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常杀人。
那你就会明白一个道理。
杀人最难的不在于无声无息的杀死一人，而是处理对方生前的社交关系！
如果说死者是一个坠楼的成年人，近12个小时没人报警徐良理解。
可对方只是个孩子！
别说深夜消失12个小时了，哪怕是大白天六个小时不见，其家属都会疯狂报警！！！
而只要报警，警察就会立案，立案后，但凡有人死亡，内勤就会第一时间核实
“警方核查了近七天的报警记录，没有任何一人与死者体表特征相符。”
刘金站起身，对着徐良缓缓解释着。
说着。
他忽然一顿，又开口道：
“不过，根据猜测，受害者原本的衣服或许可以提供他本人的信息。”
刘金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尸体的衣服，已然和摔成肉泥的身体粘黏在一起。
至于，为什么要说‘原本的衣服’，而不是现在的
“衣服太干净了，凶手应当是害怕死者的衣物会给警方提供线索。”
“于是，对方给尸体换了另一身衣服。”刘金开口道。
死者身穿一身不合身的T恤，下半身穿着个短裤，脚上则是踏着大了两码的便鞋。
如果他没死，还穿着这身在徐良面前走动。
那大概率会很滑稽。
至于，如何判断出这衣服不是死者的
“死者太脏，从对方的个人卫生来看，不可能穿着这种干净衣服到处走动。”
陈长春蹲下身，用手将领口掀开。
霎时间，露出那满是角质和油污的胸口。
死者活脱脱一个黑煤球！
甚至，那满是头油的发丝此时已然结垢.
这种生活环境就不可能会有这种干净衣服！
即便有，也能在最短时间将衣物染脏！
再加上刚才猜测.
“死者可能是个.”
徐良顿了顿，吐出一个在场众人的猜测。
“流浪汉？”
“或许，也可能是留守儿童！”陈长春在一旁补充道。
如果说，死者的身份真是如此
那对方的衣物定然十分邋遢，警方甚至不用查，只是看一眼就知道死者是否为流浪汉！
而换掉衣服，多少可以误导警方！
“先把第一案发现场找出来。”
徐良沉思许久，最终头疼的开口道：
“凶杀现场距离锦江酒店不会远。”
“尸体是十点半坠楼，死亡时间应当是两个小时以内，也就是说八点半左右死者死亡。”
“八点半，天色并未完全黑下。”
“犯罪团伙不可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这个时间段转移尸体。”
这年头夜生活并不丰富。
就连小吃街都没多少。
但八点的时间段街上依旧有人，直到九点半左右，大街上的人才会逐渐消失。
“也就是说，在凶手很警惕的情况下，对方将尸体从凶杀现场转移到锦江酒店，同时还要扛着尸体上天台，并且摆出自杀行为，仅仅只用了一个小时左右。”
徐良开口总结道。
一个小时的时间并不长。
想办完这么多事，只能说明凶杀现场距离酒店不远，没人的情况下转移尸体花费不了多长时间！
“这件事我在安排。”
陈长春点头，“我已经调集警犬围绕案发现场附近进行搜查。”
说着，他顿了顿。
“不过现在天色较冷，如果时间一长，可能会导致警犬追踪不到的情况”
天一冷就刮风，刮风便极影响警犬发挥。
夏天的情况下警犬一嗅一个准。
而在下雨的冬季，秋季，警犬的作用就会下降几分
“没关系，现在应该主要将重点划在另外两个地方。”
“一，死者的身份！”
“二，凶手的身份！”
徐良开口道。
看似废话，实则并非是具体身份，指的是猜测。
如，目前凶手的身份猜测为年轻团伙，那么，便找有关年轻团伙的地方，如学校等地。
“对了，记得让警犬记住衣服，以及死者本身的味道。”
“或许以后可以用这点来排除嫌疑人。”
徐良忽的提醒一句。
衣服可以用来搜查凶手，死者本身气味可以找他原本被剥去的衣服。
至于，徐良他们要做的
便是寻找死者的身份！
“要不要四下打听一下？”刘金开口询问道。
“附近居民，应当是知道这片区域拾荒者流浪汉数量都是谁的。”
徐良思索良久。
最终.
他看着刘金，开口道：
“居民不一定知道，但如果死者真是流浪汉，那其同行.一定知道死者是谁！”
“同行？”
刘金诧异，随即摇摇头。
“流浪汉这些人都是居无定所的。”
“尤其是现在刚刚入冬，天知道都躲去哪个角落藏着了.”
流浪汉就像地里的韭菜。
割一茬长一茬。
只不过不同的是，韭菜都是春夏被割然后生长。
而流浪汉乞丐，却是在秋冬季死亡。
兴许你踏入一座桥洞下，进入一个烂尾楼，又或是掀开下水道的井盖
你就能看到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
为了避免自己发臭腐烂，所以他们藏的地方一般都会极隐蔽，一般人压根就找不到他们的住所。
但.
