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经下过且收过一次网了,现在宋父和宋大哥等的是第二网。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宋沛年的身边,还时不时瞟一眼连续几天还不信邪非要在这里坐一天的宋沛年。
一开始还怪位置不好,可等到船边上每个位置都被他给坐遍了,却依旧一无所获。
后面又怪当天穿的衣服颜色不好,张口就是白色的衣服反光性太强了,光射到海里去,鱼都不敢过来了。
再后来又怪家里买的饵料不好,海鱼不爱吃,直到宋大哥钓上来一条大海鱼,他才停止他的唠叨。
再再之后又怪宋父和宋大哥离他太近了,抢了他的‘鱼窝’,所以才没有鱼咬他的饵料。
反正只要鱼没有钓起来,老三总会找各种东西的麻烦,一点都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钓运太差了。
宋父见宋沛年今天又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话到嘴边转了又转,你一个老天爷亲自给你做饭的人,为何非要自己进厨房煮饭啊,简直都对不起老天爷对你的‘良苦用心’。
宋大哥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脑袋都被他挠破了都有些说服不了自己,明明老三海运都这么强了,为啥非要和钓鱼过不去,连着几天在这太阳下直晒,感觉一向白的发光的老三都变黑了。
难道这就是钓鱼佬的快乐?
原谅他不懂。
不知不觉中,天上的太阳已经缓缓落下,一直被烘烤的后背突然多了几丝凉风,是时候收第二网了。
宋父站起身子拍了拍宋沛年的肩膀,“老三,要不我一会儿回去给你做一个捞鱼的网。”
他觉得就他家老三这钓运,还有他那海运,即使拿一个河里捕鱼的工具,说不定都能从海里捞上来几个。
一旁的宋大哥也忍不住附和,“说不定网一下去,那鱼就往里面跳。”
宋父和宋大哥都觉得这个提议好,两人都已经开始商量给宋沛年特意订做的带竹竿的渔网应该做多大了。
渔船随着海浪在海上微微飘着,宋沛年眼都不眨地盯着一动不动的鱼竿,看来今天注定空军了。
不过自己刚刚明明有那么强烈的预感,今天自己注定会有收获,难道是自己的预感不准了?
简直可恶!
宋沛年见今天钓鱼的时间已经结束,恶狠狠就准备收网,嘴里还不忘抱怨,“今天就是爸你和大哥话多,吓跑了我的鱼。”
宋父:......
呵呵,放你爹的屁,怪天怪地,反正就是不怪自己是吧。
宋大哥:......
怪不得他说他最近咋感觉自己背变驼了,原来是因为他早已习惯每次老三没有钓到鱼往自己背上扔黑锅了。
宋沛年默默用脸发泄了一通,泄愤似的狠狠扯着鱼线,拉到一半,突然感觉手中轻飘飘的鱼线突然就有了重量。
再一拉,感觉手中的重量变得更重。
宋沛年双眼放大,他就说今天他会钓到大货!
越往上拉,越感觉手中的重量是这根细细的鱼竿无法承受的,宋沛年嘴角控制不住上扬,难道被他给钓到金枪鱼了?
他就知道,他这辈子就是老天爷的宠儿!
看着岌岌可危的鱼竿,宋沛年连忙招呼不远处准备收网的宋父和宋大哥,“爸,大哥,我钓到大家伙了,快过来帮忙!”
