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对于鬼杀队众人的感谢无动于衷,他却只是平静地看了产屋敷耀哉一眼,仿佛只是告知了一件寻常小事。
“既然已经消灭了无惨,那么接下来,你们就好好准备一下吧。”
说完,不等任何人反应,他便已转身,白袍在渐亮的晨光中微微拂动,一步踏出,身影已然模糊,再一步,便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尽头。
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那句含义莫明的话语,在满是废墟与新生希望的战场上回荡。
在场的绝大部分鬼杀队队员,包括许多“隐”部队的成员,都愣在了原地,脸上还残留着胜利的狂喜与劫后余生的庆幸,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弄得一头雾水。
“准备?准备什么?”
“无惨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们还要准备什么?”
“是庆祝宴会吗?还是重建总部?”
“仙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窃窃私语声开始响起,人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与一丝隐隐的不安。
仙人的话语太过平淡,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让他们胜利的喜悦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
而站在众人之前的产屋敷耀哉,在听完王玄那句话后,脸上原本因为消灭无惨、治愈伤员而露出的、发自内心的欣慰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凝固,继而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混合着了然、沉重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的表情。
他仿佛早已知道会有这一刻,只是当它真正来临时,那份沉重依旧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柱们敏锐地察觉到了主公神色的变化,同时也注意到了炎柱炼狱杏寿郎和花柱蝴蝶香奈惠脸上那与其他柱不同的、并非全然疑惑,而是带着某种了然与复杂情绪的神情。
“姐姐?”
蝴蝶忍轻轻拉了拉香奈惠的衣袖,紫水晶般的眼眸中充满了询问。
她感觉到姐姐的身体在那一瞬间有些僵硬。
另一边,音柱宇髄天元心思最为细腻,他看看主公,又看看杏寿郎和香奈惠,浓眉紧锁。
他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有些凝滞的气氛:
“喂!杏寿郎!香奈惠!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仙人阁下的话,还有主公大人的神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好直接追问主公,便将疑问抛向了显然知情的两位同僚。
炼狱杏寿郎那张总是充满活力的脸上,此刻却少见地出现了犹豫和沉重。他张了张嘴,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此刻压得很低:
“这……”
他看向香奈惠,香奈惠也正看着他,两人眼中是同样的复杂难明。
最终,他们都把目光投向了产屋敷耀哉,带着请示和一丝不忍。
让他们来宣布这个残酷的“真相”,太过残忍了。
产屋敷耀哉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也感受到了全场所有队员那越来越浓重的不安与疑问。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因为疾病而一直显得虚弱的身躯,在此刻却仿佛要承担起千钧重担。
他缓缓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战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带领他们走向最终胜利的领袖身上。
“好了。”
产屋敷耀哉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沉重。
“由我来说吧。”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力量,又仿佛在斟酌词语,最终,他用清晰而平稳的语调,说出了那个让所有人如坠冰窟的事实:
“仙人刚刚的话,是让我们……准备好离开这个国家。”
“离……离开国家?!”
“为……为什么?!”
“主公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无惨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我们反而要离开?!”
惊呼声、质疑声、无法理解的呐喊声瞬间爆发开来!
刚刚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队员们,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全身!
他们拼上性命,牺牲了无数同伴,好不容易消灭了千年的仇敌,守护了这片土地和人民,结果等来的不是安宁与和平,而是……背井离乡?
这巨大的反差和荒谬感,让许多人几乎要崩溃了。
产屋敷耀哉承受着众人如同实质般的目光压力,那目光中有困惑、有恐惧、有不解,甚至有一丝被背叛的愤怒。
他知道,必须给出一个解释,一个足以让这些刚刚经历了血战的战士们理解,并不得不接受的理由。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此刻却写满了惊惶的面孔,最终,他用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真相:
“因为。”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如同惊雷炸响。
“仙人要……毁灭这个国家。”
“……”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比刚才听到要离开时更加彻底、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仿佛连风都停止了流动,连初升朝阳的光芒都凝固了。
毁灭……国家?
这个词太过宏大,太过恐怖,以至于许多人一时间根本无法理解其含义。
他们的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只是茫然地看着产屋敷耀哉,看着他脸上那绝非玩笑的沉重与悲哀。
毁灭……这片他们世代居住、拼死守护的土地?
毁灭那些他们从恶鬼口中救下的无辜民众?毁灭这刚刚迎来黎明、充满希望的一切?
为什么?
凭什么?
就因为那位拥有神明般力量的“仙人”的一句话?
巨大的荒谬感、恐惧感、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们刚刚凭借团结和牺牲战胜了鬼王,却在转眼间,面对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不可抗拒的“命运”。
蝴蝶香奈惠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其他柱们,如富冈义勇的眉头紧锁,不死川实弥脸上充满了暴怒与不解,宇髄天元失去了往日的华丽笑容。
伊黑小芭内异色瞳中充满了阴霾,甘露寺蜜璃捂住了嘴,时透无一郎眼中是纯粹的茫然,悲鸣屿行冥泪流不止,仿佛在哀悼即将逝去的一切。
普通的队员们更是如同失去了主心骨,有人瘫坐在地,有人失神地望着天空,有人低声啜泣起来。
刚刚被马符咒治愈的身体,仿佛又感受到了比鬼爪更加深刻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