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学期末时,邓布利多忽的颁下钧旨,广开宠禁,新添了十数类可携行的奇禽异兽。
哈利几个好汉猜详不透其中原由,索性不再揣摩,庆贺了学院杯,便各自收拾行囊归家去。
哈利径回了女贞路,本打算只在此处盘桓半月。待亲娘遗留的保护咒魔力充盈了,便投奔罗恩那陋居去。
怎料信笺未展,笔墨未开,那罗恩与赫敏的鸮却先闯进窗子,惊骇的德思礼夫妻两个齐声发叫。
“啊!又是猫头鹰!”
“该死!让这玩意儿滚出我家!我那把枪可不是摆设!”
这弗农咆哮如雷,哈利却浑不在意,兀自解下两只鸮爪间系着的包裹信函。
先拆解了赫敏的信细细读过,不曾想她竟去了东土云游。
亲爱的哈利,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到了中国。
我听说中国巫师和非魔法界的关系一直比较密切,或许萨拉查的血统论在那儿不实用。
而且我打算参观一下他们的魔法学校,交流一下你在密室里教给我的符箓知识。
哈利读罢,只觉心痒难耐。
若不是为这道保护咒,定也要同她走上一遭,好探一探赵宋江山如今身落何处。
收起信,又拆了罗恩那包裹,里头竟揣一桩天大的美事。
你道是甚么美事?
原来那亚瑟·韦斯莱中了《预言家日报》头奖,足有八百加隆。此事又刊登入报,将他一家的活照片挂于头条,真个是奢遮尽了。
哈利,比尔和查理知道我们中了八百加隆的大奖,高兴的好像疯了一样。
我爸一直说他们太不稳重了,毕竟你去年暑假接济我家的加隆就有四五百,这还不算上平时学校里散出去的……
不管怎么说,爸妈还是决定庆祝一下,我们决定去埃及玩,比尔可以给我们当向导(他在埃及那边工作)。
将这信中字句一一读过,哈利暗道:大姐与兄弟俱不在家中,洒家也不知那里去好。却不如在此歇息几日,待那莱格纳克锻成宝刀,再作计较不迟。
念此,他从怀中取一沓英镑掷于桌上。
佩妮听得钞子声响,忙不迭的抓来揣进腰包。
“咳,好吧,我就勉强允许这两只猫头鹰在我家里呆一段时间。”
哈利冷哼一声,“你道洒家不晓得五千英镑价值几何么?”
“此乃后两月的酒饭房钱。”
弗农听此,面上霎时一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只在我家待半个月就走吗?”
“亲爱的,哈利好歹是我们的侄子。”佩妮忙摁了弗农肩膀,贴耳低语道:“那可是五千英镑,你不是想要换一台新车吗?”
这弗农念及新车,面上如走马灯般变了几变,终是塌了肩膀,缄口不言。
他正要与哈利说些个含糊软话,这窗子外头又扑棱棱撞将来一只鸮,扑倒了刀叉餐盘,打翻了汤碗培根。
“让!这群!猫头鹰!滚出去!”
弗农怒喝一声,哈利又取一捆英镑钞子抛去,佩妮忙自半空抓住,呵笑安慰道:“没关系,亲爱的,只是培根而已,煎锅里还有很多。”
哈利劈手夺过那鸮,细观片刻,辨出是莱格纳克豢养的,还道是宝刀铸成,忙撕开火漆封函。
不料里头先滚出一沓羊皮纸,正是他那先祖回忆录的抄本。
哈利又取了其中信函,这妖精只说甚么锻刀繁忙以致抄本迟送,至于那刀铸得几分火候,却是半句不提。
哈利皱一皱眉,提笔蘸墨写一个“阅”字,教那鸮寄还,便拿了抄本回房研读。
正是:期盼重,常落空。这莱格纳克说的响亮,甚么妖精国王回忆录,记载千年秘辛。如今细细翻阅过,满纸却尽是辱骂格兰芬多的恶语。
哈利看得心头火起,骂道:“直娘贼!这鸟皇帝忒也小肚鸡肠!”
“不记山河地貌,不记百姓民生,不记功过是非,只把那格兰芬多咬定不放!”
“格兰芬多?”
挂于墙上那萨拉查蓦地睁眼,开口道:“让我看看。”
不待哈利应答,这画中人自捻了花草线条拽作墨线,“用均衡律来交换,怎么样?”
哈利心念一动,道:“哥哥前番曾说,候了洒家千年只为一句言语,却不知这话是何人所说?”
“只告知个是男是女,籍贯何处,年岁多少也可。”
哈利说罢,但见墨线霎时炸作一片墨水。
“啧,看来莱格纳克写的东西有点过于没价值了。”
萨拉查将这墨水重攥作线,“换一个吧。”
哈利盘腿思忖半晌,复道:“寻那洛哈特时,哥哥曾道我辈巫师的体面地位,俱是一道道魔咒拼杀出来的,可否与俺细说?”