宋沛年说是大家伙那一定是大家伙,父子二人扔下手中的东西就过来帮忙,一人拿着网准备接,一人帮宋沛年扯鱼竿。
三人通力合作许久,可就在那东西快要浮出海面之时,宋沛年却感觉手中突然一轻,只有一个鱼竿的重量。
还好最后被宋大哥眼疾手快将那东西用大网给网住了,然后攒着力气给他提溜了上来。
宋沛年眨眨眼,满怀期待看向他的金——
枪鱼。
三个字最后只剩下一个字,只见渔网里有两块被海草死死缠绕住的金色物体。
宋沛年虽然知道那玩意儿很可能就是黄金了,但还是咬牙切齿翻着渔网,最后在宋父和宋大哥的震惊中翻出了两块金子。
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两块金砖,真的就有现在修房子用的砖块那么大,猛地拿在手中还有些拿不起,用两只手一起抓起都抓不起,宋沛年简单用密度和体积算了算,粗略估计一块就有三十多公斤。
宋父咽了一口口水,不错眼地看着地上的金砖,又看了一眼碧蓝无云的天空,蹲在地上的男人究竟是他的儿子还是老天爷的儿子?
这样的儿子真的是他能生出来的吗?
宋大哥现在的心情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怪不得老三每次钓不到鱼,原来是因为老天爷要攒一个大的送给他啊。
别人是大海淘金,就他家老三是大海钓金砖。
宋沛年还蹲坐在甲板上研究面前的两块金砖,上面什么花纹或者字样都没有,就是略微有些粗糙的表面,一个砖头的模样。
抬头看向宋父,宋沛年指着两块金砖慢吞吞道,“爸,这两块砖,我们怎么处理?”
宋父现在思路正乱着呢,他也不知道应该咋办,这简直超出他的常识,打破他的认知。
最后还是宋大哥试探性开口,“要不老三你自个儿收着?”
潜台词就是他们都装作不知道,这金砖他们也不分,独属于宋沛年一个人的。
宋沛年没有正面回答宋大哥,而是又道,“这玩意儿被海草缠的这么死,想来沉入海底已经有些年头了。”
想了想又才说道,“我觉得这金砖有些像古金,因为一看就不是现在纯度很高的那种金子,也就是不像爸你给妈的那个金镯子那种颜色。”
最后一顿,“我觉得这下面说不定还有沉船,还有那沉船里说不定还有其他宝贝,毕竟金子都做成金砖了。”
父子三人不约而同咽了一口口水,他们感觉此刻有一条分岔路口摆在自己的面前,一条是将这事儿瞒下来,另一条是上报。
至于独吞,一家子完全都没有想过,毕竟也不能为了钱将命都豁出去潜到海底找沉船,捞船得有专业设备。
而为何犹豫上报,这也很简单,既然要上报的话,是不是得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那是不是这金砖就得交出去?
此刻站在分叉路口,无论是谁,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宋父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自己曾经的身份战胜了心里那一丝欲望,一锤定音,“上报!”
那段岁月里,他受到的教育是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现在国家百废待兴,正是需要钱大力发展的时期,说不定这下面能捞上来一些好东西,为国家的运转添一颗小小的螺丝钉。
就算没有好东西,金砖最后被政府收下又换算成钱,说不定也能为这片土地多修几条宽阔的大路,未来的子孙无论进城还是回家也都会方便许多。
再者,宋家世世代代靠海吃饭,这海也是国家的,他们从海里捞鱼,也算吃的是国家饭。
说再多,其实也是战胜不了自己心理那道防线。
宋父说完‘上报’二字之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当事人宋沛年,哪想到宋沛年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哦,那就上报。”
这辈子宋沛年只想躺平,享受小富即安且一辈子被人‘养’着的快乐。
两人都这么洒脱,最后反而是宋大哥一脸纠结和肉痛了,他嗫嚅开口,“两块都上交?”
宋父和宋沛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交一块!”
