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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查账

    刘掌柜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哎呀,殿下,您看您说的。”

    “您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为这些小事烦心呢?”

    “您先喝茶,歇歇脚,账本……账本马上给您整理好!”

    他嘴上这么说,脚却像生了根,一动不动。

    谢苓的目光冷下来。

    “我的话,你没听见?”

    刘掌柜被她看得心里一慌,连忙又换上苦脸。

    “殿下您不知道啊,最近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尤其是城东新开了好几家酒楼,抢走我们不少客人,账面上实在……不好看啊。”

    谢苓冷笑一声,听出了他这是在提前哭穷。

    “好不好看,是我说了算。”

    “拿来。”

    刘掌柜见躲不过,只好慢吞吞叫伙计去搬账本。

    账本搬来了,厚厚一叠。

    谢苓翻开看了几页,发现账目做得滴水不漏,每笔进出都有记录,表面上毫无问题。

    她心里冷笑,知道这都是做给她看的假账。

    她又问了几个关于货源和客人的关键问题。

    刘掌柜的太极打得更熟练。

    “这批上好女儿红?哎呀,是崔公子介绍的路子,价格是高了点,可质量真好哇!”

    “老客人少了?可不是嘛,不过还好有些老客人是看崔家面子才一直来的……”

    句句不离崔盛,字字都在暗示这酒楼有今天全靠崔家。

    离开了崔家,好像店就开不下去了。

    接下来的芙蓉阁和云想衣,情况差不多。

    掌柜们一个个表面恭敬,实际上用各种理由搪塞,阳奉阴违。

    句句在理,堵得谢苓没法当场发作。

    她心里恨不得立刻把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拖出去打死。

    但她不能。

    没证据,随便处理这些跟了铺子十几年的老掌柜,只会让人说她“霸道,欺负下人”。

    她强忍下这口气,冷着脸站起来。

    “把这三家铺子从开业到现在的所有旧账,全部打包,送到我府上。”

    掌柜们一听,表面上连声答应,心里却在暗笑。

    一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公主,看得懂什么账本?

    不过是装样子罢了。

    谢苓看着他们一张张虚伪的脸,一句话不说,转身走了。

    马车慢慢离开热闹的街市。

    惊蛰看着自家主子气得双眼通红的样子,担心地开口。

    “殿下,您别气坏身子。”

    “这些狗奴才,太可恶了!”

    谢苓慢慢松开拳头,手心里是几个被指甲掐出的血印。

    她掀开车帘,望着窗外快速后退的街道,嗤笑一声。

    “可恶?”

    “很快,他们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可恶。”

    回到公主府,天已黑了。

    书房里,烛火亮亮地照着一摞摞陈年旧账。

    谢苓坐在书案后,看着眼前这比墙还厚的账本,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懂权谋,会布阵,能在朝堂上辩论,也能在战场上指挥。

    可这些……

    这些密密麻麻的数字,让她头疼欲裂。

    前世,她从没管过这些。

    母后留下的产业,她理所当然地交给了最信任的未婚夫——崔盛。

    结果呢?

    信任换来背叛,她整个公主府成了崔家赚钱的工具,而她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

    她拿起一本醉仙居的旧账,翻了几页,只觉得眼前发黑。

    那些数字跟跳动的鬼火似的,蹦蹦跳跳地一直在嘲笑她没用。

    不行。

    她不能困在这里。

    她的时间,她的精力,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一个名字突然从她脑子里跳出来。

    林稚鱼。

    那个看起来柔弱像菟丝花,其实心细精明的女人。

    她肯定会这些鬼画符。

    谢苓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脸上多了一些笑意。

    “惊蛰!”她高声叫道。

    守在门外的惊蛰立刻推门进来。

    “殿下,奴婢在。”

    谢苓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狼毫笔,蘸了墨,在一张白纸上快速画下一个别人看不懂的奇特符号。

    那是一朵半开的芷兰。

    “拿着这个,去城西的‘忘忧茶馆’,让他们交给白芷。”

    “告诉她,今夜子时,城北废弃的旧瓦窑,我要见她的主子。”

    惊蛰接过纸条,有些疑惑。

    “殿下,您这是……?”

    “别多问。”谢苓沉声道,“你亲自去,一定小心,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是!”

    惊蛰不敢再问,把纸条小心塞进怀里,转身快步走了。

    谢苓站起身,走到那堆账本前,手忙脚乱的把它们全装进一个大箱子里。

    做完这些,她才长嘘一口气,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哼,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看到数字就头疼!

    绝对不是!

    “来人。”

    几个壮实的侍卫应声进来。

    “把这些东西全部给我装到马车上去。”

    “记住,动静要小,手脚要快。”

    “遵命!”

    子时,夜色深沉。

    废弃瓦窑里,偶尔有猫头鹰的叫声响起,气氛阴森。

    谢苓穿了一身深色布衣,脸上蒙着面纱,只带了惊蛰一个人,悄悄来到这里。

    瓦窑深处,有一点灯火在风中晃动。

    灯火下面,一道纤细的身影已经等在那里。

    那就是林稚鱼。

    她穿着粗布衣服,但还是遮不住温雅的气质。

    看到谢苓走近,她立刻站起来,行了一礼。

    “殿下。”

    谢苓点点头,没有多说,直接指了指旁边几个大箱子。

    “东西都在这儿。”

    “我时间紧,你……”

    她还没说完,林稚鱼已经快步走上前,打开一个箱子。

    她随手拿起一本账册,借着昏暗的灯光,快速翻看。

    她的手指又细又白,翻页的速度却非常快。

    另一只手不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算盘,手指飞快拨动。

    谢苓和惊蛰站在一边,静静看着。

    时间慢慢过去。

    林稚鱼的眉头越皱越紧。

    过了很久,她终于停下来了。

    她合上最后一本账册,抬起头看向谢苓,眼里全是嘲讽。

    “殿下。”

    “您真是养了一群好奴才。”

    谢苓心里一沉。

    “你说。”

    林稚鱼随手抽出几本账册,摊开在地上,指了几处。

    “殿下请看这里。三年前,醉仙居进的女儿红,账上的进货价,比当时市价高了至少三成。”

    “还有芙蓉阁每月记录的胭脂损耗,竟然达到两成。这太多了,就算把胭脂当饭吃也吃不了这么多。”

    “云想衣账上有几个大客户,说是货款周期长。但据我所知,这几家所谓的‘大客户’,其实就是崔家名下的空铺。钱拖了两年,一分没付!”

    她又拿起一本总账,冷笑一声。

    “最可笑的是这里。收入和库存根本对不上。每年年底对账,要么是遭了火灾,要么是被水淹了来填平。做得真像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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