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上下乱成一锅粥。
薛祯站在女儿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四肢僵直、满脸惊恐的薛采霜,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疼。
“快去请大夫。”他转身朝着门外喝道。
管家应声而去,不到半个时辰,京城里最有名的几位大夫都被请到了薛府。
第一个进来的是悬壶济世三十年的孙大夫,他捋着花白的胡子,仔细给薛采霜把了脉,又检查了她的四肢。
“奇怪,脉象平稳,没有任何问题......”孙大夫皱着眉头,又试着在薛采霜腿上扎了几针。
“疼吗?”
薛采霜拼命摇头,眼泪哗哗往下掉:“不疼,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孙大夫又试了几个位置,薛采霜全程没有半点反应。
“这......”孙大夫收回针,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这种情况。”
“脉象正常,气血通畅,按理说不该出现这种症状才对。”
薛祯深吸一口气,压着躁意:“你的意思是?”
“老夫......”孙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老夫实在是束手无策,不如再请别的大夫来看看?”
薛祯挥手让人把他送走,又接连请了三四个名医。
结果全都一样,把脉,检查,扎针,最后全都摇头说查不出病因。
“薛大人,令千金这情况,实在是太蹊跷了......”
“老夫医术浅薄,怕是帮不上忙......”
“要不,您找太医院的太医看看?”
“好奇怪,说中毒吧又查不出中毒的痕迹,倒像是中了诅咒似得......”
一个个名医进来又出去,都对此束手无策。
薛采霜躺在床上,听着他们的话,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好好的,昨天晚上还能走能跑,怎么一觉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爹爹......”薛采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想变成废人,爹爹,您救救我......”
她还要成为贵人,她未来是要当皇后的。
皇后怎么能是瘫痪?皇后不可能是个废人啊!
薛祯站在床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盯着女儿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昨晚你喝了什么?”
薛采霜一愣:“就、就厨房送来的乳茶......”
“还有呢?”
“没、没了......”
薛祯眯起眼睛,转身走出房间,对着管家低声吩咐了几句。
管家领命而去。
没多久,昨晚给薛采霜送乳茶的小丫鬟被带了过来。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小丫鬟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
“昨晚送给小姐的乳茶,是谁准备的?”薛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是、是厨房王妈妈......”
“乳茶里有没有加别的东西?”
“没、没有啊,就是平常的乳茶......”小丫鬟哭得梨花带雨,“奴婢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小姐每晚都会喝杯乳茶,不是奴婢们自作主张,老爷明察......”
薛祯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又让人去查厨房。
结果查了一圈,什么都没查出来。
厨房里该有的东西都有,不该有的东西一样都没有。
薛祯站在院子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如果不是人为下毒,那薛采霜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而且这么多名医都查不出病因,这本身就很诡异。
“去请太医。”薛祯咬牙开口,“就说小女突发急症,请太医院派人来看看。”
管家犹豫了一下:“老爷,太医院那边......”
“去!”薛祯打断他。
他之所以一开始不请太医请名医,就是想把这件事情给压下来,然而事到如今,却顾不上那么多了。
太医院收到消息后,派了两位太医过来。
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医,姓李,在太医院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薛大人。”李太医进门就拱手行礼。
“有劳李太医了。”薛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领着他往薛采霜的房间走。
李太医给薛采霜仔仔细细的检查两遍,眉头越皱越紧。
“奇怪。”他喃喃自语,“脉象平稳,气血通畅,经络也没有堵塞,按理说不该出现这种情况。”
“李太医,我女儿这到底是怎么了?”薛祯皱着眉头问。
李太医沉默了片刻,摇头:“下官也查不出病因。”
薛祯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不过......”李太医又补充了一句,“这种情况,下官以前在医书上见过类似的记载。”
“什么记载?”薛祯立刻追问。
“有一种毒,叫'断筋散',中毒后四肢会逐渐失去知觉,但脉象气血却不会有任何异常。”
“毒?”薛祯瞳孔一缩。
“只是这断筋散早已失传。”李太医又摇头,“而且就算真的是此毒,也该查得出中毒的痕迹以及会出现其他症状才对。”
“然而令千金除了四肢无力,别的地方都很正常,所以下官也不敢确定,究竟是不是此毒。”
薛祯死死盯着他:“那有没有解药?”
