂旁边诊所开点药。刚踏出公寓楼的大门,脚下突然被什么无形的东西一绊,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了个狗吃屎。
还没等我痛呼出声,就听见头顶“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原本嵌在墙上的装饰石膏线掉了下来,在我刚才站立的位置摔得粉碎。
我瞬间头皮发麻,冷汗浸透了后背。如果我不是摔了这一跤,那石膏线正好会砸在我头上……我惊魂未定地爬起来,抬头看去,那石膏线安装的位置很高,而且看起来很牢固,怎么会突然脱落?
越想越心慌,我不敢再往外走,缩回了值班室,决定熬过今天再说。
夜里,我躺在值班室椅子上,翻来覆去回想白天的惊险,又想起跟于姐交班时那苍白的脸色和欲言又止的神情,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不知挣扎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轻轻敲打窗户。我勉强睁开眼,借着月光看向窗外——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站在窗外的,竟然是宁宁!她不是携巨款跑路了吗?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怀疑是过度思念我那一百块钱产生了幻觉。但窗外的“宁宁”又敲了敲玻璃,轻声唤着我的名字:“龙飞……”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诡异的期盼让我坐起身,颤抖着打开了窗户:“宁宁……你……你怎么……”
她对我露出一个熟悉的、带着点羞涩的笑容:“龙哥,我这几天有点事,刚回来这不是,顺便看看你还干不干了呀。看到你还在守这里,真好。”
我脑子一片混乱,喃喃道:“我…我可一直想着你的一百块钱呢,嘿嘿……”
她微微低下头,声音更轻了:“龙哥,你能陪我去一下公寓的地下室吗?我有样东西落在那里的储物柜了,这么晚……我一个人有点怕,顺便把借你的一百块钱还给你。”
宁宁脸红彤彤的,可能我刚刚呢喃的那句被她听到了,有点害羞了。
然后我笑了笑,跟她说不用,我跟你开玩笑呢。就一百块钱而已,不还都行。本来还想问一下汽水的事,但是转头看了看值班室墙上的表,已经是快午夜三点了。
那你陪我去趟地下室吧,我有些东西带走需要帮忙搬一下储物柜,可以吗。她又再次用娇羞的语气提醒了我一下。
地下室?那个地方晚上阴森森的……但看着“宁宁”恳求的眼神,我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好…好吧,我陪你去。”
走出值班室,我才发现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夜风吹过,勾勒出纤细的身影。她自然地走在前面,领着我走向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来到地下室门口,她停下脚步,回头对我说:“龙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一下,需要你搬的话我在喊你。”
我点点头,看着她推开沉重的铁门,身影没入黑暗。地下室里传来细微的翻找声,我在门口不安地等待着。没过多久,就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她出来了,悄无声息。
“拿到了吗?”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她没有回答,反而上前一步,轻轻挽住了我的胳膊,将身体靠了过来。一股寒意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龙哥,”她仰起脸,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送我回公寓寝室好不好?走廊好黑,我害怕。”
她几乎是依偎着我,冰凉的手臂紧贴着我的皮肤。我心里警铃大作,理智告诉我不对劲,但身体却僵硬着,无法推开她。对“宁宁”的思念,混合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我如同被蛊惑般,挪动了脚步。
“宁宁……你……”我想问什么,却不知从何问起。
她轻轻叹了口气:“别问,龙哥,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我们沉默地走在空旷的走廊里,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在回荡。一直走到她的寝室门口,她才松开我的手臂。那一刻,我心里竟涌起一股强烈的失落感。
她看着我的样子,忽然抿嘴笑了笑,那笑容依旧甜美,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怎么了?龙哥,你不回去吗?”
“我……我看你进去。”我喉咙发干。
“就这么走了呀?”她歪着头,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不进来坐坐吗?就一会儿……寝室她们都没在,就我们俩。”
我心里剧烈挣扎起来。厂里的规矩,夜班绝不能进工人寝室,尤其是我还是男的。可面对这张朝思暮想的脸,和她话语里若有似无的邀请,我的脚像生了根。
“进来嘛……”她的声音像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牵引着我的神经。
就在我意志松动,几乎要抬脚迈入那扇门时,一个清晰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带着惊疑:
“龙哥?”
我猛地回头,只见走廊另一端,另一个“宁宁”正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惊愕和不解。
“你……你不是在屋里……”我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我僵硬地、一点点地转回头,看向寝室——那里,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