然后嘿嘿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毕竟自己也出力了,收一点点工费也不过分吧。
宋大哥听到这话立刻恢复到正常表情,他就说嘛,谁能抵抗得了金子的诱惑。
往常三十公斤的东西于宋父和宋大哥而言那是轻轻松松,但是此时此刻面对这金砖,反而有些难搞,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这玩意儿安置妥当。
将金砖收好之后,宋父又和宋大哥继续收网,依旧是爆网,一条条鱼从渔网里倾泄而出,堆满在甲板之上。
现在宋沛年已经学会开船了,他开船返航,宋大哥和宋父两人合力分拣鱼虾蟹等。
回到码头,三人分头行动,宋沛年提着一桶虾,虾里埋着黄金,快乐回家。
宋父也同样用麻袋提着一块砖去往城里,将此事给领导上报。
走之前还被宋沛年仔细交代了好几遍,那就是金砖一定、一定、一定要当着很多人的面上交。
三个一定,让宋父更加谨慎对待此事。
至于宋大哥,就被留下来和宋小弟一起卖鱼。
宋沛年回到家之后,立刻就将金砖完美契合在了墙里面。
至于这块金砖未来怎么用,宋沛年想都没有想过,他现在就是个米虫,有吃有喝便不会想怎么一点点将这块金砖给消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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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父从前的军人观念是任何事情都要保密,但他也很听劝,上交金砖特意等下班,县政府大楼的每一个工作人员几乎都看到了这块金砖,宋父这才对几个主要领导上报此事。
同时还按照宋沛年的意思,将这金砖是他捞起来的改为了随着他们渔网一起捞起来的。
原因无他,宋沛年真的不想出风头了。
之前赶海捡到帝王蟹都在小渔村引起了轰动,成为了小渔村的饭后谈资,说起宋家,必定会提起宋家懒货老三运气爆棚捡到帝王蟹。
他都能想象,若是村民们以后知道这金砖是被他钓起来的,他将会再次成为全村的谈资。
与其他一个人成为谈资,倒不如让宋父和宋大哥成为谈资。
未来的临海城市或许会因为旅游或者航运物流等快速发展,但是在八十年代,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落后的小城市。
关于渔民捞出金砖一事很快被引起县里的重视,万一那下面真有好东西,那他们县就不用苦苦等上面批资金了,而是他们县自己有钱,自己也能发展!
县里的领导开了一天的会,最后决定跳过市里,因为怕那下面的宝贝直接被市里包揽了过去,明明能吃肉的他们,变成了只能喝一口汤。
最后县里最大领导直接拍板,他们亲自联系专业打捞队伍,一到就开工,早日吃进肚子里才是最保险的,反正只要他们吃进去,就不会吐出来。
打捞当天,爱看热闹的宋沛年也去了。
前几天已经确认下面有沉船了,而且连方位几乎都测好了。
也多亏此处不是远海,若是远海,海域更深,无论是打捞或者是确认都更困难。
一群群海员绑着安全绳穿着潜水服下海,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才逐渐有了动静。
一块又一块金砖被送到甲板上,宋沛年看着那座小小的金山,堆在阳光下都有些晃眼睛。
还有很多银元宝,以及有些破损的瓷瓶、铜器等物件。
经过专业人士确认,沉下去的船应该是当时这地方最有名的一个大地主的船,当年特殊时期他们一家子准备逃出去的,哪想到近海区就沉船殒身了。
宋父小的时候还听说过那地主,老有钱了,一个县城的土地几乎都是他们一家的,还有县城的铺子也全是他家的。
这县城还是他们的老家,听说后面地主家有出息的后辈都在外地发展,同样打下了金山银山,后又因战乱回到了老家。
捞宝藏一事传的挺开的,后面还是被村里的人知道最先是有宋家人出海时发现的。
于是一波又一波村民不断登门,开始向宋家人打听当时是怎么捞到金砖的,以及后面打捞的盛况。
打捞是在海上,离码头还是有很长距离的,想要看必须在船上看,虽然大多数村民都有船,可是同样也只有宋沛年他们作为当事人之一才有观摩资格,毕竟一开始县里对这事儿可保密了。
宋父和宋大哥也不厌其烦,将这事儿翻来翻去说了又说,每一次都觉得新鲜,哪怕和村民一起听了很多遍的宋家人也不例外,每一次宋父讲的时候也同样会凑上去听,还时不时捧场来上几句。
宋沛年真的蛮佩服的,无论是听故事的人,还是讲故事的人,反正他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