“这......”李太医为难地摇头,“如果真的是断筋散,那就没有解药。”
“什么??”薛采霜在床上尖叫起来,“没有解药?那我岂不是要一辈子躺在床上?”
“薛小姐别急。”李太医连忙安抚,“下官只是说如果,如果不是这种毒,那还有治愈的可能。”
“那你倒是查出来啊!”薛采霜哭得声嘶力竭,“你们这些庸医,一个个都说查不出来,那要你们有什么用??”
李太医脸色不好看了。
他再怎么说也是太医院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却被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就算她是丞相闺女,也太过分了!
一点都不懂得尊重人。
薛祯沉着脸瞪了薛采霜一眼,呵斥道:“霜儿,怎么这样跟李太医说话?”。
说完又冲李太医拱拱手,略带歉意。
“李太医,小女心情不好对你出言不逊,还望你别往心里去,今日麻烦你了,我送你出去。”
“薛大人客气了。”李太医擦着额头的汗,看了床上神情呆滞的薛采霜一眼,眼底带着几分同情,跟着薛祯走出房间。
到了院子里,李太医压低声音:“薛大人,恕下官直言,令千金这情况实在是太蹊跷了,没有任何症状也没有中毒的痕迹,突然便瘫痪了,依下官拙见,许是中了什么诅咒。”
“下官建议,您最好请国师看看。”
薛祯身子一僵:“国师?”
“对。”李太医点头,“有些病,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治的。”
说完,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薛祯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国师......
他怎么可能去请国师?
薛采霜的身份本就诡异,要是被国师看出什么端倪,那可就全完了。
可不请国师,薛采霜这病又该怎么办?
薛祯站在院子里,第一次感到了无力。
房间里,薛采霜躺在床上,眼泪早就哭干了。
她死死咬着唇,脑子里乱成一团。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谁害她?
是沈妙妙吗?
不,沈妙妙还在回京的路上,不可能是她。
那是谁?
是谁!
究竟是谁这般恶毒!!!
薛采霜越想越气,越想越怕,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上气来。
“啊——”
她突然尖叫一声,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丫鬟们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冲出去喊人。
薛祯听到动静赶回来,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太阳穴突突直跳:“去,把太医请回来。”
所幸李太医还未走远,又被下人恭敬的请了回来,给薛采霜一检查,发现她是气急攻心被气晕了,试了针,又开了贴药才提着药箱离开薛府。
离开前薛祯希望李太医能够暂时保密,不要将薛采霜瘫痪的消息说出去,薛祯毕竟是丞相,李太医无法拒绝,只得连连应下。
不过薛祯也明白这消息是瞒不住的。
那样大张旗鼓的找名医,找太医,这样的行为想瞒也瞒不住,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一想到接下来消息瞒不住传出去,自己会遭到怎样的看似关切,实则嘲讽的关心询问,就觉得太阳穴一阵阵的发疼。
“爹。”薛弘扬拧着眉走到薛祯身边,手中还拿着本书,略带疑惑,“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府里乱糟糟的?我听下人说太医来过了?”
明天科考就开始了。
薛弘扬一直在努力看书消化,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还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薛祯也并不打算让他知晓,语气淡淡道:“没什么,只是你妹妹感染了风寒身子有些不适罢了,都是些小事,你不必在意,明日就下场了,准备得如何?”
薛弘扬自信满满:“孩儿必定能将沈煜尘踩在脚底!”
薛祯欣慰地笑了,伸手拍拍薛弘扬的肩膀:“不愧是爹的好儿子,爹看好你,回书房多看会儿书,好好休息。”
“孩儿知晓。”
薛弘扬点头应下,听薛祯的话,转身回了书房。
待到薛弘扬离开了,薛祯才重新冷下脸,吩咐下去:“五小姐的事情给我瞒住,不许抖到弘扬跟前,谁若是扰了他,本相要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