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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龙虎

    从青岚城离去后,陈庆便一路向着凌霄巨城方向而去。

    数日后。

    一座雄城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城墙高达二十余丈,通体以巨型青岗岩垒砌而成。

    城墙向两侧延伸,一眼望不到边际,仿佛一条青色巨龙盘踞在大地之上,将广阔的平原与背后的连绵山峦分割开来。

    这便是凌霄巨城。

    燕国十一巨城之一,凌霄上宗之根本,八道之地的绝对核心。

    还未靠近,官道上往来的车马行人便已密集如织。

    有满载货物的商队,镖旗飘扬,有鲜衣怒马的江湖客,意气风发。

    各种口音混杂,人声鼎沸。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凌霄上宗辖地气候温润,适宜花卉生长,尤以各种灵花异草闻名。

    即便在冬日,仍有不少耐寒花卉绽放。

    陈庆随着人流缓缓前行。

    他换上了一身靛蓝色云纹锦袍,外罩银灰色狐裘披风,腰间悬着一柄装饰性的长剑,扮作游历的世家子弟。惊蛰枪依旧以粗布包裹,负于背上,混在行囊之中并不显眼。

    抬头望去,城门高阔,门洞深邃,上方镌刻着三个铁画银钩的古篆大字:凌霄门。

    字体苍劲磅礴,隐隐透出一股锋锐的意境,据说是凌霄上宗第四代祖师亲笔所题。

    穿过门洞,眼前豁然开朗。

    城内主道宽阔足以容纳八辆马车并行,地面以整齐的青石板铺就,两侧店铺林立,楼阁重重。

    除了常见的酒楼、客栈、商铺,此地最多的便是花市与武馆。

    花香馥郁,弥漫数条街巷。

    因着龙虎盛事将近,如今的凌霄巨城可谓八方云集,热闹非凡。

    依附于龙虎二堂的各方世家、大小势力早早遣人赶来,车马络绎不绝。

    更有不少闻风而至的江湖客,或为观战,或单纯想一睹这盛况,使得城中人流较平日多了数倍。

    客栈,酒楼里座无虚席,生意之火爆,堪称近年之最。

    约莫半个时辰后,陈庆在一座巨大的府邸前停下脚步。

    这里就是虎堂的据点。

    最引人瞩目的,是府邸深处,一座高达九层的阁楼拔地而起。

    阁楼顶层悬挂着一口青铜巨钟,气势磅礴。

    那便是虎堂的标志性建筑——啸天阁。

    此刻,虎堂正门前,四名身着劲装的弟子正在值守。

    见到陈庆在门前驻足打量,其中一名弟子上前一步,沉声道:“此处乃虎堂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逗留!阁下何事?”

    陈庆神色平静:“在下天宝上宗陈庆,受宗门委派,特来拜会虎堂沈堂主,还望通报。”

    天宝上宗!

    四名值守弟子闻言,脸色皆是一变。

    天宝上宗他们自然知道,与凌霄上宗关系密切,尤其是与虎堂一脉素有渊源。

    百多年前天宝上宗内乱,凌霄上宗曾派遣高手前来相助,其中便有虎堂故交。

    此事在堂内老人口中时有提及。

    但陈庆这个名字……他们确实未曾听闻。

    天宝上宗年轻一辈,名声最响的莫过于真传之首南卓然,其次便是纪运良。

    这陈庆又是何人?

    不过对方既然敢报出天宝上宗名号,且神色坦然,气度不凡,想必不是虚言。

    那名精悍弟子不敢怠慢,连忙抱拳回礼:“原来是天宝上宗师兄,失敬!请稍候,在下立刻通禀!”

    说罢,转身快步进入府内。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府内传来一阵轻盈却迅捷的脚步声。

    只见一名女子当先而出。

    她身着一袭白色劲装,腰束玄色宽带,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姿。

    长发以一根虎头银簪束成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姣好的面容。

    此女眉目清秀,肤色白皙,算得上中上之姿。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明亮有神,顾盼间自带一股英气,步履沉稳,气息内敛,显然修为不弱。

    她目光落在陈庆身上,快速打量一番,抱拳道:“天宝上宗陈师兄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在下梅映雪,虎堂真传弟子,奉堂主之命,特来相迎。”

    陈庆还礼:“梅师妹客气,陈某冒昧来访,叨扰了。”

    梅映雪侧身让路:“陈师兄请随我来,堂主已在客堂等候。”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虎堂。

    府内极为开阔,庭院深深,回廊曲折。

    来往弟子见到梅映雪,纷纷驻足行礼,目光却好奇地落在陈庆身上,低声议论。

    “天宝上宗的人?怎么没听说?”

