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门无声地滑开道缝隙,那双鲜红的绣花鞋尖在昏暗的光线下,刺眼得令人心慌。
浓郁的、陈旧的胭脂味混合着说不清的腐朽气息,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
【高能预警,柜子动了!我不看了!】
【红衣!是规则里的红嫁衣吗?!】
【完了完了,柜子精!】
【主播快跑啊!还愣着干什么!】
林妙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但极致的恐惧反而让她的思维变得异常清晰冰冷。
规则第三条只约束了针对“门外”声响的行为,对房间内部出现的异常只字未提。
这是一个灰色地带,也可能是致命的漏洞。
跑?能跑到哪里去?
宵禁时间出门可能直接违反规则。
而且那双鞋就在柜子里,谁知道它会不会追出来?
硬刚?她这病弱身体,加上一把小匕首,对付这种超自然存在?
无异于以卵击石。
唯一的生路,似乎还是在于“规则”本身,在于话术和周旋。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带着一种懵懂和些许不安,却又强装镇定的表情——
一个突然发现房间里有异常、但试图用常识来解释的柔弱客人。
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后退,反而用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尽量保持礼貌的声音,对着衣柜方向轻声问道:
“是……是哪位姐姐在柜子里吗?是管家派来送东西的?”
管她是人是鬼,先当它是正常人沟通。
衣柜里寂静无声,只有那双绣花鞋尖一动不动。
但林妙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粘腻的“视线”似乎从柜子缝隙里透出,锁定了她。
她差点表演不下去了,脸上是不好意思的怯懦:“对不住,我……我不知道柜子里有人。是我打扰姐姐休息了吗?我这就睡下,不吵您。”
她一边说,一边缓缓地、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小步,靠近床边,右手悄悄摸向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示弱的同时,暗藏戒备。
突然,衣柜里传来一声极轻的、仿佛叹息般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幽幽的女声响起,音调平直,不带任何感情,与之前门外那个凄厉的声音截然不同:
“新来的……客人?”
“是,我是今日刚来的客人,姓林。”
林妙连忙回答,态度恭敬,心里却飞速判断:这个“东西”能沟通!
而且似乎受限于某种“待客”的规矩,它没有立刻攻击,而是在确认身份?
“林姑娘……”
衣柜里的声音重复了一遍,然后停顿了片刻,才缓缓道,“这柜子……是我的……地方。”
它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但似乎并没有立刻驱逐或伤害的意思。
林妙心中一动,立刻顺着话头,用更加歉然的语气说:“原来是姐姐的地方,是我冒昧了,占了您的房间还不自知!请姐姐恕罪!”
柜子是它的,四舍五入,那房间不也是它的?主人在客人入住,总不会大动干戈,招待不周吧?
果然,衣柜里的声音又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某种判断。
“无妨……”良久,那声音才再次响起,依旧平直,“既是客人,便住下吧……”
“只是……”
它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得阴冷,“夜里,莫要乱看……莫要乱动……尤其是,镜子……”
镜子!
桌面上刻的字提到了镜子,这个衣柜里的存在也提到了镜子!
林妙心中警铃大作,但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和顺从:“镜子?姐姐说的是梳妆镜吗?我这房里……好像没有镜子呀?”
她环顾四周,确实没看到镜子。
“没有,便好……”
衣柜里的声音似乎松了口气,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记住,莫要找……莫要用,否则,坏了规矩……家主,会不高兴的……”
家主,又是家主!
“是是是,我一定牢记姐姐教诲,绝不乱看乱动,绝不寻找镜子,一定遵守府上规矩,不给家主添麻烦。”
林妙一连串的保证,语气真诚无比,将一个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客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衣柜里再无声息。
那股冰冷的注视感也渐渐消退。
又过了几分钟,那双鲜红的绣花鞋尖,缓缓地、无声地缩回了衣柜深处的黑暗中。
“咔哒。”
一声轻响,衣柜门自己轻轻合拢了。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丝诡异香气,证明着刚才的惊魂一刻并非幻觉。
林妙站在原地,又等了足足一刻钟,确认再无异动,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躲过一劫。
而且收获甚大。
但凡她的态度令它不满,她就不复存了,恭维,抬举,示弱,顺从,把诡怪哄的服服帖帖。
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但总算暂时安全了。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刷疯了:
【阿,就走了?】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女诡真没用。】
【楼上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来呀!】
【主播这波操作天秀啊!】
【镜子是关键词!记下来记下来!】
【所以这个红衣女鬼是房客?还是地缚灵?】
林妙没空仔细看弹幕,她走到桌边,借着微弱的光线,再次看向那些刻字。
“镜子”的重要性再次被证实。
而“别信沈”……刚才衣柜女鬼提到了“家主会不高兴”,似乎对“家主”颇为忌惮。
这个沈府,水深得很。
她重新躺回床上,毫无睡意。
第一夜才刚刚开始。
衣柜里的存在暂时安抚住了,但谁知道还会有什么?
外院的红鸢、雷豹他们,又经历着什么呢?
她有一种预感,这个古宅的“规矩”,远比明面上那七条要复杂和可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