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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耗子与猫(5k/1w)

    唐奇就要纵身一跃,霍普却忽然喊道:

    “等等、等等!”

    “你如果不想下去,可以自己回去。”

    唐奇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任那些劫匪溜走——

    不提当晚的杀手,就说晨曦这次刚花800金币修复好的躯体,差点又要因为这帮恶棍的拦截而报废。

    亏损的这笔账,怎么都要从他们手上讨要回来!

    “不、我是说这里还有具尸体。”

    霍普指了指那个被斩去头颅的术士,提醒道,

    “他的身上说不定有些可以用到的东西!”

    唐奇这才反应过来,望着那逐渐跌入深渊,不见踪影的‘飞鼠’们,他意识到哪怕利用【羽落术】缓慢跳入谷底,似乎也无法跟上他们滑翔的速度——

    羽落术不是漂浮,而是缓降,只能供他们垂直坠落。

    这么一想,似乎着急也毫无意义,唐奇只得点点头:

    “反正知道他们是向谷底深入,先将他的衣服扒下来再说吧。”

    这些红巾帮的制式飞鼠服能将一个人遮盖得严实,戴上面罩几乎分辨不出彼此,收集一套外衣总归是有用的。

    等到扒光术士的外衣,取下他的面罩,唐奇才看清楚这位术士的相貌——人类男性,模样不俗,大概是混迹在风俗店里能被姐姐们半价侍奉的类型。

    一般而言,术士、吟游诗人、乃至邪术师,他们的施法与个人魅力挂钩——这能带给他们自信,从而更容易发挥出魔法的全部效用。

    这体现在外表上,让他们一般都不会丑到哪里去。

    估计就连晨暮森林里的那只老地精,年轻时放在整个地精种群里,也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

    等唐奇顺带着将他身上的钱袋——零散的三百多枚金币收入囊中之后,焦虑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就是你们红巾帮象征身份的短刀?”

    他掂量着最后的‘战利品’,发现短刀十分锋利、轻巧,拔出刀鞘,锋利的刀刃闪烁凛冽寒芒,与刀柄的衔接处,用通用语雕刻着【诺兰】的字样。

    “上面是持有者的名字、或者代号。”霍普解释道。

    “你的那柄刀上是【霍普】?”

    “当然不,谁会把自己的真名上报出去?不然被人发现你是帮派成员之后,岂不是很容易就能被人找到?更何况我还是一位提夫林!

    这个‘诺兰’是假名,我那把刀也一样。”

    霍普摇了摇头,摊开术士‘诺兰’的飞鼠服,对比着唐奇的身材,说道:

    “刚好合适。”

    “现在穿这身衣服有些影响行动。”

    这件衣袍太过宽松,反而显得有些累赘,唐奇认为在决定伪装之前,还是穿自己的皮甲比较舒服些。

    “可我们不知道悬崖底部究竟有什么,那些人利用‘滑翔’的手段坠入深谷,一定有着他们的原因。

    如果你可以穿着这身衣服滑翔下去,说不定能看到什么崖底看不到的角落。”

    不愧是地下城向导,她说的很有道理。

    但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疏忽:

    “我可没学过翼装飞行。”

    这玩意儿可不是穿着个飞鼠服就能掌握的。

    他可称不上灵活,在毫无练习的前提下,直面剧烈的风向、气流,甚至要努力保持平衡——这绝非他一个吟游诗人能够做到的。

    “我看你还挺灵活的,不如你来?”

    唐奇看向霍普。

    虽然这个提夫林一直以向导自居,在此前与鬼婆的战斗时,基本上只充当了一个消耗法术位的作用。

    但毫无仰仗的向导,可不会冒险记录第三层地城的地貌。

    她至少是个游荡者。

    偏向【调查员】、【斥候】一侧的。

    那就远比自己这个诗人敏捷、灵活。

    “我恐高!”

