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舅心里顿时升腾起不妙的预感:“你确定全都丢进去了?”
“确定啊,这锁子我一直没有离手的,难道,难道……”
楚国舅扬声喊:“来人!”
夏月入内。
“速速去查看,白静初现在何处?”
夏月领命,转身立即前往月华庭。
一会儿回来,向着二人回禀:“回大人,适才世子夫人命人备车,出府去了。”
“这天都快要黑了,她出去做什么?”楚一依追问。
楚国舅懊恼地道:“还能做什么?一定是进宫去了!”
楚一依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宫门都快要关了,她进宫干嘛?”
楚国舅气急败坏:“还用说么?我早就说过,这个白静初诡计多端,适才她一定是趁着你不注意,将长命锁调换走了。你烧的,可能只是她的那一只。”
“不可能!”楚一依一口否定:“锁子一直在我的手里,她怎么可能有机会?”
楚国舅压根顾不得深究,白静初究竟是怎么调换走了银锁:“为父这就立即进宫,想办法阻拦白静初。”
“那我呢?”
楚国舅没有个好气:“你跟着能做什么?”
气咻咻地径直出了侯府,向着跟来的常随吩咐几句,兵分两路,自己骑马直奔皇宫。
静初坐在马车上,全然不知道,楚国舅已经快马急鞭追了上来。
她只知道夜长梦多,所以打算趁着宫门未关,立即进宫,将长命锁递呈皇帝。
锁子她已经打开,里面的确有苏妃的遗书。
遗书用蜡封着,保存得非常好。
为了确保这份遗书在皇帝面前的真实性,以及隐私性,静初并未打开蜡封。
毕竟,这种不甚光彩的事情,想必皇帝也不希望别人知道。
知道得太多,很容易小命不保。
抵达宫门之外,她有太后亲赐的腰牌,锦衣卫不敢怠慢,立即放行。
她直奔皇帝所在的乾清殿,结果却扑了一个空。
宫人说,皇帝去了良贵妃的寝殿。
静初转身前往,在门口被良贵妃的宫女拦住了:“皇上正在与贵妃娘娘用膳,请静初姑娘稍候片刻。”
静初心急如焚,对宫女道:“我的确有急事要见皇上,烦请姐姐及时帮着通禀一声。”
宫女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皇上处理的,都是事关江山社稷的大事。就算是三公六卿来了,也不敢打扰他用膳。
静初姑娘能有什么要紧事呢?不要让我们做奴婢的为难。”
静初无奈,只能焦急地候着。
只盼望楚一依并未发现银锁已经被自己调包,也没有来得及通知楚国舅。
毕竟,两只银锁并不相同。
楚一依手里那一只,是原装的银链。
而自己这一只,银链早就断掉,冬日戴着冰凉,雪茶帮她编了一根红绳系着。
若是细心,肯定能发现异常。
往往,怕什么,来什么。
有小太监朝着这里飞奔而至,跑得气喘吁吁:“静初姑娘,皇后娘娘有请。”
静初心知肚明,皇后找自己是要做什么,心里咯噔一声。
竟然来得这样快,就差一步。
她的心沉了沉:“我有重要事情需要立即回禀皇上,麻烦公公稍等片刻。”
小太监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立即低声道:“皇后娘娘说,也请了苏仇苏公子一同进宫。静初姑娘难道就不管他的死活了吗?”
静初心里一惊:“苏仇?苏仇在哪儿?”
小太监摇头:“这个奴才也不清楚,静初姑娘去问皇后娘娘吧。”
这是在拿苏仇的性命要挟自己。
苏仇就住在自己的新宅,与国舅府比邻而居。
楚国舅若是要挟自己,苏仇一不懂武功,二毫无背景,的确是最方便的人质。
没想到,堂堂一国皇后,竟然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胁迫自己就范。
静初咬了咬牙:“烦请公公头前带路。”
跟着小太监,一路去了皇后的宫殿。
殿门在静初身后关闭。
殿内只有面沉似水的皇后,还有她跟前伺候的心腹田嬷嬷。
静初上前,跪倒请安。
皇后二话不说,吩咐田嬷嬷上前:“搜身。”
田嬷嬷依言而行。
静初压根无法反抗。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若是反抗,反而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田嬷嬷搜到长命锁,上前递交给皇后。
皇后拿在手中,端详片刻,压根不得其法,只能又吩咐静初:“把它打开。”
静初接在手里:“苏仇呢?”
皇后沉着脸,随手将一样东西丢到静初跟前。
静初识得,正是苏仇平日佩戴的簪子,可以帮他逃命的小机关。
他们果真绑架了苏仇。
静初抿抿嘴儿:“苏仇与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你只要打开银锁,苏仇自然安全无恙。你自己选择。”
静初没得选择,就算自己如今贵为侯府的世子夫人又如何,攸关她们的性命与切身利益,自己假如不配合,未必能活着离开这里。
她打开银锁,田嬷嬷取出里面蜡封的遗书,恭敬地递给皇后。
皇后看了一眼,见蜡丸完好无损:“你有没有打开过?”
静初摇头:“没有。”
“哼,算你聪明,本宫可以留你一命。”
指尖碾碎蜡丸,展开遗书。
田嬷嬷低垂着头,举过蜡烛。
皇后垂眸看了一眼,心里仅存的一点侥幸也荡然无存。
自家兄长所说的偷龙转凤一事竟然是真的,苏妃在遗言之中写得清清楚楚。
看来,楚一依也应该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这封遗书若是落在皇帝手里,无疑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幸好,自己及时阻止了白静初。
她颤抖着手,将苏妃的遗书凑到烛火之上,焚毁个干净。
静初的一腔热血也随之跟着凉了。
殚精竭虑这么久,终究是斗不过高高在上的权势。
皇后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望着眼前的白静初,心里乱得好像一团麻,有些五味杂陈。
她知道,白静初留不得。虽说证据已经被毁,她不敢在皇帝跟前胡说八道。但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但奇怪的是,自己望着她,总是狠不下心,下不去手。哪怕是攸关自己全家人的性命与前程。
她甚至于会莫名其妙地心疼这个丫头,心底里盼望着,自己也能有一个这样优秀的女儿。
她的手紧了又松,终究没能狠下心来,冲着静初疲惫地挥挥手:“你是个聪明人,本宫不想多言,希望你日后安分守己。回吧。”
静初从地上爬起来,双腿像是灌满了铅,沉甸甸的,一步一挨地出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