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山脚下的临时营地刚亮起应急灯,冷白的光线下,林浅指尖的银质刻刀还沾着山石的灰。突然,手机像被踩住的警笛,尖锐地划破山间的寂静——屏幕上“市法院”三个黑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指节猛地收紧。刚从叛党的炸药威胁里喘口气,顾氏就从背后挥来了致命一刀。
“林浅女士,顾氏集团以‘诽谤商业信誉’为由起诉您,要求公开致歉并赔偿经济损失五百万,后天上午九点,市中院开庭。”法院工作人员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冷得像山涧的冰,砸得林浅心口发沉。旁边的傅沉舟立刻凑过来,眉峰拧成深川,指腹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是顾明修的缓兵之计,用官司拖垮我们,好趁机在龙门山挖空藏经阁。”
陈老摩挲着掌心的护阁符,原本温润的符身此刻竟透着凉意:“绝不能让他们得逞。浅浅必须去开庭——这不是普通的官司,是你父亲的名声仗。一旦背上‘诽谤’的罪名,九窍阁的百年基业就真的毁了。”他往营地外望了眼,文物局支援队的帐篷正亮着灯,“龙门山这边我守着,支援队有三十人,够把叛党困在山外两天,你和沉舟现在就回市区。”
连夜赶回市区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林浅刚用冷水扑了把脸,门就被小李撞开,他怀里的文件散落一地,脸涨得像熟透的番茄:“姐!顾氏太阴毒了!他们把你发布会的话剪得只剩‘苏晴造假’,发遍了短视频平台,还买了‘林浅碰瓷顾氏’的热搜!现在网上骂声一片,连省博物馆都发消息说‘讲座暂缓’,说怕被你‘连累’!”
林浅捡起最上面的起诉状,油墨味刺鼻。顾氏的律师笔锋毒辣,把她“鱼鳔胶造假”“刻字未清理”的专业质疑,全歪曲成“为博眼球捏造事实,恶意诋毁顾氏商誉”。附件里,苏晴伪造的“国际修复资质证书”印着烫金花纹,还有五个“专家”的联名证词,白纸黑字写着:“林正明修复笔记风格浮夸,与林浅提交版本差异巨大,系近期伪造”。
“这群跳梁小丑,连脸都不要了。”傅沉舟翻着那些“专家”名单,冷笑一声,指尖点在其中三个名字上,“这三个早就被文物局拉进‘黑名单’,前年还帮人鉴定假唐三彩骗钱,被业内通报过。”他按住林浅发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别慌,我请了全国顶尖的知识产权律师,修复笔记的笔迹鉴定、苏晴剽窃的证据链,我们都攥在手里,稳赢。”
可开庭当天,法庭里的风向还是偏了。顾氏的代理律师是业内出了名的“铁嘴张”,一上来就拍着桌子唾沫横飞:“审判长!原告顾氏是国内文化产业的龙头,苏晴女士的修复成果曾获国际大奖——而被告林浅,仅凭一本‘来路不明’的旧笔记,就在发布会公然污蔑,导致顾氏股价单日暴跌12%,订单流失超三亿!这不是商业诽谤是什么?”
他举着苏晴的“证书”绕着法庭走了一圈,金边眼镜反射着刺眼的光:“这是瑞士文物修复协会的认证,全球通用!反观被告,所谓的‘林氏古法’,既没有国家标准,又没有公开案例,说白了就是她蹭父亲名气的噱头!她的目的,就是通过诋毁顾氏,为自己博取名声!”
旁听席上的窃窃私语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几个财经记者的镜头死死盯着林浅,眼神里的质疑几乎要溢出来。林浅攥紧父亲的笔记,指腹反复划过“张员外”三个字——纸页边缘被磨得发毛,这是她翻了无数次的证明。可在“铁嘴张”的煽动下,这些真实的字迹,竟显得如此无力。
“反对!”傅沉舟的律师猛地起身,声音震得话筒嗡嗡响,“被告的修复技术在国家文物局有备案,林正明先生的笔记经公安部笔迹鉴定中心认证,100%真实!”他将鉴定报告拍在证据台上,“铁证如山!”可“铁嘴张”只瞥了一眼,就嗤笑出声:“笔迹真不代表内容真!谁能证明这本笔记里的‘鱼鳔胶配方’不是她瞎编的?”
审判长皱着眉敲了法槌,刚要宣布休庭合议,法庭大门突然被推开——拐杖敲击地面的声响沉稳有力,“笃、笃、笃”,一下下压过了法庭的嘈杂。陈老拄着乌木拐杖快步走进来,藏蓝色的中山装挺括笔挺,身后跟着两名穿制服的人,胸前“国家文物局”的徽章在灯光下格外醒目,手里的文件袋沉甸甸的,红章隐约可见。
“我能证明。”陈老站在法庭中央,拐杖往地上一戳,声音洪亮如钟,“林浅的修复技术,林正明的笔记,全是真的。倒是顾氏和苏晴,伪造文物、剽窃成果,证据确凿。”
“铁嘴张”脸色瞬间铁青,指着陈老吼道:“你是谁?这里是法庭!没有传票不准入内!保安,把他赶出去!”