    “好像叫陈庆……”

    “是来助拳的?怎么不是南卓然师兄?”

    “嘘,小声点……”

    陈庆恍若未闻,神色平静地跟着梅映雪。

    穿过两道庭院,梅映雪忽然开口,语气随意地问道:“陈师兄此番前来,南师兄……没有一同来吗?”

    陈庆回道:“南师兄正在闭关,冲击十次淬炼的关键时刻,无法分身。”

    梅映雪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

    陈庆问道:“你认识南师兄?”

    梅映雪脚步似乎轻快了些,“南师兄天纵奇才,当年随贵宗李前辈来我凌霄上宗时,我曾有幸见过一面,得他指点过几式剑法,彼时他晋入真传之首没多久,却已锋芒初露,令人心折。”

    她顿了顿,轻咳一声,恢复平静:“陈师兄勿怪,只是想起旧事,随口一提。”

    陈庆微微一笑:“无妨。”

    此女对南卓然颇为钦佩,甚至可能暗含倾慕。

    得知南卓然未至,难免有些失落。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前。

    梅映雪在门前停下,对陈庆道:“陈师兄,堂主与诸位长老已在堂内等候,请。”

    陈庆点头,整了整衣袍,迈步而入。

    虎威堂内极为宽敞,可容数百人。

    此时堂内灯火通明,弥漫着一股肃穆凝重的气氛。

    上首主位,坐着一位老妪。

    她身形瘦小,穿着一袭朴素的深青色长袍,满头银发用一根木簪简单绾起,脸上皱纹深刻。

    正是虎堂堂主,沈青虹。

    在她左右两侧,分坐着十余名男女。

    有须发皆白的老者,有面容肃穆的中年,亦有几位气度不凡、看似年岁稍轻的长老。

    这些皆是虎堂的核心高层。

    当陈庆踏入堂内的瞬间——

    “唰!”

    十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而来!

    目光之中,有审视,有好奇,有探究,有疑惑,也有毫不掩饰的失望。

    这些人平日放在外面都是赫赫有名的一方高手,此刻目光汇聚而来,寻常年轻一辈在此等注视下恐怕早已心神失守、冷汗涔涔。

    但陈庆面色如常,步履稳健,走到堂中,对着上首的沈青虹抱拳躬身,“天宝上宗真传弟子陈庆,奉宗门之命,前来拜会沈堂主及虎堂诸位前辈。”

    沈青虹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抬了抬手:“陈师侄不必多礼,天宝上宗与我凌霄上宗渊源深厚,与虎堂更是关系莫逆,到了这里,便如同到了自家宗门,无需拘束。”

    “是。”陈庆直起身,神色依旧恭敬。

    沈青虹微微颔首,语气和蔼:“说起来,老身与令师罗峰主,也算旧识,不知罗峰主近来可好?”

    陈庆回道:“家师一切安好,有劳沈堂主挂念,临行前,家师亦让晚辈代他向沈堂主问好。”

    沈青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最终化作一声轻叹:“故人无恙,便是幸事。”

    她似乎想再问些什么,但嘴唇嚅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开口,转而笑道:“陈师侄一路远来,车马劳顿,想必辛苦了,且先在堂中安心住下,好生休息。”

    “这几日,便让映雪带你四处走走看看。我凌霄城别的不敢说,奇花异草、园林盛景,在燕国境内倒也算是一绝,龙虎斗尚有些时日,不必着急。”

    陈庆拱手:“多谢沈堂主厚意,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沈青虹对梅映雪示意:“映雪,你先带陈师侄去‘听涛苑’安顿,一应所需,务必安排妥当。”

    “是,堂主。”梅映雪领命,对陈庆道:“陈师兄,请随我来。”

    陈庆再次向沈青虹及众长老行礼,这才转身,跟着梅映雪退出虎威堂。

    待两人的脚步声远去,原本肃静的虎威堂内,顿时响起一片低沉的议论声。

    “天宝上宗真传第三……陈庆?”

