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木陀的雨林里下了一场红色的雨。
铃铛声在在寂静的丛林中不停回响。张海桐和张起灵跳下去,顺着水流向前奔跑。
在他们离开不久后,这里出现了一个人。
黑瞎子作为探路者之一,在丛林中看了看还算新鲜的战场。受了重伤的巨蟒躺在地上,身上插了两把刀。蛇血如同一条红色的溪流,和身下的涓涓水流混为一处,在绿色密林之中格外显眼。
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不动声色观察着周围。似乎没有蛇过来。
蛇类的生活习性不太一样,蛇血流出来后,一般的蛇并不会靠过来。这对它们来说更像是危险预警。
某种意义上来讲,蛇其实是胆子很小的生物。如果不是外界威胁到它们,一般不会主动发起攻击。也正是因为胆子小,才特别容易被吓到,从而攻击其他生物。
挺激烈啊。
黑瞎子吹了个口哨,通知后面的人没事。吹完后,他想:哑巴张多少也有点倒霉。
……
倒霉的张起灵跟着前面的人进入岩缝后,发现胖子背着潘子往后退。
前方,阿宁举着冷焰火,和一只野鸡脖子对峙。
张起灵不动,张海桐也不动了。里面的人缓缓退出来,众人都松了口气。
外面的巨蟒也没追过来,缝隙里也看不见野鸡脖子的身影。连它发出来的“咯咯咯”声也听不到了。
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大家颇有些筋疲力尽的往岸上走。
阿宁长出一口气。所有人的衣服或多或少都出现了划口,阿宁大概让水泡太久,身上又全是泥土,打算去旁边洗洗。
吴邪看她往水边走,不知怎么回事一阵心悸。他一把拽住阿宁,声音刚刚没喘匀气变得有些颤抖。“你去哪里?”
阿宁回头,她刚刚太紧张了。一路跑过来,好不容易钻进瀑布,以为有了躲避的地方,转头就看见咯咯咯直叫唤的野鸡脖子。极度紧张之下强迫自己冷静与那条蛇对峙,如今危机解除,紧绷的神经猛然松懈,自然关心起身体状况。
想去清理清洗也无可厚非。
吴邪也是好意,阿宁难得说话温和,脸上还有些笑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厚厚的云层中出现一缕缕暖光。
这些光落在雨林里并不温暖,伴随着瀑布飞流直下的水流声,阳光落在水面上,落在阿宁的肩膀上,落在她凌乱濡湿的发丝上,落在她的脸上。
吴邪莫名想起魔鬼城的石缝里,一束光将她的面容分成两半。那天的光是金色的,现在的光是银色的。
此时的阿宁被他拽着一条手臂,贴身的衣袖也被划破,露出肌肉线条很好看的小臂,上面还有一些细碎的划伤。
阿宁疑惑于他的动作,笑容更大了一些,她低声问:“怎么了?”
吴邪又问:“你要去哪里?”
胖子扶着潘子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接着来了一句:“大潘,咱俩大发了。搁这看上偶像剧了。”
潘子没说话,刚刚那一下给他摔狠了,实在没多余的心力。和张起灵一样,直接坐下休息了。
经历过草蜱子的事儿,大家都长了点心眼子,基本围着张起灵和张海桐坐着。小族长和张海桐之间有一段距离,他们总共六个人,两个张家人一人顾两个,帮的过来。
此时张起灵受了点内伤,主要是和潘子一样撞得太狠。这时候闭着眼睛休息,胖子估计他难受,将水壶递过去,希望小哥喝一口压一下。
张起灵摇头,没接。
张海桐站在吴邪和阿宁周围。他一直很安静,以至于自顾自讲话的两人都没发现他。
阿宁觉得吴邪有点不对劲,也开始怵了。她犹疑道:“洗把脸,怎么了?”
吴邪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阻止,只好说:“这地方邪门得很,小心一点。”
阿宁点头,继续往瀑布边上走。吴邪心神不宁的跟在后面,哪怕阿宁正在扯胸口的布料,他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去躲避。
张海桐的话一直在他心头盘旋。这人说话和闷油瓶差不多,一直都挺有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假如他说的是真的,那吴邪觉得一定不能让阿宁独处。这就像恐怖片一样,独处的人往往最先死。除非你是林正英级别的大师。
两个人一起,就算真有什么变故,他还能帮一把。哪怕是个垫背的呢?
吴邪看着阿宁背对着自己蹲下,身旁忽然出现一个身影。张海桐跟着他们俩。
这大概是闷油瓶授意。他们这种体质对身边的人也有效,离得近点可以保证旁边的人没那么招虫子喜欢。
阿宁刚蹲下,吴邪心慌的更厉害了。他又出声喊:“阿宁,算了吧。待会生火之后你再洗,这里水冷,万一感冒怎么办?”
阿宁刚想说她现在浑身都是湿的,现在洗待会儿洗都没区别。刚说了一个字,音节还没吐出来,她忽然被人抓住肩膀往后一拽。
吴邪被张海桐的动作弄懵了,下意识去接被他拽的一个趔趄往后摔的阿宁。
张海桐拽走阿宁后,一个箭步冲上前。吴邪接住阿宁,抱着她往后拖了两步,抬头向那人看去。
张海桐凌空抓住一条野鸡脖子,那东西被抓住尾巴,头不停甩动,一口咬住张海桐的手腕。
如果他是个活人,这会儿大概已经中毒了。麒麟血对一般毒素都有抵抗性,野鸡脖子如果咬的不深,拥有麒麟血的人未必会送命。何况他现在是活死人,蛇一口下来还没砍一刀来的吓人。
吴邪脸色煞白,按照那条蛇跳起的高度来看,阿宁要是没动,肯定会被一口咬上脖子。如果咬住了颈动脉,恐怕当场就死了。
他几乎没有呼吸,一口气憋在胸腔里。直到张海桐两手握住那条蛇,接着就像拧毛巾一样直接给野鸡脖子拧折了,随手丢进瀑布里。
吴邪终于松了一口气,煞白的脸都憋红了。
阿宁也是久久没回神。
她经历过太多次死亡,数不清多少次跟死亡擦肩而过。从进入柴达木盆地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命数不对。海底墓那一趟固然凶险,面对的却不是绝对死局。只要肯动脑子,不至于死在里面。
但是在这里,几乎每一次都是很难扛过去的局面。风暴,魔鬼城迷路,以及现在的蛇咬。
这不是动脑子就能解决的问题,而是天灾。意外才是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东西。
阿宁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她悍不畏死。
然而此时此刻,她一言不发,似乎成了一座雕像。
直到吴邪把她架起来,扶到胖子旁边。阿宁好像还没有回神,但她听见自己说:“我们要快点走。”
她听见吴邪在附和。“这种蛇记仇,这里死了一条,说不定待会到处都是。”
阿宁跟着队伍,灵魂好像在身后飘,一直看着身体往前走,不停的往前走。直到消失在这片藏着瀑布的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