“我是陈敬山,国家文物局终身研究员,唐代文物修复泰斗,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陈老掏出烫金工作证,又指了指身后的人,“这两位是文保处执法人员,今天来提交顾氏伪装修复的专项鉴定报告——这份报告,是经文物局十七位专家联合签字的铁证。”
执法人员将文件袋递到审判长面前,金属拉链拉开的声响在安静的法庭里格外清晰。“经鉴定,顾氏展出的鎏金香炉存在三项铁证伪造:一,焊接处用的是环氧树脂胶,100%现代化学制品,与古法鱼鳔胶成分完全不符;二,内壁积垢未清理,‘张员外’刻字被掩盖,违反文物修复‘最小干预’原则,属严重失职;三,苏晴的修复方案,与林正明十年前的笔记重合度98.7%,连错别字都抄了过去,是赤裸裸的剽窃。”
执法人员拿出一份外文文件,投影在法庭的大屏幕上:“这是瑞士文物修复协会的官方回函,明确表示从未向苏晴颁发过任何资质,她的证书是伪造的。而林浅女士,”他举起另一份文件,红章鲜艳夺目,“已通过国家一级文物修复师考核,正式被文物局聘为‘唐代文物修复顾问’,她修复的宋代瓷片,现在就在国家博物馆展出。”
法庭里死一般寂静,“铁嘴张”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下一秒,旁听席的记者们炸了锅,快门声像暴雨一样密集。顾氏的代表脸白得像纸,手指颤抖着按手机——没过三分钟,他突然站起来,声音发颤地说:“我们……我们撤诉。”
走出法庭时,阳光透过梧桐叶洒下,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陈老拍了拍林浅的后背,力道轻得像拂去她肩上的灰尘:“丫头,这下没人敢再污蔑你父亲了。”林浅盯着他的拐杖,突然想起十岁那年,父亲带她去文物局,也是这样一根乌木拐杖,主人正和父亲笑着碰茶杯,父亲说:“浅浅,叫陈伯伯,他是咱们九窍阁的守护神。”
“陈伯伯……”林浅刚开口,眼泪就涌了上来。陈老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张泛黄的老照片:“你父亲是我过命的兄弟。四十年前,我和你祖父、你父亲在龙门山清理藏经阁,你父亲才二十岁,修复银香囊的手艺就比我这个老师傅还精。你祖父走后,是他把护阁符塞给我,说‘陈哥,九窍阁以后就拜托你了’。”
照片上的三个年轻人笑得黝黑,中间的祖父抱着罗盘,左边的陈老举着工具,右边的父亲手里捧着块青铜镜残片,眉眼和林浅一模一样。照片背面写着“1985年,龙门山”,字迹是祖父的。“你父亲发现顾明修走私文物后,第一时间就告诉我,我们偷偷录了音、拍了照,准备举报。”陈老的声音哽咽了,“可顾明修太狠,提前在你父亲的茶里下了毒……这些年我不敢认你,怕顾明修对你下毒手,只能暗中帮你——你在顾家被周薇刁难,是我托人给你送的生活费;你发表论文被拒,是我找期刊主编说的情。”
林浅的眼泪砸在照片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攥着父亲的笔记,指腹划过“青铜镜”三个字:“陈伯伯,我父亲有没有说过,那面青铜镜到底是什么?还有九窍阁的密室,他是不是藏了什么?”
“青铜镜是九窍阁的‘钥匙’。”陈老突然严肃起来,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镜背上的云雷纹,是藏经阁密室的机关图。你手里的残片是‘阁主钥’,必须和另外两块残片合在一起,才能打开最后一道门。密室里藏着九窍阁的秘录,记载着唐代文物的修复秘方,还有当年皇室窖藏的位置——这就是顾明修杀你父亲、抢残片的原因。”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傅沉舟身上,傅沉舟正帮他们拦出租车,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陈老的声音更轻了:“沉舟这孩子不错,在你最难的时候帮了你。但浅浅,秘录关系到千年文脉,绝不能落进外人手里。傅沉舟的家族早年和文物走私案有牵扯,虽然后来洗白了,但他对你是不是完全真心,你得留个心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林浅的心猛地一沉。傅沉舟在她被顾家赶出门时接她,在发布会上护她,在龙门山陪她——可陈老的话像根刺,扎进她心里。她想起傅沉舟对九窍阁历史的熟悉,想起他总能提前查到顾明修的行踪,想起那个神秘的提醒短信——难道真的是他?可他眼里的担忧,手心的温度,又那么真实。
“我不是让你怀疑他。”陈老拍了拍她的手,“只是秘录太重要,当年多少人抢得头破血流。你父亲就是为了护它,才丢了性命。你得记住,九窍阁的传人,肩上扛的是传承,不是感情。”
这时,傅沉舟快步跑过来,手机屏幕亮着,脸色凝重:“陈老,浅浅,出事了。顾言深的助理发消息,说顾明修从监狱逃了,带着一群叛党去了龙门山,手里还拿着第二块青铜镜残片——他们已经找到藏经阁的秘道入口了。”
“第二块?”林浅和陈老同时惊呼。陈老立刻摸出护阁符,符身烫得像块烙铁:“坏了!秘道里有‘万箭阵’,他们不懂机关硬闯,不仅会送死,还会触发塌方,把密室里的文物全埋了!快走,我们现在就回龙门山!”