    一位须发花白的长老捻着胡须,眉头微蹙,“老夫记得,天宝上宗真传前三,乃是南卓然、纪运良、钟宇,这陈庆……何时跻身第三?”

    旁边一名中年长老沉声道:“王长老有所不知,据传来的消息,九霄一脉的钟宇败于此子之手,真传第三易主,此子入门不过数载,晋升速度极快,据说在阙教来访时,曾擂台击败其长老乔太岳,因此立功。”

    “真元五次淬炼?”另一位长老摇头,语气难掩失望,“龙堂的周骧,已经《惊龙真解》修至‘惊龙七变’之境,实力深不可测,这陈庆虽也是天骄,但比之周骧……恐怕还是差了些火候。”

    “何止差了些火候?”一名脾气略显急躁的长老忍不住开口,“我以为此番天宝上宗即便南卓然闭关,至少也该派纪运良前来!纪运良八次淬炼,根基雄浑,必定能够稳操胜券,如今派个入门没几年的新晋真传……这,这不是敷衍吗?”

    “此子能跻身天宝上宗真传第三之列,想必……应非庸手。”

    “或许天宝上宗也有难处?毕竟南卓然闭关冲击十次淬炼,事关重大,纪运良或许亦有要务?”有人迟疑道。

    “即便如此,也该提前知会,商议一番!”红脸长老不满,“龙虎斗事关我虎堂未来十年资源分配、权势消长,更是颜面之争!我们已经连输三次了!若此番再败于龙堂之手,弟子离心,依附我们的世家、小派恐怕也会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此言一出,堂内气氛更加凝重。

    不少长老面沉如水,暗自摇头。

    虎堂近年青黄不接,老一辈高手虽不少,但年轻一辈顶尖人才断层。

    反观龙堂,不仅老一辈实力强劲,年轻一辈更是出了周骧这等妖孽,压得虎堂年轻弟子喘不过气。

    此次龙虎斗,虎堂本就胜算渺茫,这才不惜代价,广发请帖,邀请外援助拳。

    天宝上宗作为与虎堂关系最密切的顶尖势力,本是最大希望。

    众人翘首以盼,指望南卓然或纪运良这等成名天骄前来,挽回颓势。

    谁料,来的竟是陈庆。

    一个名声不显的新晋真传第三。

    他能有必胜的把握吗?

    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堂主。”那位最先开口的王良长老站起身,对着沈青虹拱手,神色郑重,“并非属下质疑天宝上宗,亦非轻视陈师侄,只是龙虎斗事关重大,周骧实力之强,您也清楚,不如……让映雪出战。”

    他顿了顿,继续道:“映雪是我虎堂年轻一代最出色的弟子之一,虽不敌周骧,但至少是堂堂正正的虎堂弟子,败了,也是我虎堂自家之事,不至于落人口实,说我们依赖外援却仍一败涂地,若让陈庆出战,一旦惨败……我虎堂颜面何存?天宝上宗脸上也无光啊!”

    此言一出,竟有近半长老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王长老所言,不无道理。”

    “映雪出战,输了也是虽败犹荣。”

    “总比……让外人看了笑话好。”

    沈青虹静静地听着众人议论。

    待议论声稍歇,她才缓缓开口:“映雪的实力,老身清楚,她不是周骧的对手,甚至……撑不过十招。”

    众长老默然。

    他们何尝不知?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沈青虹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天宝上宗既然派遣陈庆前来,自有其考量。此子能击败钟宇,登临真传第三,绝非侥幸,更何况……”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他是罗之贤的弟子。”

    罗之贤!

    这个名字,让堂内许多年长的长老神色微动。

    “罗峰主的弟子……”王良长老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堂主的意思是,此子或许继承了罗峰主的枪道真传,有其不凡之处?”

