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庄观内,岁月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凝固,
与外界的血雨腥风隔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浓郁的先天戊土精气化作实质般的灵雾,氤氲流转,滋养着观内的一草一木。
那株天地灵根人参果树,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洒落点点蕴含生机的翠绿灵光,静谧而祥和。
然而,这般足以让寻常修士沉醉的宁静道境,
对于生性跳脱、酷爱自由的孙悟空而言,初时的新奇过后,便渐渐感到了束缚。
他就像一头本该啸傲山林的猛兽,被圈养在了精致的庭院里,
日子一长,只觉得浑身筋骨都在发痒,那颗向往广阔天地与未知冒险的心,愈发躁动不安。
观中每日不是打坐炼气,便是听镇元子讲道论法,虽能稳固根基,增长见闻,
却与他骨子里那份在战斗中成长、在危机中突破的秉性相悖。
这一日,孙悟空终是按捺不住,寻到了正在人参果树下对弈的镇元子与红云。
他挠了挠手背,又抓抓脸颊,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样,让两位大能相视一笑,心中已然明了。
“二位道友,”
孙悟空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几分难得的正式,
但那双火眼金睛里闪烁的光芒,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急切,
“俺老孙在此叨扰已久,每日聆听大道,受益良多,心中感激不尽。”
“只是……只是这静坐参禅的日子,实在憋闷得紧,仿佛要将俺这一身筋骨都锈住了一般。”
“俺想出去走走,看看这偌大的洪荒天地,寻一寻属于俺的机缘,会一会这世间真正的英豪!”
他话语到最后,那份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期待已然溢于言表。
镇元子闻言,抚须的手微微一顿,面露忧色。
他落下手中棋子,沉声道:
“孙道友,你的心情贫道理解。只是眼下洪荒正值量劫之中,巫妖大战如火如荼,劫气弥漫周天,煞气充盈四野。”
“外界可谓步步杀机,远非我这五庄观内可比。”
“那帝俊太一执掌天庭,十二祖巫雄踞大地,其间更有无数隐匿大能伺机而动。”
“你虽神通不凡,但独自闯荡,终究风险太大。不若再盘桓些时日,待此番风波稍平,再行出游不迟?”
红云亦是点头,他亲身经历过被鲲鹏等大能围追堵截的凶险,对洪荒的残酷认识更深:
“是啊,孙道友。切莫小看了外界险恶。那鲲鹏阴险狡诈,帝俊太一野心勃勃,皆非易与之辈。”
“你性子率真,易遭算计。独自在外,我等实在难以放心。”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真挚的关切。
孙悟空却是咧嘴一笑,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那股混不吝的劲头又回来了:
“嘿嘿,镇元子道友,红云道友,你们的好意俺老孙心领了!”
“可俺这性子,天生就是那闲不住的猢狲,便如那离弦之箭,岂有回头之理?”
“再说了,修行之路,如同逆水行舟,岂能一味避世求安?需得历经磨难,于生死搏杀间磨砺铁棒,于万丈红尘中证得真我,方是正道!”
“你们放心,俺老孙机灵着呢,打得过便打,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么?”
他拍了拍胸脯,语气坚定,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执着与自信。
镇元子与红云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与了然。
他们与孙悟空相交时日虽不算极长,却共同经历过混沌中的生死之战,
深知这猴子看似顽劣,实则心志坚毅,一旦决定之事,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镇元子叹了口气,不再劝阻。
他袖袍一拂,三枚散发着朦胧土黄色光晕的玉符凭空出现,
符箓之上,地道纹理自然交织,蕴含着无比厚重沉凝的气息。
“此乃我以地书一丝本源气息,结合万寿山龙脉地气炼制的‘戊土遁形符’。”
他郑重地将玉符递给孙悟空,
“此符蕴含大地至厚至重之力,激发之后,可借土遁之术瞬间远遁百万亿里,”
“更能混淆天机,隐匿气息,便是大罗金仙巅峰,一时三刻也难以推算追踪。”
“”
孙道友,洪荒险恶,此物予你,危急时刻,或可保命。切记,万事以自身安危为重!”
红云见状,也毫不犹豫地掏出一个赤红如玉、约莫尺许高的葫芦,
虽不及他那威震洪荒的九九散魂葫芦,却也宝光莹莹,显然并非凡品。
“孙道友,此葫芦乃我仿照本命法宝所炼,内蕴我一丝散魂道则与红砂迷雾。”
他将葫芦塞到孙悟空手中,
“虽威力远不及原版,但关键时刻祭出,放出内中红砂,亦可迷乱神识,侵蚀法宝灵光,阻敌片刻,为你争取一线遁走之机。”
孙悟空看着手中这两件宝物,一件承载着大地之厚重守护,一件蕴含着故友之仗义援手,
心中暖流涌动,那股嬉笑怒骂的常态不由收敛。
他深吸一口气,将玉符与葫芦珍重收起,朝着镇元子与红云,郑重地拱了拱手,腰杆挺得笔直:
“二位道友,今日厚赠,情深义重,俺老孙铭记于心!”
“他日若有所需,纵是刀山火海,俺老孙也绝不皱一下眉头!告辞了!”
话音未落,他不再留恋,身形一晃,一道璀璨金光乍现,已然施展筋斗云神通,
如流星般径直穿透五庄观的先天戊土大阵,
毫不犹豫地投入了那广袤无垠、却又杀机暗藏的洪荒天地之中。
镇元子与红云立于人参果树下,遥望着金光消失的天际,良久无言。
清风拂过,吹动他们的袍袖,却吹不散眼中那丝挥之不去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