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眼看阳耀武危在旦夕,心想:“阳总镖头待自己虽不算太好,但总算相识,他有难,哪有见死不救之理?于是挺身而出,大声喝道:“住手!”蒙面人一怔,说时迟,那时快,周清猛扑过去。
蒙面人不知周清的身份,更不知他武功如何,逼得向左退开数步。
周清不敢恋战,拽着阳耀武就夺门而逃。蒙面人从身后追来,周清高声叫道:“有刺客,有刺客,郑公子,钟姑娘。”
郑福通和钟文静被惊醒,郑福通问道:“刺客在哪里?”
蒙面人似乎非常惧怕郑福通,夺路而逃。
阳耀武依然在呆呆发楞,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刚才险些送掉性命。
周清道:“总镖头,总镖头。”阳耀武依然如此。
周清心想:“他是不是又在装疯卖傻?”此刻,郑福通和钟文静起床来到,郑福通惊问道:“刺客在哪里?”
周清告诉他刺客已经逃走了。钟文静向周清问起事情原委,周清正要如实道出,一眼瞥见阳耀武紧盯着自己轻轻摇头,高深莫测的眼神似乎在要求自己不要多言。
周清不明白他的用意,只好对钟文静道:“刺客破门而入就向阳总镖头下毒手。”这当然是撒谎,他难免心慌脸红,好在钟文静也未太留意,不然非让她瞧出破锭不可。
郑福通问阳总镖头的病情有没有好转。
周清摇摇头,却不敢正眼看他,感到非常歉疚。
福通又道:“阳总镖头走镖数十载,名声在外,受到劫贼光顾也不必大惊小怪,往后小心些就行了。”随后让周清扶阳耀武回屋休息,他和钟文静也休息去了。
周清把阳耀武扶回屋中,怔怔地看着他,希望他对自己多少有点交待。阳耀武却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于是二人各自休息。
周清满腹疑惑,思绪万千,哪还有睡意?阳耀武也是在床上辗转反辙,一闭上眼睛就是满脑子的仇人,令他惊恐不安。
三更过后,他终于忍不住了,起床匆匆写好一封信,然后把周清叫起来,递给他一张银票,道:“周清,我们相识不过数日,你却对我恩重如山,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这是一百两银票,你收下吧!算是我你的报答。”
周清一怔之下,连连推辞。
阳耀武道:“周清,你也别拒绝了。你的处境我非常清楚,也非常同情你,想帮助你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今后善自珍重。从明天起,镖局就不复存在了。”说着有些伤感。
周清忍不住问道:“阳总镖头,这是为什么?镖局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好端端的为何要解散?难到真是被蒙面人所逼?”
阳耀武摇头苦笑道:“镖局凝聚着我毕生心血,是我的命根子,我也不想解散。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周清心中更是好奇,又问道:“阳总镖头,害你那蒙面人是谁?你竟如此怕他?你究竟要接什么镖?”
阳耀武道:“江湖之事你还是少知道为好,知道得越多便多一份凶险。”
周清见他仍不肯道出实情,颇为失望。
阳耀武又道:“我行走江湖数十载,从未失过手。扬威镖局号称中原三大镖局之首,我既为不敢接镖而深感愧疚,也为这镖结了一个厉害的仇家而可怕。靠多年积蓄我已能安度晚年了,趁现在还没闯下大祸,还是尽快收手为好,免得惹火烧身。”
话中充满了神秘和恐惧。看阳耀武对镖银讳莫如深的样子,周清更是疑心大起。心想:“蒙面人是谁?镖银又是什么,害得阳总镖头竟要付出解散镖局的代价不说。而且还要装疯卖傻。”
阳耀武似乎看破了他的心事,又道:“我与镖主接触之事是何等和隐秘?居然还是让人知道了,我料到会有人来追问我镖主是谁,而且络绎不绝,只好装疯卖傻。但还是让人识破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身边已有奸细。”
周清不禁吓了一跳,这才明白阳耀武为何要解散镖局了。
阳总镖头身边有奸细,那奸细又是谁?阳耀武摇头叹道:“我虽不敢接镖,但我非常佩服镖主的侠义之举。在她未得到镖银之前,为防节外生枝,一定为她保守秘密。”
周清问道:“阳总镖头,是谁出卖了你?”
阳耀武淡淡一笑,道:“大家心知肚明,何须道破?惹不起他难到还躲不起他吗?”
周清心头一震,虽不便追问奸细的身份,但从阳耀武的话中已猜想得到奸细一定来头不小。又听阳耀武道:“周清,今晚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最好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不然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周清不禁打了一个寒噤。阳耀武道:“切记我的话,今晚之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天明之后你把这封信交给郑公子。”言毕,把信和银票塞在周清手中,道了一声“珍重”,迅速跃窗而出。
周清呆了呆,等他回过神来到窗前看时,哪还有阳耀武的踪迹?
阳耀武走了,走得匆忙、神秘又无奈。留下了许多疑团和等着他发薪养家的镖师。
周清拿着银票,想着阳总镖头的莫测高深,想着他对自己的好意,心头一片茫然。
次日一早,周清细细留意随行的镖师,看谁形迹可疑,象是奸细。然而让他大失所望。随后他把信交给郑福通,郑福通拆信一看,不禁大吃一惊,急问道:“周兄,昨夜阳总镖头对你说了些什么?”
周清不知信中写的什么,摇摇头道:“他神智不清,能对我说什么呀!不过昨夜他话倒是不少,嘀嘀咕咕一大堆,一句也无法听清。”
郑福通赶紧到附近看了看,没有阳耀武的踪迹,也没他的尸身,心想:“他到哪里去了?”
钟文静见郑福通一脸的焦急,问发生了什么事?郑福通把信递给她,她接信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信中写道:“郑公子,钟姑娘,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走到我黄泉路上了。堂堂中原三大镖局之首,居然拒绝接镖,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行走?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心下甚感愧疚和不安,唯以死得以解脱。望帮我妥善安置随行镖师。”信很简短,字迹潦草,看来信写得匆忙而他心另有所思。
她不住地摇头叹息,喃喃道:“阳总镖头自寻短见了。”
“自寻短见!”周清一怔之下,暗暗纳闷:他昨晚明明是对自己说要安度晚年,短短几个时辰之后怎么又自寻短见了呢?他是在骗郑公子还是在骗自己?摸着怀中他塞给自己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想着他连日来破不得以的装疯卖傻,这才如梦初醒:“他为躲避仇家的暗算,一定是在诈死,以掩人耳目。”“今晚之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不然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这嘱咐声又响在耳边,他便不再言语
郑福通和钟文静对阳耀武之死也深信不疑。他们明白,江湖上奇人奇事太多,有人往往把名声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只是为他感到惋惜和哀伤。至于阳耀武走时留下的种种疑团,象一个沉重的包袱压在周清心头,有阳耀武的嘱咐,他又不便向郑福通和钟文静打听,只好埋在心底,等日后慢慢去解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