    沈青虹不置可否:“罗之贤的眼光,老身信得过,他既举荐此子,必有其道理,况且天宝上宗宗主也同意此议,足见宗门对此子之重视。”

    她站起身,声音斩钉截铁:“此事,就这么定了。”

    说罢,不再给众人辩驳的机会,拄着拐杖,缓步向堂后走去。

    众长老面面相觑,最终化为一声声叹息。

    王良长老摇头苦笑:“罢了,堂主既已决定,我等遵从便是,只是……但愿这位陈师侄,真能如堂主所言,有不凡之处吧。”

    “但愿吧……”

    “龙虎斗……唉,听天由命了。”

    ……

    梅映雪将陈庆引至虎堂一处僻静的院落。

    “陈师兄,此地平日少有人来,最为清净。”

    梅映雪推开正屋的门,“屋内一应物品都已备齐,若还有什么需要,可随时吩咐院外值守的弟子。”

    “有劳梅师妹费心。”陈庆拱手道谢。

    梅映雪微微颔首:“陈师兄远道而来,早些休息。”

    “师妹请便。”

    梅映雪转身离去,步伐轻快,背影很快消失在回廊之中。

    陈庆掩上房门,走到窗前,推开半扇木窗。

    “虎堂众人……”

    陈庆低声自语。

    这正合他意。

    他向来不喜处于风口浪尖,成为众目睽睽的焦点。

    低调行事,暗中观察,伺机而动,才是他一贯的风格。

    至于那龙虎斗,事关虎堂未来十年权柄资源分配,更是涉及凌霄上宗内部龙虎二堂百年恩怨的又一次激烈碰撞。

    如此重要的比斗,虎堂却不得不倚重外援,足见其内部青黄不接的窘迫境地。

    而龙堂那位声名鹊起的天才周骧,能令虎堂上下如此忌惮,其实力恐怕比传闻中更为可怕。

    陈庆心中暗自思忖起来,“传闻此人所修《惊龙真解》,应是凌霄上宗龙堂秘传的顶尖功法之一,以刚猛凌厉、变化莫测著称。”

    他虽是真元五次淬炼,但身负《太虚真经》这等无上传承,真元精纯程度远胜同境界高手,更兼有《龙象般若金刚体》,惊蛰枪、四象霹雳箭、万象归源等诸多底牌……

    但周骧显然不是寻常高手。

    能让虎堂之人如此重视,必有其过人之处。

    陈庆没有多想,而是盘膝而坐开始修炼。

    不知不觉,日头西斜,暮色渐浓。

    院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一名年轻的虎堂弟子提着食盒恭敬送入,摆好四碟精致小菜并一钵热汤、一碗米饭。

    陈庆道谢后用罢晚膳,刚将碗筷收拾,先前那名引路的弟子便再次来到院外,躬身道:“陈师兄,堂主有请,请您移步后园‘漱石亭’。”

    “有劳带路。”陈庆整了整衣衫,随弟子出门。

    穿过几重庭院回廊,越往里走,环境越发清幽。

    不多时,来到一处小巧的园子,园中有一方不大的池塘,池边立着一座半亭,亭匾上书‘漱石’二字。

    亭中,沈青虹正背对着来路,望着池中倒映的稀疏星月光影。

    “沈堂主。”陈庆在亭外三步处停下,抱拳行礼。

    沈青虹缓缓转过身:“进来吧。”

    陈庆步入亭中,在沈青虹示意的石凳上坐下。

    石桌上已摆好一套紫砂茶具,炉上铜壶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沈青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不紧不慢地烫杯、取茶、冲泡。

    很快,两盏清茶沏好。

    沈青虹看似随意地问道:“你师傅……罗之贤,近来可好?他让你来,可曾带了什么话给老身?”

    陈庆心中微微一动。

    此前在虎威堂,沈青虹便提过与师傅是旧识,此刻私下询问,显然并不一般了。

    那不像纯粹的故人关切,倒似夹杂了些许别的什么——期待?怅然?亦或是一丝怨意?