车子在高速上疾驰,仪表盘的速度指针快要顶到120。林浅把父亲的笔记和青铜镜残片放在腿上,残片突然热了起来,像有生命一样,和口袋里的护阁符贴在一起,发出轻微的震颤。笔记被震得翻开,一道金光从残片上溢出,正好落在“青铜镜,合则通,分则蔽”的字句上,字迹像是活了过来。
“陈伯伯,青铜镜到底有几块残片?”林浅按住发烫的残片。陈老望着窗外掠过的群山,眼神悠远:“你祖父说过,青铜镜是镇阁之宝,当年为了防抢,分成三块——阁主、护阁人、秘道守护人各藏一块。你手里的是阁主的,顾明修那块,应该是从秘道守护人的后人手里抢的。至于第三块……”他顿了顿,“没人知道在哪,连你父亲都没找到。”
“我查到顾明修的落脚点了。”傅沉舟突然开口,手机屏幕上是龙门山的卫星图,“他和叛党在藏经阁西侧扎营,一直在挖‘镜眼’——笔记里说的‘镜眼’,应该是三块残片合在一起后,中间形成的钥匙孔,能打开密室大门。”他转头看向林浅,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浅浅,到了那里,你寸步都不能离开我。顾明修逃狱后已经疯了,为了秘录,他会不择手段。”
林浅点了点头,可心里像被两股力量拉扯。她看着傅沉舟握方向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双手曾帮她挡过苏晴的推搡,曾帮她捡回被风吹走的笔记,曾在她哭的时候,轻轻拍她的背。可陈老的话又在耳边回响,让她不敢完全放下戒心。那个神秘短信,到底是不是他发的?
车子刚驶进龙门山山区,远处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山体都在微微震动。陈老攥紧护阁符,声音发急:“是炸药!他们在炸秘道入口!沉舟,再快点!”
傅沉舟猛踩油门,车子在盘山公路上划出一道残影。林浅紧紧抱着笔记和残片,残片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是在和藏经阁的机关呼应。她知道,这场仗躲不过去——为了父亲的冤屈,为了九窍阁的传承,为了那些沉睡千年的文物,她必须赢。
就在这时,青铜镜残片突然爆发出一道刺眼的金光,在笔记上投出一段清晰的字迹——是父亲的笔迹,和笔记上的一模一样:“沉舟可信,叛党有内鬼,镜眼藏于鱼鳔胶秘方中。”林浅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残片瞬间凉了下来。她看向傅沉舟,之前的犹豫全变成了坚定——父亲不会骗她。
车子停在半山腰时,文物局支援队的队长已经在路边等了,脸色惨白如纸:“傅教授!陈老!叛党炸开秘道后就冲进去了,十分钟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喊了好几声,没人应——肯定是触发‘万箭阵’了!”
林浅推开车门就往山上跑,银质刻刀握在手里,刀柄被汗水浸湿。“陈伯伯,您带支援队在外面守着,防止叛党逃跑。傅大哥,你跟我进去。”她回头看向傅沉舟,眼神里满是信任,“秘道机关是我祖父设计的,只有我能破解,你跟着我,我们一起找秘录,找我父亲的真相。”
傅沉舟立刻追上她,手里拎着登山包,里面装着强光手电、急救包和登山绳:“小心脚下,被炸过的石头不稳。”他走在林浅身侧,刻意放慢脚步,每次遇到陡峭的地方,都伸手扶她一把——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温度比山间的风暖得多。
秘道入口被炸得面目全非,碎石堆冒着黑烟,空气中全是火药的刺鼻味。林浅把护阁符贴在石壁上,符身的纹路突然亮起,和石壁上一道隐蔽的云雷纹重合。她将青铜镜残片按上去,残片“咔嗒”一声嵌入石壁,原本光秃秃的石壁突然裂开一道缝,暗门缓缓打开,露出黑黢黢的秘道。
秘道里的空气又冷又浊,混合着火药味和铁锈味。林浅打开强光手电,光柱刺破黑暗——地上散落着叛党的工具,一把撬棍上沾着暗红的血,旁边是几支被箭射穿的手套,显然是触发“万箭阵”的惨状。她握紧银质刻刀,和傅沉舟并肩往里走,脚步声在秘道里回响。前方的黑暗中,藏着千年秘录,藏着父亲的死因,藏着九窍阁的未来——这场终极对决,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