“刘警官忘了我律所是靠什么案子起家的吗？”
徐良忽的笑了笑。
刘金一愣。
下一秒，他脸上骤然错愕。
“陈东案！”
刘金眼前一亮。
是了！
徐良的律所，正是靠陈东·案起家！
陈东是谁？
对方是未成年孩子，但同时也是一个流浪汉！！！
陈东杀人的前一秒可还在角落处搜找垃圾呢。
即便他精神状况不太好，可别忘了还有陈华.陈华拾荒近十年，整个洪福区早就摸透了！
“你看，陈队长之所以雇我来，可就是为了这一刻。”
徐良调侃着陈长春。
陈长春笑了笑没搭话。
他确实是想花钱让徐良动用一下陈华的关系。
至于为什么还要花钱.
不让徐良出面的话，陈长春有九成概率认为陈华不会配合！！！
陈华当时想顶罪时，警方那粗暴的逮捕手法陈长春可还记得。
再者，大多数有仇却无法通过司法报仇的.往往都十分敌视警察。
更别提，陈东被警方抓捕后，曾一度被判决死刑！
若非徐良，陈东兴许已经被执死刑.
陈长春带警方冒然过去不被人骂一顿都算好的了。
还要求陈华配合？陈长春没睡醒可以多睡会.
“你去备车联系陈华，我先去看看师妹。”
徐良看向陈长春。
他不准备睡一觉了。
刑事案件，时间就是黄金，七十二小时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费！
陈长春点点头。
“好。”
话毕，他便和刘金走到一旁开始联系陈华。
徐良则是收回目光。
他向着酒店大厅走去，此时苏瑜还在沙发上熟睡，只不过脸色相比之前稍微红润了点。
脸上的泪痕也被杨若兮一点点擦掉。
而杨若兮
此时也累的不行，歪着斜靠在沙发上安静睡去。
徐良看了两人一会，忽的笑了笑。
“睡相还挺好看。”
话毕，他向前台要来两层毛毯，以及一个腰枕给杨若兮垫上。
陈长春安排好后闯入大厅，刚准备开口，但看到两个睡觉的人，顿时收住到了嗓子边的吼声。
“车备好了，陈华的地址也已经确定。”
徐良点点头。
随即便跟随对方走出大厅。
“砰！”
刘金将车门打开，三人直接坐了进去。
“啪！”
车灯轰然亮起，仿佛两束利剑划破黑夜。
“嗡~！”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车头向着瀚海市某个地方，缓缓行驶而去。
陈东二审裁决不负刑事责任。
但对方却依旧需要在精神病医院里接受治疗。
好在，对方的病症不具备攻击性，心结也已解开，于是便被安排到轻症区，生活还算是不错。
至于医院
则是洪福精神病院，也是洪福区唯一一所。
陈长春不知道陈华在不在这，但对方对陈东的爱护几乎让他寸步不离的守在儿子身边。
所以，既然确定陈东在医院，那陈华也大概率在这。
凌晨四点。
警方一路行驶在黑夜中，直到车灯照亮【洪福精神病院】几个字样。
值夜班的保安看到来人是警车，连忙将大门打开。
陈长春又将车在停车场停好，这才走下车，快步的向医院内走去。
精神病院大厅中。
“请问一下，陈东住在哪个病房？”
住院楼，大厅前台内，陈长春刘金开口询问着。
“呼~”
前台内的接待员睡眼婆娑的，揉着眼睛就要说些什么。
但一睁眼，看到两身警服，整个人都醒了过来。
“你们.”接待员瑟瑟发抖着。
“没有搜查令，但警方已经提前联系好你们院长。”
陈长春没有为难对方。
“你要是不信把你领班喊过来替你也行。”
闻言，接待员连忙将值夜班的领班喊过来。
领班是个四十多岁的护士，胸口还挂着一根笔，此时看到警方并未惊慌失措。
知晓前因后果后，她开口道：
“三位跟着我走就好。”
话毕，领班便转身开始带路。
三人跟在对方身后。
不多时，她便将三人带到一个病房前。
“陈东就在里面。”
领班小声开口，随即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你们聊东西的时候小点动静，虽然里面就两人。”
“但病房隔音效果不好，声音大了会吵醒其他病房的病人。”
闻言。
陈长春点了点头，接着他将手放在门把手上，稍微一用力。
“吱~”
门开了。
一股独属于医院的药味从里面散开，在三人鼻尖萦绕。
“谁？”
病房内忽的响起一道声音。
紧接着，耳旁传来一道脆响。
“啪！”
灯开了。
霎时间，整个病房一清二楚。
病房是双人间，有两张床，一个电视，还有独立厕所。
两张床上，一张是陈东，另一张便是开灯的陈华！
对方此时正躺在床上，一只手将床头控制灯光的开关打开。
看到警察，陈华眉头微蹙。
但好在.
“陈先生，又见面了。”
另一个人影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对方脸上露出笑容。
这人是.
