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长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曹修然握着那部已经只剩下忙音的卫星电话,整个人如同被点了穴,一动不动地僵在椅子上。
听筒里那冰冷的“嘟嘟”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每一个节拍,都像是重锤,敲击在他那早已麻木的神经上。
此刻,张淼那张一向沉稳如山的脸上,也早已是波涛汹涌,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他看着自己这位爱将那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刚才听到了什么”的呆滞表情,心中五味杂陈。
震撼,荒谬,哭笑不得。
他们这边,为了配合这次“利刃行动”,从省厅到市局,制定了十几套方案。
动员了上千警力,各种高精尖设备二十四小时待命,甚至连武警特战队都进入了战备状态。
结果呢?
结果人家李凡单枪匹马,落地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把他们眼里的铜墙铁壁搅了个天翻地覆,直接打下了半壁江山。
他们这边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到头来,全盘打乱,甚至连个打下手的机会都捞不着。
这感觉……就很无奈。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了许久,曹修然才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结,发出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张厅……这……这案子结束以后,您说……咱们要是想办法把李凡给留下……”
他话还没说完,张淼就猛地一瞪眼,那眼神,活像是要吃人。
“你当老鲁老了提不动刀还是咋地?”
张淼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曹修然的鼻子就骂,“人家能忍痛割爱,把这么一员猛将借给我们,就已经是在心头滴血了!你还想挖他墙角?”
“他不得连夜杀到我办公室来掀桌子?到时候你顶上去还是咋地?!”
曹修然被骂得一个激灵,讪讪地缩了缩脖子,赶紧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张淼重重地哼了一声,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根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这才把心头那股邪火给压了下去。
他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眼神复杂。
“这小子,就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能开山裂石,用不好……也能把自己人伤得不轻。”
他吐出一口浓烟,语气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和……兴奋。
“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相信他了。”
“传我命令,我们调集到翡翠市的所有警力,全部转入静默状态!”
“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头,坏了李凡的大事,我亲手扒了他的皮!”
“是!”
曹修然猛地站起身,立正敬礼,眼神中再无半分迷茫,只剩下绝对的信任与决然。
……
与此同时,城北,野味山庄。
李凡挂断电话,随手就将那部黑色的卫星电话和怀里那两本厚厚的罪证册子,一股脑地丢进了系统空间。
这些东西,只要他没死,就算是把这座山庄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有人找得到。
做完这一切,李凡忍不住在心里撇了撇嘴。
“还好当初没上头去抽奖,而是咬牙兑换了个系统空间,不然哪来这么大便利!”
说完,他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妈的,赌狗不得好死!”
李凡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距离中午十二点的约见,还有好几个小时。
他走到窗边,双手插兜,开始整理思绪。
此去四季酒店,会见佛爷和王天霸,冲突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在李凡眼里,那两个所谓的城东城西扛把子,跟裴兴彪、鸡哥之流没什么本质区别。
顶了天也就是两个体量稍大一点的瘪三罢了,随手就能碾死!
他真正在意的,是那个从头到尾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龙王爷!
按理说,自己以丧彪的身份在翡翠市掀起这么大的风浪,一夜之间吞并了城南城北,那个所谓的龙王爷不可能收不到风声。
可直到现在,对方也没有通过任何渠道联系自己。
这不对劲。
李凡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必有蹊跷,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是对方在考验自己?还是在暗中观察,另有图谋?
李凡摩挲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
想不通,那就干脆不想了。
他向来信奉的,就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去解决最复杂的问题。
“不急。”
李凡耸了耸肩,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等老子把佛爷和王天霸那两个废物也一并收拾了,彻底整合翡翠市四大势力!”
“到时候,你这龙王爷是人是鬼,就该自己现身了!”
只要把整个翡翠市的地下世界都踩在脚下,把所有的桌子都掀翻,他就不信那个藏在幕后的老狐狸还能坐得住!
想到这,李凡眼中再无半分迟疑,转身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彭奇文!彭奇武!”
院子外,不敢靠近包间,正跟几个小头目吹嘘着昨夜战绩的彭奇文兄弟俩,听到这声呼唤,浑身一哆嗦,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彪哥!您有什么吩咐?”
两人一个激灵,连忙收起脸上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连滚带爬地冲进房间,“噗通”一声就想往下跪。
“行了。”李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他妈动不动就跪,老子这又不是祠堂。”
“是,是,彪哥教训的是!”彭奇文点头哈腰,从地上爬起来,但腰杆却再也直不起来,始终保持着一个谦卑的弧度。
李凡懒得跟他们废话,只是靠在椅子上,冲他们勾了勾手指。
“过来点。”
兄弟俩对视一眼,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亦步亦趋地凑了过去,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们不知道这位喜怒无常的爷又想干什么。
李凡等他们走到跟前,身子微微前倾,用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他们耳边飞快地交代了几句。
那声音很轻,像魔鬼的低语,钻进彭奇文和彭奇武的耳朵里。
瞬间,兄弟俩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彭奇文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那双小眼睛里充满了惊骇与不解,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彪……彪哥……”
他的声音发着颤,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这不合规矩啊!道上……道上没这么干的!”
旁边的彭奇武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两腿一软,差点又跪下去。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哭腔:“彪哥,不宣而战,这是大忌!”
“咱们刚拿下城南城北,根基未稳,要是这么干,会……会引起所有人群起而攻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