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曼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眼神涣散的女人，心中并无多少惧怕，更多的是怜悯。
她想起陈川常说她心软，也想起陈川如今有了本事，常念叨要力所能及帮衬需要帮助的人。
“有饭，你等等。”
陆小曼语气温和，没有丝毫嫌弃。
她转身进厨房，拿了碗筷，将母亲带来的白面馒头掰开泡进还温热的鸡汤里，又夹了些鸡肉和炒鸡蛋，端出来递给女人：
“来，婶子，趁热吃点。”
女人浑浊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伸出脏兮兮的手接过碗，也不道谢，就蹲在院子的墙角，用手抓着饭菜狼吞虎咽起来，吃得啧啧作响。
陆小曼看着她饥不择食的样子，心里有些发酸。
她又去倒了碗温水放在女人身边，轻声说：
“慢点吃，喝点水，别噎着。”
女人吃得很快，风卷残云般将一碗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连碗沿都舔了舔。
吃完后，她似乎满足地打了个嗝，眼神不像刚才那么涣散，却依旧有些直勾勾的。
她站起身，把空碗递还给陆小曼。
“还要！”
陆小曼接过碗，仍旧添了一碗，
看着对方继续狼吞虎咽，总觉得这女人虽然看起来疯癫，但好像不傻。
于是试探性轻声问道：
“婶子，你是哪个村的？怎么一个人走到这儿来了？家里没人了吗？”
“你是不是遇到啥难处了？”
女人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极快地抬眸瞥了陆小曼一眼，那眼神锐利得让陆小曼心头一跳，但随即又恢复了茫然，只顾埋头吃饭，依旧不答话。
陆小曼心中更加确定，这女人恐怕不是天生的痴傻，或许是遭了重大的变故才变成这样。
想来都不容易。
于是，等女人吃完，陆小曼轻声道：“你等等。”
她回屋从放钱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些零散票子，走回来塞到女人手里：
“婶子，这点钱你拿着，买点吃的穿的。”
女人捏着钱，低头看了看，手指微微颤抖。
突然，她向前凑近一步，几乎贴到了陆小曼耳边。
陆小曼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下意识想后退，却闻到一股混合着尘土和某种淡淡草药气息的味道。
……
魔鬼角。
此刻打捞工作已经开始。
跃进号作为指挥和支援船，与陆文远带来的那艘较小考察船并排停泊。
陆文远本人正站在跃进号的甲板上，与陈川几人一起密切关注着水下考察船队员的作业。
海面上，连接着水下人员的信号绳和通气管不时晃动。
“陈川同志，这片海域你们比较熟，多亏了你们引路，才能这么快找到这个潜在的沉船点。”
陆文远扶着船舷，语气中带着感激和期待。
他带来的两名专业潜水员正在水下进行初步探查和采样。
陈川点点头，目光同样紧盯着水面：
“这片礁石区地形复杂，暗流多，希望他们一切顺利。”
就在这时，考察船那边传来动静，一名潜水员浮出水面，在同伴的协助下，先递上来一个密封的防水采集袋，然后自己也爬上了船。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装备，便乘坐小艇来到了跃进号这边，向陆文远汇报。
“陆工，水下有发现！”
潜水员脸上带着工作取得进展的兴奋，但随即眉头微皱，打开了那个防水袋。
他拿出几块虽然沾满海泥但依稀可见青花纹饰的瓷片，其中有一个瓶子的颈部还算完整，但瓶身有一道明显的裂纹，另一个小罐则缺了一个角。
“我们在您标注的区域发现了一些散落的瓷器和陶器，年代看起来像是明清的，不是我们的主要目标汉代物件。”
“不过……有件事有点奇怪。”
他指着那瓷瓶的裂纹和罐子的缺口：
“陆工您看这些损伤痕迹，断面很新，不像是长期海水腐蚀或撞击礁石形成的，倒像是……最近才被碰坏的。”
“而且，我们发现它们的地方，似乎有人为移动过的迹象，不完全是自然散落。”
陈川三人一听，心里都是“咯噔”一下，互相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他们当然认得，那正是他们之前捞起又放回去的瓷器之一，那裂纹和缺口，十有八九是当时被金条磕碰出来的！
陈川干咳一声，上前一步，故作镇定地分析道：
“陆同志，这片水域暗流复杂，有时候一股急流卷着碎石贝壳冲过去，碰坏些脆弱的老瓷器，也是有可能的。”
陆文远接过瓷片，仔细看了看断面，虽然觉得陈川说的有些道理，但考古人员的严谨让他还是存有一丝疑虑：
“嗯，也有可能。不过这个发现点值得记录，回头再仔细研究一下。”
这时，许大海眼尖，注意到那名潜水员腰间还挂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小包裹，他忍不住好奇问道：
“哎，同志，你这包里是啥？也是捞上来的？”
那潜水员闻言，似乎才想起这个，随手将包裹解下，在甲板上摊开，里面赫然是五六根黄澄澄的金条！
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芒。
“哦，这个啊。”
潜水员的语气颇为平淡，甚至带着点不屑，
“跟那些瓷器一起发现的，应该是同一条沉船上的东西。”
“不过这东西对我们考古来说意义不大，就是些金条，除了能证明沉船年代和贸易性质，没啥研究价值，到时候也得一并上交国家。”
看着那几根眼熟的金条，许大海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他猛地扭头，用一种极度幽怨眼神死死盯住赵老五，压低声音咬牙道：
“老赵！！你不是跟我说特么捞完了吗？”
赵老五被许大海看得老脸一红，尴尬地扭过头去，假装研究远处的海鸥，嘴里含糊地嘟囔：
“那……那当时不是情况紧急嘛……谁……谁知道下面还藏着掖着的……”
陈川见状，赶紧用眼神制止了许大海继续控诉，现在可不是算旧账的时候。
就在这时，连接着另一名仍在水下作业的潜水员的信号绳，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拉扯！
紧接着，考察船上的助手对着通话器呼喊几声后，脸色大变，朝着跃进号这边焦急地喊道：
“陆工！不好了！水下的刘同志说遇到强烈的暗流，氧气瓶好像被礁石刮了一下，有漏气的迹象，他正在紧急上浮！”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水下设备故障是极其危险的！
“快！准备接应！”陆文远急声命令。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众人紧盯的海面“哗啦”一声破开，那名姓刘的潜水员猛地窜出水面。
他动作慌乱，一手死死捂着面镜和呼吸嘴，另一只手奋力划水，朝着考察船游去。
在他周围的海水，明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粉色。
“快！拉他上来！”
考察船上的人七手八脚地放下绳梯和救援钩。
然而，就在刘潜水员刚刚抓住绳梯，半个身子还在水里的时候，异变陡生！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海面下，一道巨大的灰黑色阴影如同鬼魅般急速掠过！
紧接着，众人清晰地看到，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色如同泼墨般从水下涌出，迅速染红了一小片海域。
这绝不仅仅是漏气那么简单！
“血！是血！他受伤了！”
赵老五眼尖，骇然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一条体长超过三米的虎鲨，猛地从血水中扬起它那狰狞的头部。
布满利齿的大嘴开合了一下，冰冷的眼睛毫无感情地扫过船上的众人，然后尾巴一甩，再次潜入水下。
而那片血污，正在快速扩散。
“糟糕！是虎鲨！”
陈川心头巨震，
“快！把人拉上来！离开这片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