    霍普拼命摇头,腿肚打颤的样子像是得了什么‘发抖症’,肌肉抽搐的样子不像是作假。

    “可以让我来。”

    晨曦捡起了吊桥上的头盔,盖在了自己氤氲黑雾的脖颈,上前一步,挺起胸膛,

    “当年我曾只身与狮鹫搏斗,当我的剑锋插入它的脊椎时,它曾翱翔天际,试图将我甩下万丈深渊。

    但我强行维系了平衡,直至在空中与它周旋许久,才割断了它的喉咙,坠落于悬崖之上。”

    霍普眼前一亮,将飞鼠服递给晨曦:

    “那还是你更合适一些。”

    晨曦接过衣袍,看向唐奇,重复道:

    “我曾在空中与它周旋了很久。”

    唐奇哪能看不出她的‘炫耀’,连忙鼓掌道:

    “哪怕是在天空,也无法阻拦你的征途吗?晨曦,你这家伙真是强的不可思议!”

    喜悦的黑雾像喷发似的冲飞了她的头盔,就要跌落悬崖之际,好在是被库鲁的【法师之手】连忙拽回来。

    “那就晨曦滑翔探路,我们紧随其后。”

    唐奇说着,便帮晨曦将盔甲卸去。

    为了尽可能削去她身上的负重,最后干脆连内衬的链甲衫都收进了次元袋,任由粗布衬衣勾勒着她完美的曲线。

    “你原来是个女人?”

    霍普惊呼一声,这才发现真相。

    虽然她不确定这位无头骑士,究竟算不算是一个‘人’。

    “你们这支队伍,比我想象的还要离谱。”

    她一边感慨着,一边等待唐奇利用【复原胶】修复身体,最后为晨曦穿上了飞鼠服。

    “这次花了两百金。”

    唐奇心疼地嘟囔起来。

    “【羽落术】!”

    一切准备就绪,库鲁旋即抬起魔杖,尖端涌现出一枚羽毛的虚影,像是半透明的灵体。

    羽毛向外映照起柔和的光晕,挥洒在其余人的衣衫,让他们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鸟雀似的轻快。

    “跳!”

    【羽落术】有着一分钟的时效,唐奇不愿再耽搁时间,率先一步踏入悬崖。

    失重感紧随其后,但恍然间,他觉得自己像是一片随风飘落的叶子,在微风的帮扶之下缓缓降落,给足了安全感。

    “啊啊啊!!!!”

    但这份安全感似乎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唐奇抬头仰望,掠过受到惊吓而瞪大双眼、捂住耳朵的库鲁。

    看向那位捂住脸颊嘶声力竭的向导小姐,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一下,却还要扯起喉咙大声求救。

    “每个人都是有缺点的。”

    唐奇心想,

    “也许我应该包容她。”

    他转而向脚下看去,那深渊一如既往的幽暗、深邃,他手中戒指,根本无法将辉光穿透出去,让他窥见丁点的信息。

    直至他沉入到黑暗之中,耳畔渐渐传来一阵澎湃的水流声,随着他的缓降,从最早的“簌簌”,演变成了“哗哗”的激流……

    一分钟悄然逝去,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愈发沉重起来。

    惊疑之中,他连忙向着头顶望去:

    “库鲁——人呢!?”

    眼前仍然漆黑一片!

    他仿若坠入了无尽的黑暗,只有辉光照耀着他的身躯,让他看清自己的衣着、体态。

    坠落感陡然袭来,他宛如一颗沉重的巨石,忽而向下坠落!

    兜帽中安睡的伊乌也因这失重感而惊醒,连忙叼住唐奇的衣领,为他削减着坠落的速度——

    耳边的湍流声更为激烈,唐奇知道自己或将跌入水中,匆忙拉起自己斗篷上的兜帽,覆盖住自己的全身。

    那兜帽转而贴紧了他的耳侧,包裹住了他的口鼻。

    “扑通!”

    他坠入了湍急的河流中!

    在屁股拍打水面,溅起厚重水花的同时,唐奇几乎是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可一股细微的气流,还是莫名钻入了他的脸颊。

    他仿佛长了鱼鳃,本能的呼吸起水中的空气,而不必担忧自己溺死在水里——

    【蝠鲼斗篷(非普通):在着装斗篷期间,佩戴兜帽,你将获得更快的游泳速度,并能在水下呼吸。】

    冰冷的水流淌过唐奇的眼眶,他最初并不适应。

    可当他于水中缓缓睁眼时,却发现除了一股酸涩之外,眼睛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痛苦。

    更迅捷的速度无法让他逆流而上,以至于他只能试着钻出水面,查看其他人的境况:

    “库鲁、霍普、晨曦——!?”

