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一处破屋内,刘山伯吃了一口热茶,浑身依旧是在哆嗦。
这里是李世民的诸多据点之一,就如李玄霸的大德农庄那般,李世民虽然没有类似的庞大的据点,但是零零散散的小据点却有许多,都是为了方便他办事。
屋门紧闭,里头不算太冷。
看到刘山伯暖和了身体,李世民方才继续问道:“这么说来,方才那个被杀的,还是个突厥高官?”
“对,突厥的叶护,便是我们这里的刺史,太守,而且通常都是宗室贵族来担任,就如楼烦的唐国公”
李世民脸色一黑,险些就要骂出声来。
李世民并没有对刘山伯做什么,就只是将他带到这里来,又请他吃了热茶,暖了暖身体。
刘山伯便已经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甚至连当初是如何勾结突厥发家致富的事情都说的明明白白。
刘山伯的心里甚是畏惧。
他至今都不清楚面前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可只要有机会,他就不愿意错失。
李世民轻声说道:“既是如此大的官,怎么才带了这么点人,还敢闯进腹地?”
“我真的不知道啊!君子,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我不知道那些马匹的主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要送到哪里去,那叶护只是告诉我,他们国内的大可汗病重,大可汗的几个孩子相处的并不和睦,其国内的贵族也都有自己的想法。”
“可汗的长子咄吉世想要得到庙堂的支持,才派了此人前来,我觉得应当是送给朝中的大人物,但我真的不知道是送给谁的啊.”
李世民的思绪是愈发的清晰了。
符合条件的人经过筛选,只剩下了两个。
杨玄感和宇文述。
怀疑杨玄感是因为那匹黑马,杨玄感被人称为当世项羽,而那些人又说黑马是贵人亲自索要的,因此他的嫌疑比较大,而且阿爷和兄长常常谈论这个人,都说他可能要造反要造反的人勾结突厥人,那也说的过去,杨玄感在朝中有份量,能参与到突厥新可汗的大事之中。
而怀疑宇文述,是因为他有先例,他那儿子宇文化及就因为勾结突厥人,私下里与对方进行贸易而被治罪,他本人又很是贪婪,经常收取贿赂,在朝中亦有极大的话语权,而且也很喜欢马匹
可无论是谁,李世民都不惧怕。
这骏马已经是自己的了,谁也夺不走。
他看着面前的刘山伯,心里却有些迟疑,眯起双眼,沉思起来。
刘山伯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赶忙开口说道:“君子,我家产颇足,只求活命!若是能饶我性命,我愿以家产奉上!往后为君子做牛做马!!”
“我现在就可以给阿爷书信,让他变卖家产,折算为金,全部赠与君子!!”
他的语速颇快,没有丝毫的迟疑。
李世民笑了起来,他站起身,“你且放心,我不是强盗,也不图谋你的家产,你就在此处休息些时日,等我禀告了山寨大王,再来决定如何处置。”
李世民很快就出现了自家府邸的门前,他跳下马来,习惯性的打量了下周围,然后快步闯进了院内。
李渊此刻正在刘炫商谈着大事,境内忽出现了突厥好马,这着实是让李渊极为不安,他将刘炫叫来,商谈这件事,当下他们两人知道的情况还太少。
而根据目前已知的消息,李渊和刘炫推测,河东可能有人在与突厥密谋,这可能对楼烦带来极大的麻烦。
就在他们激烈商谈的时候,李世民就如先前的老四那般,强闯了进来。
“阿爷!”
看到同样气喘吁吁,眼神激动的儿子,李渊大吃一惊。
“你莫不是也是捡了好马?”
“嗯?谁捡了马?”
李世民倒不客气,都不等阿爷开口,直接就坐在了他的身边。
“阿爷,我有要紧的事!”
“你说。”
“前几日,我带着几个人去五山口狩猎,与一伙人撞在了一起,这些人看到我之后,便拔出弓箭袭击,我也不惯着他们,当即反击,将他们击败。”
“那些贼人退离之后,我方才看到他们留下了许多马匹,但是有好几匹逃走了,只抓住了八匹,其中一匹我送给了玄霸,另外七匹还在我的手里”
李世民并没有选择隐瞒,他十分‘诚实’的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我只觉得这件事有古怪,怀疑这些好马是被人盗取的,就想找一找其主人。”
“结果,我得知城内的吴老丈在帮一个马邑姓刘的人找马,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让人偷偷送了书信过去,约定了一个地方相见,本来想把马还给他们,不成想,那姓刘竟带了许多胡人前来,好在我勇武,杀了那些武士,姓刘的被我给抓了,如今就关在城外”
“我从那人口中得知,突厥一个叶护,领着这些马匹偷偷进入楼烦,是要送给国内的贵人.”
李世民一五一十的将情况告知给李渊。
李渊和刘炫听的是目瞪口呆。
尤其是刘炫,他此刻惊愕的看着面前的李世民,他如果没有记错面前这娃娃应当只有十二岁吧?
他方才说的那些事情,真的是一个十二岁的娃娃能办成的吗?
伪齐那会倒是出过许多十来岁就干大事的疯子,可人那是家族的‘优秀’传承,这李二郎是怎么回事?
他哪里找的那么多人手,怎么弄来的武器,怎么伏击的那些突厥武士,如何抓的人.刘炫实在不敢相信,他忍不住开口说道:“二郎君,你可不能以假话哄骗”
李渊看向刘炫,“我这儿子虽顽劣,可跟老四不同,不会胡言乱语。”
他再次看向李世民,脸色无比的凝重,“那人呢?”
“关在城外,阿爷最好不要让他进城,可以偷偷去见他询问。”
“突厥可汗.”
李世民又继续说道:“不过,阿爷应当也问不出更多东西了,这刘山伯就是个寻常的商贾而已,不知道太多机密,我应当留些突厥人的,可那些人都不投降,拼杀到了最后,我也没办法。”
“阿爷,我觉得这件事是真的,不然无法解释这么多马忽然出现在楼烦的情况,我以为,当下以杨玄感和宇文述最有嫌疑.”
李世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而后激动的说道:“阿爷,这件事,对我们有天大好处啊!”
“能有什么好处?”
李世民笑了起来,“阿爷不是担心得罪了许多人吗?”
“先前寒冬,他们便蠢蠢欲动,想要报复。”
“如今让我们发现了这件事。”
“接下来,谁先动手对付阿爷.那这些马便是他家的。”
“阿爷可以挑选出其中几匹好马,再弄些财宝,好弓好刀,偷偷送到皇帝的身边,然后告诉他,您麾下的乡兵在巡视边界的时候,发现有人偷偷勾结突厥,已经被您所查获您击杀了许多人,截获了这些东西,可却没能查清这到底是何人所为。”
“您就告诉圣人,被截获物资的人,此刻定气急败坏,会想要对自己出手,换更好掌控的人来坐镇楼烦,接下来最先对自己发难的人,便是这些物资的主人。”
“圣人向来痛恨这些私与突厥往来的人,阿爷也表明了自己的忠心,又送去好马,他心里自会相信接下来,谁敢召集众人对阿爷出手,那人就一定会死的极惨。”
李渊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儿子,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刘炫忍不住问道:“这是谁教给二郎君的?!”
“刘公,像这样见不得人的诡计,就是我家四弟都能想出来,可我家以忠义传家,做事以正,不屑于沾染这些东西,兄弟之中,我最不成器,故想到了这些,还请您休要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