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养得差不多了,那股紧绷的劲儿一松,少年心性又回来了。向星霖充分发挥他包打听的特长,几天下来,把彭万那些真真假假的“光辉事迹”摸了个七七八八,在宿舍里眉飞色舞地宣讲。
“听说万哥高一的时候,一个人拎着钢管,从老街东头打到西头,把收保护费的一帮老混混全干趴了!”
“还有还有,去年‘龙叔’手下有个场子被人找麻烦,是万哥带了几个人就去平的事,那叫一个稳!”
“他现在在外面跟人合伙搞了个酒吧,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呢!”
这些传闻经过口耳相传,难免添油加醋,但拼凑起来,彭万的形象更加立体:能打,有胆识,懂经营,背后还有若隐若现的强大关系网。这是一个他们已经触摸到,但距离其核心还非常遥远的圈子。
听着这些,田合艳没说话,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田峰活动着还有些不适的后背,彭冲默默擦着篮球。
“艳哥,”向星霖凑过来,“万哥那边……咱们还去不?”
田合艳收回目光,看向几个兄弟:“万哥是条真龙,他的潭子太深。咱们现在,就是几条刚学会扑腾的小鱼虾。那三百块的人情,台球室那架,也算还了。再往里扎,我怕咱们这点分量,不够看。”
田峰点头:“我也觉得。打架归打架,真跟外面那些事搅得太深,到时候想抽身就难了。”
彭冲言简意赅:“先读书。”
连最跃跃欲试的向星霖,想到台球室那晚的凶险,也缩了缩脖子:“也是……还是学校里自在。”
几人达成默契,暂时将彭万那条路搁置。精力重新回到了熟悉的校园轨道上,只是经历过风雨,心态已然不同。
下午放学,篮球场。田峰伤愈后第一次摸球,动作还有点僵硬,一个简单上篮居然手滑把球砸在了自己脸上。
“哈哈哈!黑兄,你这背伤是好了,手咋还废了?”向星霖拍着大腿狂笑,胖肚子一颤一颤。
田峰恼羞成怒,追着向星霖满场跑:“死胖子,你给老子站住!”
田合艳和彭冲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笑起来。阳光洒在少年们身上,汗水闪着光,那些血腥和阴谋仿佛只是遥远的一场梦。
偶尔,他们也会在走廊或操场碰到林薇。田合艳不再像以前那样刻意躲避或窘迫,目光相遇时,他会很平静地点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林薇似乎也还记得他,会回以一个浅浅的、礼貌的微笑。这种平淡如水的交集,反而让田合艳心里那份最初的悸动,沉淀得更加清晰。
课堂上,他们依旧不是好学生。田合艳对着数学课本打哈欠,向星霖在下面偷偷看武侠小说,田峰和彭冲则用笔在纸上画着战术图,研究怎么在班级篮球赛里虐爆八班。
“妈的,等黑兄好利索了,非得在球场上再把八班干趴下一次!”向星霖咬牙切齿,仿佛在策划一场伟大的战役。
“就你?跑两步就喘,还是靠我和艳哥、冲哥吧!”田峰鄙视道。
“放屁!老子那是战略性保存体力!”
几人吵吵嚷嚷,声音大了点,引得讲台上的老师投来不满的目光,粉笔头精准地砸在向星霖的胖脸上,引来一阵压抑的低笑。
这种充斥着汗水、玩笑、课堂小动作和青春萌动的日子,简单,甚至有些幼稚,却让他们感到真实的放松和快乐。他们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复杂,彭万那条路或许充满诱惑,但至少此刻,他们更享受身为学生的这份“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