徐良！
陈华一愣，随即脸上瞬间激动起来，他忙不迭下床，鞋也来不及穿好就迎上前。
“徐律师！”
他激动的看着徐良。
说实话，当初陈华算得上是亡命之徒了，陈东被判死刑后，他本想直接去杀了朱虹。
但在紧要关头愣是被徐良给拉了回去
甚至对方还将死刑给扭转，朱虹夫妻反倒被判了死刑！
亡命之徒一般对恩人会有两种态度，一种是大恩如大仇，恩将仇报。
另一种便是.死心塌地的报恩！
陈华很明显是后者。
“徐律师您来找我和小东的吗？”
陈华有些激动的手脚无措，他连忙去倒了一杯水给徐良。
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掏出自己舍不得吃的水果和饼干。
“不用不用.”徐良连忙开口婉拒。
身后的陈长春嘴角一抽。
得。
陈华这是直接把两人给无视了，连杯水都没有。
好在，徐良也没墨迹太久，快速切入正题。
“陈先生，这次找你来主要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的。”
徐良坐在床边，开口询问。
陈华二话不说，连忙开口保证道：
“您说！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您！！！”
“只不过”
说着，陈华顿了顿，面露担忧。
“我认识的人不多”
话毕。
“没事，本身也就是来碰碰运气而已。”
徐良安慰了一句，将随身带着的公文包放在身前，从里面掏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赫然是锦江酒店前，那名被伪装成自杀的尸体！
“您看一下，您认不认识这孩子？”
陈华接过看去，随即脸色一变。
实在是还没经过法医处理的尸体，面部太过血腥！
但好在对方的心理素质并不脆弱，稍微缓过来后，便认真的开始看去。
良久
陈华摇摇头，他十分愧疚的开口道：
“抱歉，徐律师，我不认识他.”
闻言，三人心中忍不住一阵失落。
但这也是常有的事，陈华也不可能记住所有人，毕竟对方已经半年没拾荒了。
自从朱虹被审，法院就将赔偿款补交给陈华父子二人。
陈华给妻女修了座墓后，便靠着这些钱安稳的生活着，时间一长，兴许即便见过，却也将其忘了。
只不过.
“我能看一看吗？”
身侧忽的响起一道声音。
徐良扭头看去。
却见，是不知何时已然睡醒的陈东。
陈东此时的状态很不错，对方至少不再像当初那般沉默寡言，脸色有了红润，身体也不再单薄。
此时倚靠在床上，看着徐良，眸光一动，道：
“徐律师，我能看一看吗？”
“自然可以。”
徐良点点头，将照片递过去。
陈东仔细看了看，好似在分辨些什么。
良久，他眸光黯淡，将照片放在床边，小声道：
“我认识他.”
还真认识他！？
面前三人心中惊喜。
“可以再详细一些吗？”
徐良开口询问道：
“比如说，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又是谁”
陈东回忆良久，开口说道：
“在十八中那边见过几面。”
“之前学校每年学生毕业，他们都会把书本都丢掉，我去捡的时候见到过他。”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比我小两岁，在那片生活。”
“我和他将一些没用的书本捡走卖掉，然后就没见过几次了”
话虽如此说。
但看对方这副表情，估摸着两人也算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了。
只可惜，现在对方已然身死。
还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
“他也是流浪汉？”陈长春在一旁忍不住询问。
陈东没说话，这让陈长春感到一阵无奈。
见此，徐良补充道：“陈队长的问题也是我的问题。”
陈东这才开口道：
“是应该是。”
“他经常去的废品站是哪个？”徐良又问。
“18中附近就一个废品站。”陈东回道。
陈长春心中思索。
很快他就想到18中附近的垃圾站是哪了。
‘距离锦江酒店也不算近，但也算不上远’他心中暗道。
得到答案。
徐良也不在这继续墨迹，而是站起身开口道：
“麻烦二位了。”
“这次主要是有案件在身，等两日闲下来我再来看二位。”
说着，徐良便向外走去。
见此陈华有些感动，“不麻烦不麻烦，徐律师您麻烦了！”
三人没再寒暄什么。
一溜烟的向外走去。
走出住院楼，站在院子内。
陈长春瞥了眼身旁的徐良，他脸上露出感慨的神色。
“你小子，怕不是无形之间养了个死士啊.”
徐良无奈道：“别瞎说，现代社会哪还有死士？”
闻言。
陈长春没说话，只是咂舌的看着对方。
说实话，就刚才陈华那样.
陈长春丝毫不会怀疑怀疑.如果他们不在现场，徐良让陈华替他杀人顶罪，陈华都不会拒绝！
不对。
好像除了陈华还有孙泉
陈长春顿住。
孙泉那个样，徐良估摸着刚说了个名字，对方就已经磨好刀了.
陈长春嘴角一抽，没再说什么，将思绪扯回正题上。
他没急着开车，而是拨了一起电话。
“嘟嘟嘟~”
不多时，电话被拨通，陈长春立即开口道：
“赵霍，你现在立即带队前往十八中西南方向两公里处的吴家废品回收厂.”
“立即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