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爷与柳珺焰在凌海上方过了几百招,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最终堪堪平手。
打完之后,枭爷伸手用力拍了拍柳珺焰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枭爷回了凌海龙族,我们上车。
黎青缨开车,我俩坐在后面。
几日不见,柳珺焰好像瘦了一些,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可见这几天在凌海龙族,他的压力有多大。
他的右手包裹着我的左手。
刚打过架,他的手心都是热的,又大又有力量,让我莫名地感到安心。
黎青缨忍不住问道:“小九,刚才在凌海龙宫,枭爷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俩怎么那么高兴?”
柳珺焰看了我一眼,并不是很惊讶的样子:“枭哥偷偷带你进龙陵了?”
我点点头。
黎青缨顿时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她一脚踩了刹车,回过头来看向我俩:“龙陵?!我一直知道枭爷他胆子大,却没想到他胆子已经大到了这样的地步!”
“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情。”柳珺焰笑道,“他的确胆大包天。”
我仔细地打量着柳珺焰,虽然看起来疲惫,但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气息,似乎变了。
我问他:“阿焰,守陵人抚顶赐福的时候,我看到铜钱人的身影有片刻间的凝实,你感觉还好吗?”
“抚顶赐福?!”
黎青缨再次震惊。
“青缨,安心开车,水势渐大,注意一点。”柳珺焰说道。
黎青缨赶紧重新发动车子,全神贯注地开车。
柳珺焰这才看向我,说道:“我没事,守陵人抚顶赐福时,将陈平的半身龙气注入进第八魄,是他帮助第八魄凝实的。”
这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我问:“可是当时你说你不要陈平的这半身龙气,我还以为你是嫌弃……”
“对,当时我不想要。”柳珺焰坦言,“这股龙气被锁在人皮俑里百年之久,早已经被煞气与怨念之气侵染,贸然吸进来,我能不能消化得了是一个问题,是否对我、对第八魄有不好的影响,也是一个未知数,所以我宁愿放走它,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能拦住水龙,这股龙气最终必然汇入龙陵。”
原来是这样。
“那现在呢?”
“现在没事了。”柳珺焰说道,“这股龙气汇入龙陵之后,受龙陵之下的地脉净化,又经由守陵人的手注入第八魄之中,基本不会有大问题,不过之后我还要回一趟嵩山,希望能借空寂住持的手给第八魄点化,或许……”
或许什么,柳珺焰没有说。
我却明白他的意思,他定然是想将第八魄从身体里再剥离出来的。
契约与剥离并不冲突。
剥离,是为了让第八魄独立。
而契约,即是为了约束,也是为了保护第八魄。
毕竟,在铜钱人凝实并独立的那一刻,这三界六道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垂涎他的这副肉身壳子。
保护好铜钱人,这一点很难很难做到,毕竟当初已经失败过一次了,不是吗?
我不由地想到了白菘蓝,下意识地便问道:“阿焰,铜钱人还能恢复到当年的状态吗?”
所谓的‘邪僧’状态。
柳珺焰想了想,回道:“或许吧。”
我心头猛地一动:“那这件事情,我可以跟菘蓝说吗?”
柳珺焰摩挲着我的手,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小九,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有些事情并不适合直白地告知,而需要她自己去发现、去消化、去抉择。”
这一席话瞬间让我冷静了下来。
我是喜欢也心疼白菘蓝的,在我的心目中,她一直是一个好人。
所以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很想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分享给她,我觉得她会高兴。
可是我忽略了很多很现实的问题。
铜钱人是否能成功剥离出去?
是否能像邪僧时期,炼化出自己的灵智?
白菘蓝爱他,他呢?
更重要的是,白菘蓝与心魔作斗争这么久,好不容易压制下去了,她近期好像又要渡劫,如果这个时候我给她这样一个充满了不确定因素的消息,她会怎样?
如果她的心再乱了,心魔重新席卷而来,这一次她是否还能扛得住?
想到这儿,我直摇头:“不,还是先不跟她说了,阿焰,你说的对,真爱是能跨越山海,甚至是生死的,她又怎会看不出来铜钱人的变化?如何抉择,还得看她自己。”
柳珺焰欣慰地揉了揉我的耳垂。
就在这个时候,黎青缨忽然猛打方向盘,车子直接朝路中心方向拐过去。
即使她动作飞快,西边水浪还是打在了车窗上,轰地一声,吓了我们一跳。
柳珺焰下意识地将我搂进怀里,护住我的头。
虚惊一场。
黎青缨心有余悸道:“这水浪怎么说来就来,这也太凶猛了吧。”
虽然在抱怨,但语气里隐隐地带着兴奋。
毕竟珠盘江断流的这一截能重新注入大量水流,足以说明柳珺焰的能力又攀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柳珺焰这一趟凌海龙族没白回。
我当即便问道:“阿焰,现在这情形几乎已经达到了我们的预期,你之后还要认祖归宗吗?”
“要。”柳珺焰斩钉截铁道,“大舅私下里跟我说,通过这次的认祖归宗争端,可以帮助他从支脉中揪出一波异己分子,或许通过他们,可以搜寻出一些关于谛鸾的痕迹,凌海龙族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这几天二舅三舅私下里已经动起来了,小九,真正的风暴在后面。”
我紧紧地挨着他,问道:“阿焰,你会觉得委屈吗?”
明明他就是凌海龙族的后裔,却多年不能被真正认可。
如今自己回去争取,亲眼看着那些人为了一己私欲而排斥他,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吧?
“不会。”柳珺焰却说道,“因为从未奢求过,所以不会觉得委屈。”
柳珺焰十分平静:“小九,我是成年人了,不是突然离开母亲,孤立无援的十岁;也不是面对母亲的惨状而无能为力的百岁。如今的我是被需要、被依靠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