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透纱帘,薄如蝉翼的云纹轻纱被风掀起一角,洒下斑驳光影。
那头雪白“吞天兽幼崽”蜷在林亦枕边酣睡,肚皮随呼吸轻轻起伏,发出低沉绵长的嗡鸣——不像是猫打呼,倒像某种古老法阵在缓缓轮转。
林亦眯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它。
这声音她记得太清楚了。
昨日幻境中,那道撕裂识海的空间震颤,就是从这频率开始的。
她指尖悄悄探出一丝神识,小心翼翼朝那毛茸茸的肚皮靠近——
刚触到绒毛,整只猫猛然炸毛弓背,尾巴竖得笔直,琉璃般的眼瞳骤然收缩成一道幽蓝冷光,仿佛冰渊之下苏醒的凶兽。
可不过瞬息,它又软趴趴地蹭过来,喉咙里滚出撒娇似的咕噜声,爪子还笨拙地拍了拍她的手心,活像个无害的团子。
“又装。”林亦默默收回手,心头却是一紧。
阿芜蹲在一旁,掌心浮着一块残破晶片,那是她从失联系统里扒拉出来的最后模块。
淡青色光晕在她指间流转,不断扫描着小猫周身的能量波动。
“周期性出现……每半个时辰一次,持续十二息,强度递增。”她眉头越皱越深,“这不是生理节律,是信号——有人在远程唤醒它。”
话音未落,小猫忽然跃起,一口咬住林亦手腕。
没有痛感,也没有破皮,只是死死含着,力道大得惊人。
紧接着,它体内嗡鸣骤然加剧,如同钟磬齐鸣,震荡直透神魂。
林亦眼前一黑,寒潭幻影瞬间浮现:九道模糊人影立于冰面之下,齐声低语——
“不通过,不得归。”
这一次来得比以往更急、更深。
四面冰壁轰然合拢,头顶裂开漆黑漩涡,要将她的神魂生生抽离。
眩晕如潮水灌脑,但她没再挣扎。
前世写论文熬到意识涣散时,她就学会了顺流而行。
于是她不再抵抗,反而顺着那股牵引之力,“滑”向识海最深处——那里,一点清凉如星火闪烁,正是昨日躲进空间夹层后残留的感应。
她闭目凝神,以意念轻叩那点微光。
刹那间,意识仿佛穿过一层薄纱,落入无声无光的虚隙之中。
时间停滞。
外界的一切喧嚣都被隔绝在外,唯有她识海边缘浮现出一道细若游丝的“裂痕”,正缓缓愈合——就像伤口在自我修复,又像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而在现实世界,那一幕仅持续了三息。
吞噬神魂的漩涡骤然崩解,小猫松口跌落,浑身脱力,瘫在地上喘气,连尾巴都抬不起来。
林亦猛地睁眼,额头冷汗涔涔,胸口剧烈起伏。
她抬手摸向袖中,那粒晶石竟温润如玉,隐隐与她心跳同频,像是有了生命。
“你刚才……消失了。”阿芜声音发紧,手指还在颤抖,“不是隐身,是彻底脱离了感知维度。系统残片捕捉到了一次‘非存在状态’的数据峰值。”
林亦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掌心。
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是用空间法则,把自己藏进了世界的“夹层”。
而那只猫,或者说,操控它的背后之人,根本不是想试探她的修为,而是要探测她是否具备触发某种机制的资格——比如,能否进入那些不该存在的缝隙。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
阿芜守在案前,烛火摇曳,映得她脸色忽明忽暗。
她反复调取前几日记录的所有异常频率,叠加比对,终于拼凑出一张诡异的地图:五次幻境触发点,竟全都落在皇宫某些“死地”——灵气稀薄、传送阵失效、飞符传信中断之处。
这些地方,本该是仙庭核心枢纽,却偏偏成了规则盲区。
她猛然抬头,声音压得极低:“这些不是故障……是空间裂缝的‘盲点’!有人在用吞天兽幼崽标记它们。”
就在这时,床榻上传来细微动静。
小猫正用爪子一下下挠着床板,动作缓慢而规律,划出的痕迹并非胡乱抓挠,而是呈现出某种奇异纹路——环形嵌套三角,中央一点凹陷,赫然是《上古典禁录》中记载的“引灵阵”雏形!
专用于定位空间节点。
阿芜脊背发凉,正欲起身查看,窗外风起,一片枯叶飘过窗棂,在月光下投出一道修长身影——青蘅立于宫墙之巅,手中断弦古琴横置膝上,琴身微震,发出不成调的一声嗡鸣。
同一时刻,琉璃殿外,林照月指尖轻抚枯梧桐枝,唇角微扬。
“它认出了她……血脉共鸣,终究瞒不过命运之弦。”她低声呢喃,目光深远如渊,“那么,下一个,该轮到谁送礼了?”
风过无痕,唯余琴音袅袅。
屋内,烛火忽明忽暗。
案上,一本未曾拆封的礼盒静静躺着,封面烫金流霞,隐约有异香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