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露闻言诧异的望向鄢懋卿。
我家夫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如此轻易便被这个姨姊给说动了?
或者,这就是夫君行走官场的智慧?
她虽然不知“大同的事”具体是什么改天换地的事。
但从鄢懋卿与欧阳端淑的对话中,亦可听出严家并非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鄢家和严家若能摒弃前嫌联起手来,对自家夫君亦并非没有好处。
或许夫君如今考虑的就是这个问题?
这样的结果倒也不错,如此她今后也就不必夹在夫君与这个姨姊之间为难了……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为难的。
夫君愿与严家化干戈为玉帛,她今后亦可以与这个姨姊来往。
夫君若是不愿与严家来往,她刚才疏远这个姨姊没有犹豫,今后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反正她永远只站在夫君身边,夫君的立场就是她的立场,夫唱妇随又怎能说是为难?
“姨妹夫这是……答应对严家伸出援手?”
欧阳端淑也没想到鄢懋卿居然如此痛快,脸上尽是喜出望外之色。
“既然两家好歹沾亲带故,我又怎忍心看姨姊家破人亡?”
鄢懋卿笑着点了点头。
“我代严家一家老小谢过姨妹夫,姨妹夫和妹妹的大恩大德,他日必有所报!”
欧阳端淑当即激动的热泪盈眶,不住叩首拜谢。
她心里清楚,只要严世蕃有了官身,非但那些寻常的无赖氓流不敢再公然袭扰。
就连那些针对严家的权贵官员,尤其是没有资格招惹鄢懋卿的权贵官员,亦会知道鄢懋卿这个如今的当红炸子鸡有维护严家周全之意。
今后再对严家做起什么来也难免有所顾忌,免得把事情做的太绝,引起鄢懋卿不满反倒为自己惹来祸端。
“姨姊不必多礼。”
鄢懋卿对白露使了个眼色,待白露会意上前将欧阳端淑扶起,这才继续说道,
“从六品官职姨姊以为如何,如今我那詹事府正好缺个左司直郎,若姨姊不嫌弃的话,我命人去打声招呼,令郎明日便可拿到官印牙牌,前往詹事府任职。”
“这、这么快?”
听到这话,欧阳端淑不由又是一怔。
虽然此前严世蕃受严嵩荫庇入朝为官,而且还多次调动拔擢,也都是严嵩几句话的事。
但这些事情操作起来绝没有鄢懋卿此刻表现的这般随意,往往需要前往各堂部协调一二,还需欠下一些不好偿还的人情。
就算是这样,最快办下来也是十天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结果如今换了鄢懋卿办事,将严世蕃这么一个庶民之身拔擢为从六品官员。
居然是当天说话,次日就可以走马上任的事?
而且这从六品官员,已经比严嵩如今那正七品的大同知县都还高了半品,岂不是后来居上?
厉害啦我的姨妹夫……
这应该也算是以父荫入官了吧?
只不过之前是“父亲”的“父”,如今却成了“小姨夫”的“父”,虽然此父非彼父,但辈分却是一样的!
至于那什么名为“左司直郎”的官职。
她倒是不怎么了解,也不知道究竟是做什么的。
不过她觉得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只要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从六品官身就行。
只要有了这么一个官身,庶民打不得严世蕃,官吏要治严世蕃,也只能走上述弹劾的正规途径,如今严家面临的许多困境都将迎刃而解!
“姨姊若是嫌快的话,也不是不能晚上几日,要不看令郎何时方便?”
鄢懋卿嘴上说的随意,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
“不敢不敢!”
欧阳端淑见状又是心中一紧,连忙诚惶诚恐的道:
“姨妹夫说哪日就是哪日,哪能看那不成器的逆子方便,他就算死也得给他小姨夫死在任上!”
求人办事就得有求人办事的态度,她又怎会不懂这个道理。
如今鄢懋卿好不容易答应相助,他们哪里有挑三拣四的资格,可别一不小心惹恼了鄢懋卿,好事也变成了坏事。
“不过姨姊啊,有些丑话我也要先说在头里。”
鄢懋卿接着又神色严肃的道,
“如今我掌管詹事府不久,正是励精图治的时候,下面的属官也都在看着,我不可能在詹事府里养个闲人。”
“我这外甥到了詹事府之后,若是能够用心办事,教下面的属官看在眼里,我这脸上也自然有光。”
“如若不然……”
“我能随时将他拉进詹事府,自然也能随时将他撵走。”
“再到了那时,姨姊可就只能怪令郎烂泥扶不上墙了,而不是我不讲情面,不肯拉姨姊一把了。”
“姨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是是!”
欧阳端淑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忙不迭点头应和,
“姨妹夫所言极是,回去之后我定当严加管教告诫,绝不让这逆子往他小姨夫脸上抹黑!”
“若姨妹夫如此相助,这逆子还不上道,也不用姨妹夫发话。”
“我第一个便不能答应,非生生打断他的腿不可!”
鄢懋卿微微颔首,展示了一下自己形同丐帮六袋长老的朝服,笑呵呵的道:
“既然如此,就请姨姊回去等詹事府的消息吧,你看我这……就先不留姨姊了。”
“自然自然,姨妹夫好生歇息!”
欧阳端淑又多次施礼拜谢,临走前还不忘补了一句,
“稍后我命人送些虎骨膏过来,此物对活血止痛有些效用,便先不叨扰了。”
望着她喜滋滋离去的背影,鄢懋卿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如今严世蕃有难以抵挡的现实压力,又有这个母亲好生压制,自己再给与一些上司的胁迫。
有些事情可容不得严世蕃拒绝……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
“夫君,那左司直郎究竟是个什么官职?”
一旁的白露一边搀住鄢懋卿,一边好奇的多嘴问了一句:
“若夫君是看在妾身的份上,如此拔擢于他,实在大可不必。”
“左司直郎主要执掌太子东宫弹劾纠举之事,你也可以理解为詹事府的给事中。”
鄢懋卿嘿嘿坏笑起来,意有所指的道,
“不过夫君我要是说,我正是看在他得叫你一声小姨母的份上,才如此拔擢于他,你打算如何报答夫君?”
其实这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荒废官职。
职责虽如鄢懋卿所说,但自洪武之后便已经荒废,并不常设。
不过嘛……鄢懋卿现在打算让这个官职在严世蕃手中“发扬光大”,借着这次收拾权贵的功夫,好好给严家树立一些不太好惹的敌人。
再者说来,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作奸犯科的不法之事,有几个人能比严世蕃门清?
而且严世蕃这些时日一定从“严党骨干”那里受了不少委屈,这位历史上的小阁老要想借机报复。
他作为严世蕃的小姨夫,肯定得大力支持啊!
办大事往往少不了耗材。
在鄢懋卿眼中,严世蕃绝对是最合适的耗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