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甘棠，你来吧。”
楚琬宁虽然对两个丫环都不太熟悉，但她能从丹荔的脸上看出她的野心。
有野心不要紧，但一眼就能令人看透，却不自知，这样的奴婢不能太亲近。
她为了往上爬，可以把与自己相熟的甘棠挤到一旁，可见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有野心又蠢笨而不自知，若真的留在南家，不但帮不上忙，还可能会拖后腿。
得想个法子把她遣回来。
甘棠没想到这位姑娘会如此看重自己，从前小姐在家的时候，一向都更喜欢丹荔。无论是梳妆还是出去游玩，总是让丹荔陪着。
明明都是小姐身边的大丫环，丹荔在慕家的地位比她要高，其他丫环都去巴结丹荔。
久而久之，她竟然也已经习惯了，从未想过去争抢什么。
丹荔没想到自己的主动，会遭到楚琬宁的疏远，不由一愣。
她拿着布巾站在楚琬宁的面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底划过一抹嫉恨。
心道：装什么，又不是真的小姐。要是小姐在这里的话，绝对不会这么对她。
但心里不满归不满，她不敢表现出来，担心真的惹恼了这位，自己会被留在慕家。
楚琬宁见两个丫环都没有动，瞟了甘棠一眼，问道：“怎么，我说的不够清楚？”
“没有。”
甘棠下意识摇摇头，不知怎么，觉得这位姑娘比经常发脾气责骂她们的小姐还要可怕些，竟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这样想着，她忙上前一步，从丹荔手中接过了布巾。
她伺候着楚琬宁洗漱完，开始给她绾发。
手上正忙着，大夫人带着人走了进来，从甘棠手中接过玉梳，望着铜镜中的楚琬宁：“待会儿就要离开了，就让娘给你绾一次发吧。”
闻言，楚琬宁从铜镜里望着站在身后的大夫人，恍惚间，感觉眼前的一幕有些熟悉。
好像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妇人站在她的身后为她绾发。
只是那些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还是想不起来。
可随着大夫人口中喃喃念着“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她脑中那种熟悉的感觉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以前经历过差不多的场面。
难道说，她曾经嫁过人吗？
不然，没办法解释，她为什么会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如此熟悉。
大夫人见她不语，停下手中的动作，伤感地叹了口气，温柔地道：“琬儿啊，你马上就要启程去春阳城了。之前已经与南家商议好了，你们的大婚在南家那边办。爹娘虽然不能陪你过去，但你兄长会陪你一起去，不用害怕，知道吗？”
“要是南家人欺负你……”
大夫人原想着告诉她，将来慕家就是她的靠山。
虽说让这个姑娘代替自己的女儿嫁去南家，有些愧疚，但在她心里，已经默默地把楚琬宁当成了自己的干女儿。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楚琬宁就打断了她，说道：“春阳城距离这里有一日的距离，既然嫁进去了，就是南家的人，女儿省得应该怎么做。”
如果她真是慕家的女儿，或许受欺负了，会第一时间想到慕家。
可惜她不是。
说起来，慕家人没有亏待她，嫁去南家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所以没什么好抱怨的。
不知为何，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求人不如求己。
或许，她从前就是个喜欢自己解决问题的人。
想到这儿，楚琬宁不经意地一瞥，瞥到了站在后边的丹荔，询问道：“娘，我带过去的丫环，都是家生子吗？她们的卖身契在哪儿？”
她虽然无意为难谁，但若是这些做丫环的不服管教，生了别的心思，她也要有把柄拿捏她们才行。
大夫人经她一提醒，才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没办。
忙从身后的丫环手中接过一个匣子，放到楚琬宁面前，“你不说，娘差点就给忘了。这里面放着些银票，房契地契拿到春阳城去没什么大用，都给你折成银票了。女儿家，手上有银子，说话才硬气。你刚刚提到的卖身契，也在里头。”
话落，她察觉到不对劲，拧眉问道：“可是哪个小贱蹄子不服管教了？你告诉娘，娘把她们发卖了。”
“没有，只是问问。”楚琬宁看似不在意，却把匣子收了起来。
丹荔和甘棠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安。
不过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外头响起的锣鼓乐声打散了。
慕丘过来催促道：“娘，使臣差不多了，该启程了。这一路上距离可不近，得赶着点才行，可千万不能误了吉时。南家那边对时辰看得很重，不能出差错。”
要是人还没嫁过去，南淳就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他们慕家可就麻烦了。
大夫人也清楚其中的轻重，微微颔首：“快了，马上就启程。你出去等着，待会儿背着你妹妹上马车。记得，到了那边也得你背下去，千万不能让你妹妹的脚落了地。”
“娘，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些不用您说也知道。”
慕丘对楚琬宁的愧疚心更重，毕竟当时是他把人从彩云楼赎出来的。
也是他出的代嫁的主意。
楚琬宁见他眼神躲闪，不太敢看自己，主动盖上盖头走向门口。
被慕丘背上马车后，她就开始闭目养神。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
身后跟的那些敲锣打鼓吹唢呐的，一路将车队送到了金水城的城门口。
慕家大宅的门口。
慕玉山和大夫人久久没有离开，齐齐望向了城门口的方向。
大夫人抹了把眼泪，叹了口气道：“老爷，你说咱们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南家那边，不会发现什么吧？总觉得这心里不踏实。”
“放心吧，我瞅着那个姑娘不是个糊涂的，她心里应当有数。”
慕玉山和这个“女儿”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好歹活了这么大岁数，看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能看出，这姑娘虽然脑子不太好，但气度不凡，绝对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他刚刚已经叮嘱了儿子，要他在春阳城多待上几日。
万一真有什么不对，他们也好想法子应付过去。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把女儿给找回来。
这边，慕玉山和大夫人战战兢兢，心事重重。
另一边，马车经过一天的颠簸，终于进了春阳城，直奔南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