话音落下,墨线便缩作个点。
“交易成立。”
萨拉查十指交叉道:“你要知道,哈利,一千年前,巫师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甚至远不及其他种族……”
看官且听:原来这千百年前,端的是一片洪荒气象。
那巨人踏的欧罗巴大陆地动山摇,小精灵亦不曾冠上家养名号。吸血鬼与狼人昼伏夜出;打铁的妖精遍布各处;人马观星候密林,人鱼甩尾潜深渊。真个是:百族啸聚风云动,万类霜天竞自由!
然,天下各族同立,少不得争竞厮杀。
怎奈巫师无甚长处,被那妖精使弄盘剥手段,直教金银流水也似外泄;吃那巨灵神般的巨人抬脚一跺,如同踏只蚂蚁;人鱼掀起三丈浪头,卷去多少巫师作那鱼虾饵料;最恨是小精灵,掳骗了巫师作那魔法实验体。
萨拉查面上波澜不惊,将这千年前的秘辛往事一一道来。
“屠杀巨人,驱赶人马,囚禁小精灵……这里面每一件事基本上都有我的参与。”
哈利心下吃了一惊,“竟有此事么,怎得却不曾见那魔法史书里提及?”
“和平年代提起这些黑暗历史,只会引起毫无意义的纷争,巫师依旧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就足够了。”
萨拉查眼见哈利合眼沉思,奇道:“你在想什么?同情他们?”
哈利摇一摇头,“非也,洒家只念想一个,那麻瓜于哥哥而言,可也是异族么?”
“我们都是人类,魔法界会诞生哑炮,非魔法界也会诞生巫师,我们的矛盾远没有和其他种族之间那样严重。”
哈利沉寂半晌,冷不丁道:“外宁必有内忧。”
“噢,哈利,你真不应该活在这种和平年代,这简直是埋没了你的天赋。”
萨拉查眼中流光溢彩,把掌拍的生响,“如果你出生在一千年前,整个世界都将铭记你的姓名。”
“哪怕是格兰芬多那种家伙也会心甘情愿的跟在你身后。”
哈利大笑一声,“洒家亦有此意。”
说罢,将那回忆录抄本抛了去,径向桌前篆刻符箓来做备用。
萨拉查使出魔力,控住这抄本翻开来看。过了半炷香的光景,便又抛了回来。
“骂的还不错,确实够难听。”
“不过这也从侧面论证了妖精的脑子的确有问题,居然因为一把破剑记恨了格兰芬多一辈子。”
“哈利,给你铸刀的那只妖精如果也写回忆录,你被骂的一定比格兰芬多还要惨。”
哈利听此,摇头道:“那贼妖精脊梁里生的反骨,肠肚里灌的反水,毋须洒家操刀,这厮的项上人头亦熬不到寿终正寝。”
话休絮烦。且说哈利又捱过半月有余,这夜忽见莱格纳克那鸮飞书传报,信中称是宝刀铸成。
只是这取刀的去处,竟不在诺丁汉旧地,却改在了对角巷。
哈利虽心下疑云暗生,却一心要取这刀,当即打点行装,要投破釜酒吧歇马,明儿个晨时便去对角巷取了。
待行李拴束停当,一身行头结束整齐,怀里揣紧了魔药与新制的符箓,便下楼出门去。
这德思礼夫妻两个正卧于沙发看电视,见着哈利模样,都吃一惊。
“你要走吗?”弗农惊喜道:“不回来了?”
佩妮指头搅作一团,“楼上那间屋子可是一直留给你的。”
哈利见这妇人吞吐,那里还不知晓其中意味,不耐烦道:“洒家与你的钱财,自无收了的道理。”
“噢!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佩妮面皮上红白交加,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外面不是很安全。”
她指一指电视,“看到了吗?一个叫布莱克的疯子越狱了,拿枪杀了十二个人。”
哈利举目观瞧,只见那电视里正显出个瘦骨嶙峋的汉子。眼窝深陷无神,须发绞作一团乱麻,活似个行尸走肉。
哈利心下不屑,呸一声道:“好个腌臜撮鸟,害了一十二条无辜性命,便把自身唬得魂飞魄散!若撞在爷爷手里,定将这厮剜心剖肝,祭了冤魂!”
说罢,带挈行囊奔出门去,只留德思礼夫妻两个膛目结舌。
“明年绝对不能让这小子再来了!”弗农忽的打一个寒颤,“你听听他说的话!完全是杀人犯的做风!”
“他给过咱们不少钱呢。”哈利走的远了,这佩妮眼中又显出几分清明,“希望他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此时正是夜深,四下里黑魆魆一片,唯几点鬼火也似的路灯闪烁不定。
哈利循那微光方行数步,忽的眉头一皱,只觉着颈子发凉,周遭似有诡谲一般。
有分教:夜黑风高,路灯如磷火引路;脊生寒意,暗处有恶鬼窥人。毕竟来者是人是鬼,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