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丫鬟已经被发卖了。”魏晋礼避开了沈莺的问题,然而不知为何,心中却浮现起了一股怪异的内疚,“你不用担心。”
“那今日呢?”沈莺松开了搂在魏晋礼的腰间的手,她摊开了掌心,“今日要杀我的人呢?会是谁?”
“待我查清楚了,自会告诉你。”魏晋礼不确定是何人所为,但想起刚刚的平宁郡主,又提醒道,“往后遇见平宁郡主,你躲远些。”
平宁郡主……
会是她吗?
她不过是站在了魏晋礼身侧被瞧见了,就要去死?沈莺心下大惊,那位平宁郡主竟是这般蛇蝎心肠的女子?
那他呢?他是心甘情愿与平宁郡主在一起吗?
“江淮呢?”若是有江淮在,定不会出事。魏晋礼想了想,又问了一声。
“我不想与他一起,就先走了。”沈莺轻咬住了下唇,“我,我原是想来寻你的。如此,我才安心些。”
心,又开始砰砰直跳。
“我是不是,很麻烦?”沈莺歪了一下脑袋,眼中含着酸楚的泪光。
难得一次,魏晋礼未曾说些难听的话,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道:“不麻烦。走吧,我带你去上药。”
“我走不动了,二哥哥,背我可好?”沈莺张开了手,伤痕尽显,纵然她腿脚并没有受伤。
可魏晋礼想起那日长廊上星星点点的血痕自她赤裸的足底晕开,终是点了点头,答了句:“下不为例。”
因着刚才魏晋礼与平宁郡主在此处说话,四周无人敢靠近,且有墨书在一旁守着,当是不会有旁人会看见了。
魏晋礼蹲下了身子,“上来吧。”
沈莺得逞似的弯起了唇边,她朝前轻轻一趴,俯在了男子宽阔的背上。
软软的脑袋蹭在了魏晋礼的耳侧,发丝轻扫而过,掠起了一阵瘙痒。
沈莺微微朝前,温热的呼吸吐露在魏晋礼的耳畔,她的唇边划过了那微凉的脸颊,魏晋礼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每一次的碰触,都让他手心冒汗。
沈莺知道,只是难得机会。难得,魏晋礼为她软了几分心。
她双手环抱着魏晋礼的脖颈,时不时会借着四周的风景,与他搭话。魏晋礼说得不多,只偶尔应上两句,好似他并不感兴趣。
唯独沈莺耐着性子,与他说起了在安阳时的趣闻,她想让魏晋礼多记着自己一些。
“娘亲在时,爹也很疼我。每次去府街上时,都会带一个泥人给我。只是等到我弟弟出生后,娘的身子越来越差,爹也越来越忙了。”
“我有时候想,若是娘亲一直都在,或许我就不会来京城了。”沈莺勾紧了魏晋礼,“其实,我也不想麻烦你们的。我只是,只是实在没地方去了。”
她凑近了些,唇边几乎紧贴着他的耳垂,“大人,我不想攀高枝。我只想,有个家。”
一路上,魏晋礼都不知该回些什么话,他安安静静的听着沈莺的絮絮叨叨,那些个小时候的趣事,那些个被沈家人赶出家门的故事……
她曾经也是被人捧在手心的珍宝,只是没了爹娘,便什么都失去了。
待到出了枫林,忍冬已寻了药箱来,也另从马车里拿了干净的衣裙。
沈莺换好了衣裳后,魏晋礼亲自给她处理了手上的伤口,毕竟山上没有大夫,许多事情便只能自己来了。
只是等一切收拾妥当,宴席已开了一半。
魏晋礼先一步入了席,沈莺晚了些时候才到。
“姑娘,在找人吗?”忍冬见沈莺落座后,时不时朝着左右张望了几眼,又道,“他不在,姑娘还是别找了。先用膳吧。”
沈莺眼底闪过了失落,她想见一见他,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呢?
然而,这些都不可能了。
陈茹给沈莺留了位置,两人相邻而坐,陈茹见沈莺没吃什么东西,便自行给她夹了几道菜,“你方才去哪儿了?怎连衣裳都换了?”
“见风景好,四处走了走。结果不小心,滑了一跤。”沈莺吐了下舌头,表情精怪。
“这脚伤才好,你还是多歇歇吧!”陈茹见她如此漫不经心,只觉得她是小孩子心性,毕竟沈莺比她们都小上一岁。
沈莺连连点头:“放心,我下次定不会了。”
只是两人聊得热络之时,另一侧扫射而来的眼光,却满是恶毒。薛清然坐在对面,眼底是如毒蛇般的妒意,方才魏晋礼与江淮都围着沈莺说话时,她已是亲眼瞧见,魏晋礼拉住了沈莺的衣袖!
表哥向来最不喜女子,也最为守礼,岂会平白无故去抓女子的衣袖!
又想起这些日子魏晋礼对她的冷淡。
薛清然只觉得心底的怒火烧得她疼痛难忍,只恨不得沈莺死了才好。
可惜,她没死。
不过往后,有的是机会。
沈莺与陈茹聊了一会儿,原本郁闷不喜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两人对饮了几杯酒,沈莺不敢多喝,正要放下酒杯时,身侧却是突然走近来一位翩翩少年郎。
“可能共饮一杯?”徐满霖在宴席上,只一眼就瞧见了沈莺。他从未见过,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一颦一笑都如天上的仙子般,让人移不开眼。
然而,徐满霖问遍了身边人,都无人知道她是谁。
只知,方才她曾与江淮在一处。
想到江淮那个纨绔浪荡子,徐满霖生怕她被人所骗,思来想去,终是下定决心走到了沈莺面前,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沈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玉树临风,君子如玉,是个一看就知是好人的小郎君,她没有推拒,微微一笑,就举起了酒杯,应了一句:“可。”
徐满霖欣喜不已,两人碰杯对饮。
另一侧,一道冰冷的目光扫射而来,魏晋礼夹菜的长筷忽而断成了两半。
江淮瞄了一眼,这人……发什么疯?
可等到江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由轻叹: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对面,徐满霖与沈莺相谈盛欢,两人竟然都喜欢看武林话本,聊到兴起,还都模仿了书中人物,以筷作剑,比划了起来。
呵,这就是她所言的喜欢?
沈莺不知,仅仅一瞬之间,她已被魏晋礼在心底狠狠记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