    “Rua!”

    狗头人的回应这才钻入他的耳蜗。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才看到库鲁与霍普先后跌入峭壁之间的湍流中,开始向外挣扎——

    “库鲁、不会、游泳!”

    狗头人扑腾在水里,险些就要被呛到,总算坠入水中的霍普急忙向前方游去,向狗头人喊道:

    “放松、放松!别挣扎!”

    但自始至终生活在地窟中的狗头人,显然不懂如何在水中求救,扑腾着手脚,甚至要将霍普也带入水底。

    “噫呜!”

    唯一拥有飞行能力的伊乌连忙从唐奇的头顶飞去,用稚嫩的虎牙叼住库鲁的衣袍,借着向上的引力,将它整个脑袋拉出水面,才终于平息了狗头人的恐慌。

    瞧见他们都平安无事,唐奇抬头看向头顶的黑暗:

    “晨曦呢?”

    “她就在那里,你难道没看见吗!?”

    霍普在水中维系着平衡,指向唐奇的前方喊道。

    唐奇回过头去,这才发现那团黑暗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甚至仰望悬崖之时,他竟能远远瞧见那连接两座峭壁的吊桥上明灭的烛火——

    这让他顷刻反应过来:

    “所谓的‘深渊’其实是一种幻景?是为了让那些冒险者感到恐惧,打消追随红巾帮顺流而下的念头!?”

    正因自己没能在第一时间识破幻觉,才恍然以为同伴们消失在了坠落途中,

    “只是这个原因,不足以消耗巨资,来设置这么一片偌大的幻景,这条河道的尽头一定还藏着什么秘密!”

    唐奇做出判断,向着前方半空,利用飞鼠服翼装滑行的晨曦喊道:

    “注意观察四周,看看有没有那些红巾帮的踪迹!”

    晨曦滑翔半空,维持平衡对她来说不算困难,得以让她时刻保持专注,用灵魂观察着两侧峭壁与中心河道——只能判断出坡度向下,却没办法瞧出它的尽头。

    而滑翔注定无法维持太久的时间,这意味着帮派成员的目的地,也不可能相隔太远。

    当她沿着河道拐过一个弯口时,峭壁之上一个并不起眼的洞口,被她顷刻捕捉——

    那个洞口的边缘延展出一块石板,上面似乎刻画着法阵,向外传递着连绵的斥力,以至于她直接迎‘头’撞了上去。

    在贴近法阵大约十米的距离时,她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惯性,似乎被斥力所恰巧抵消。

    让她得以安稳的落在了作为‘着陆点’的洞口。

    以至于洞口中骂骂咧咧的黑豹几人,面面相觑。

    “哈!?”

    在黑豹几人着陆之后,他们并没有即刻深入洞穴之中,而是率先检查着同伙们的伤势——

    一个人被【繁彩球】砸伤了脑袋,满脸都是冰碴,需要及时处理。

    一个胸口被断剑重创,肺腑里正要咳出污血。

    还有一个被唐奇的弯刀剐蹭到了小臂,伤口不深,只需要简单包扎。

    他们都已经是帮派的老资历,‘捉耗子’的活计做过不少次,其中也不是没有撞到过‘猫’,及时撤离的时候。

    不只是在悬崖上,偶尔也会在某个地窖里——但由于只有他们熟悉特殊的撤退通道,往往不会有冒险者追上他们。

    更别说这次是利用滑翔逃脱视线。

    黑豹相信,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跳入悬崖之中才对!

    毕竟失败的、亏损的都是他们红巾帮!

    就像这次他们没能劫掠下价值1000金币的甲壳一样。

    这伙冒险者明明没有损失,到底为什么要冒着未知的危险穷追不舍!?

    但这一切都已经无关紧要。

    黑豹打量着身着飞鼠服的晨曦,确认这个没有脑袋的家伙,身上不可能装配重甲、重剑——否则便很难滑翔到这座洞穴。

    这意味着,她现在是赤手空拳:

    掩藏在面罩下的‘黑豹’狞笑一声,双手一抖,两柄轻巧的匕首便闪烁到他手中。

    其余能动的,也纷纷从一个次元袋中,取出自己的武器。

    “还有‘猫’主动送上门来的?”

