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介的办公室飘着廉价香水味。林深推开门时,金链子正翘着二郎腿刷短视频,屏幕里网红举着“打工人逆袭”的牌子喊口号。
“资料呢?”中介头也不抬。
林深把牛皮纸袋甩在桌上。中介抽出验收报告扫了两眼,突然嗤笑:“就这?补个日期也叫证据?李建国随便找个笔杆子,两小时能编十份更像真的。”
林深瞳孔微缩。他早料到中介会挑刺,但没想到对方连老工长的会议纪要都不认。“还有证人。”他说,“当年参与降标的施工员,我联系上了。”
中介这才抬眼,金链子在锁骨处晃:“名字。”
“王建军。”林深报出老工长的本名,“他退休前在质检站干过五年,现在在帮人做工程监理。”
中介摸出计算器敲了两下:“再加五万。我要他亲口录的证词视频,带时间戳的那种。”
林深攥紧拳头。苏晓刚卖了车,家里存款只剩三万。他深吸一口气:“三天后,我带齐。”
出门时,走廊传来脚步声。林深闪进消防通道,透过玻璃看见两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中介办公室门口——为首的那个,左眉骨有道疤,是李建国的贴身司机。
心脏猛地一沉。他贴着墙根往下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晓的消息:“刚才有个姓刘的来电话,说找你有急事,号码是空号。”
林深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悬,回:“可能是推销,别理。”
傍晚,他绕路去了老工长家。铁门虚掩着,屋里传来瓷器碎裂声。“你疯了!”老工长的骂声,“这时候把证词录了,是想害死我们俩?”
“他们已经嗅到味儿了!”女人的哭腔,“你忘了当年是怎么被调去做后勤的?现在又要……”
林深推门进去。老工长蹲在地上捡碎瓷片,手背上渗着血。茶几上摆着刚录的视频,王建军的脸出现在屏幕里:“2013年三期项目,确实是李建国拍板降的标……”
“别播!”老工长冲过来关掉手机,“这视频一旦传出去,李建国能把我孙子都送进去!”
林深蹲下来,把视频导进自己的U盘:“叔,现在不是怕的时候。李建国要搞我们,我们偏要先撕开他的皮。”
老工长盯着他,浑浊的眼睛慢慢湿了:“你和你爸当年一个样……倔得像块石头。”
离开老工长家时,天已经黑透。林深在巷口买了份炒粉,边吃边翻U盘里的视频。画面里王建军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他突然想起上午在中介办公室,那个左眉骨有疤的男人——李建国这是要斩草除根了。
回到家,苏晓正给小宝洗澡。浴室里传来孩子的笑声:“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给我拼恐龙?”
“快了。”苏晓擦着湿漉漉的手出来,看见林深手里的U盘,“这么晚回来,吃饭了吗?”
“吃了。”林深把U盘藏在背后,“今天去见了个朋友,聊了聊工作。”
苏晓狐疑地看他两秒,没追问。等小宝睡着,她才轻声说:“刚才物业来电话,说楼下张阿姨看见有两个男的在咱单元门口转悠,问是不是找你。”
林深心里一紧。他走过去抱住苏晓,下巴抵在她发顶:“别怕,有我在。”
苏晓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不是怕。我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跟着你。”
林深喉头发涩。他想起今早苏晓蹲在地上给小宝系鞋带的样子,想起她藏起卖车合同时的欲言又止,想起她把最后半盒牛奶推给自己时的温度。
“明天,”他说,“明天我就把视频发出去。”
凌晨一点,林深坐在电脑前。他把王建军的证词视频、伪造的验收报告、老工长的会议纪要打包,发给了三家本地新闻栏目,又同步上传到行业论坛。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窗外的月光正好照在书桌上——那里摆着小宝的恐龙手工,还有苏晓偷偷塞的便利贴:“老公,你是最棒的。”
手机突然震动。是中介的消息:“视频我看了,够劲。明早九点,带现金来公司签合同。”
林深盯着屏幕笑了。他知道,李建国很快就会收到风声。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被按在泥里任人踩的软壳——他要带着这些证据,杀出一条血路。
楼下的玉兰香飘进来。林深关掉电脑,轻轻推开卧室门。苏晓和小宝睡得正熟,月光给他们的脸镀上一层柔边。
他俯身在苏晓额角吻了吻,转身走向阳台。远处CBD的灯火依然璀璨,像极了十年前他熬夜赶工地的星空。
这一次,他要为自己,为家人,也为那些被蒙在鼓里的人,点亮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