    黑豹摆了摆头,脖颈发出“咯吱”的脆响,

    “我承认你有点儿实力,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恐怕还真的啃不下你这根骨头。

    但你肯定没听说过一句话——‘猫也会被一群耗子咬死’。

    不然,你不会有胆子追上来的。”

    黑豹拧紧眼眸,两柄匕首在洞穴,用以照明的两侧火把下,映衬出一抹凛冽的寒光。

    双腿顷刻暴起,仿佛真的撕开老鼠的伪装,变作一条遁入黑暗的猎豹,向未着片甲、两手空空的晨曦,狰狞起凶厉的爪牙!

    ……

    “铿锵”一声,唐奇将自己的蛇吻插在了一侧峭壁之上,维持住自己的身体,不至于被湍急的水流冲刷到更深处。

    “抓住我!”

    他向着率先游过来的霍普伸出手掌,顷刻紧握她温热的掌心,随后向库鲁喊道:

    “快、用塑土术!”

    库鲁不会游泳,却能借着伊乌的带动,向着他们的方向漂流而来。

    听到指令,连忙伸出魔杖,利用塑土术在唐奇头顶的岩壁上,挖掘出一个能够容纳自己的深坑。

    随后,借着伊乌吃奶的力气,爬上了霍普的肩头,踩在唐奇作为支柱的弯刀上,终于钻进了墙壁上的深坑。

    喘了口气,又马不停蹄地挖掘出更多的深坑,得以让它一路向着峭壁之上的洞穴爬去。

    霍普也攀附起唐奇的胳膊,抱着他的脖颈,爬上了他的肩头。

    两人紧邻之时,唐奇甚至觉得水流也变得温暖起来——

    提夫林的体表温度有这么高么?

    那体内温度呢?

    “愣着做什么,快上来!”

    霍普焦急的呼唤,拉回了唐奇的思绪。

    他连忙借着对方的手臂,一并爬上深坑,向着山腰处的洞穴缓缓爬去。

    “你的同伴——她那么莽撞,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吧!?”

    攀爬之际,霍普有些担忧道,

    “她就那么闯进洞穴里去了,如果撞上了红巾帮的人怎么办?”

    “不用担心她,就算遇到麻烦,也能用一发至圣斩解决……”

    一向对晨曦放心的唐奇不以为意,却转而意识到,晨曦的一身重甲、断剑,都被收纳在自己的次元袋里,

    “不好——她没有武器!”

    “什么!?”

    霍普一惊,连同库鲁在内,他们不由加快了脚步,就连伊乌也连忙悬浮在了高空,向着洞穴的深处飞去。

    眼见小龙一去不回,唐奇难免更担忧了一些:

    “打不过就打不过,反正死不了——就是千万别给她拆了!”

    自己手中的复原胶可不够用了!

    “Rua!”

    库鲁终于抵达洞口,忽然怪叫一声,僵硬在了原地。

    唐奇紧跟着爬上去,大喘粗气的同时,一眼望向洞口之中的惨象——

    无头的女人穿着被刀刃划破的衣袍。

    像一尊雕像似的,将沾满鲜血的双手落在膝盖,挺直脊背端坐在被打折到扭曲,而被堆积起来的尸体上。

    瞧见气喘吁吁的唐奇,她才轻快地站起身来,向无能的队长招了招手:

    “我留了一个活口!”

    “看来差距还是太大了……”

    唐奇总算是将担心落回了肚子里,

    “哪怕是没有爪子的猫,也不是一群下水道的老鼠能够反抗的。”

    见唐奇没有回应自己,晨曦脖颈上的黑雾有些泄气,但她还是将唯一一个活口——

    一只昏厥的,被强行摘下黑豹面具,但毛发仍然漆黑的斑猫人。

    生拖硬拽地,从一众尸体中扯出来:

    “我留了一个活口!”

    她重复道。

    唐奇还能说些什么?

    只能鼓掌道:

    “一个人单挑七个劫匪吗?晨曦,你这家伙到底还有多少我没能看出的潜力?”

    脖颈的雾气勃发地更激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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