    师傅临行前,除了交代任务、给予情报卷宗,确实没有提及转达给沈青虹的话。

    以师傅那冷峻寡言的性子,似乎也不像是会特意托弟子带话问候之人。

    电光石火间,陈庆脑中闪过诸多念头。

    他面上不动声色,沉吟了两三息时间,才缓缓开口:“回沈堂主,家师并未另有嘱托。”

    沈青虹垂下眼帘,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道:“没有……就没有吧。他那性子,几十年了,还是如此。”

    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陈庆明智地保持了沉默,没有接话。

    长辈间的往事,他一个晚辈不宜多问,更不宜置喙。

    沈青虹收拾好了情绪,抬眼看向陈庆。

    “这是龙堂周骧的详细情报,你且看看。”

    “多谢堂主。”陈庆接过皮卷。

    卷宗上的情报果然比外界传闻详尽得多。

    周骧,龙堂百年来最杰出的天才,真元淬炼已达七次巅峰,距离八次仅一线之隔。

    其所修《惊龙真解》乃凌霄上宗镇宗宝典《凌霄真经》的重要分支之一,专攻杀伐,威力奇大。

    周骧已将此功修至‘惊龙七变’之境,体内真元可化七道龙形气劲,分合由心,刚柔并济,变化莫测。

    陈庆快速浏览完毕,心中对周骧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七变巅峰的《惊龙真解》,加上灵宝长刀,以及越阶战斗的实绩……此人的确是他出道以来,遇到的同辈中最强劲的对手之一。

    南卓然、纪运良他尚未正式交手,难以比较,但这周骧,绝对不容小觑。

    “看完了?”沈青虹见陈庆收起皮卷,问道。

    “看完了。”陈庆点头。

    “如何?”沈青虹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陈庆,“你告诉老身,你若对上那周骧……可有信心?”

    她的语气平静,但话语中的分量却重若千钧。

    陈庆缓缓道:“晚辈修为虽不及周师兄深厚,然既受师门重托,前来相助虎堂,自当竭尽全力,胜负之数,战过方知。”

    “晚辈只能说,必不会令沈堂主与虎堂诸位前辈失望。”

    这番话既未狂妄自大,也未妄自菲薄,分寸拿捏得极好。

    沈青虹看了他一眼,道:“你既明白此战关乎重大,可有什么要求?但凡虎堂力所能及,老身可酌情应允。”

    机会来了。

    陈庆心念电转,拱手道:“沈堂主明鉴,晚辈确有一事相求。”

    “讲。”

    “晚辈急需一物,名为七彩月兰,听闻此物,就在贵宗百草园之中。”

    陈庆直视沈青虹,缓缓说道,“若晚辈侥幸能胜,助虎堂赢得此次龙虎斗,不知可否请沈堂主做主,允晚辈求得一株七彩月兰?晚辈愿以等价之物或承诺交换。”

    亭中陡然一静。

    只有炉上铜壶的水沸之声,咕嘟咕嘟。

    沈青虹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目光重新落在陈庆脸上。

    “七彩月兰……”她低声重复,“此物确是罕见,百草园中也仅存一株,乃我宗精心培育百余年的珍品,等闲不会示人,更遑论赠与外人。”

    “你此番代表天宝上宗前来助拳,事成之后,你宗门自有奖赏酬功,而你却还想着从老身这里,额外讨要好处?”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调侃。

    陈庆神色不变,坦然道:“回堂主,宗门奖赏是宗门之事,七彩月兰于晚辈有特殊用途,此番助拳,晚辈自当尽心竭力,此为分内之事,与换取月兰并无冲突。”

    他这话说得坦荡。

    既要完成任务,也要为自己谋取所需。

    两件事,他都会尽全力做好。

    沈青虹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你和你师傅,还真是一点都不像。”她摇了摇头,语气复杂,“罗之贤那老东西,是个认死理、重承诺的性子,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却从不会这般……为自己精打细算,讨价还价。”

    陈庆默然。

    罗之贤的性情,他自然清楚。

    “好。”沈青虹一字一句道,“老身便允了你,只要你能在此次龙虎斗中,击败周骧,助我虎堂取胜,事后老身便亲自去百草园,为你求取那株七彩月兰。”

    陈庆心头一喜,正要起身拜谢。

    “但是!”沈青虹话音陡然转冷,眼中精光湛然,“若是你败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古怪,甚至带着一丝促狭:

    “若是你败了,丢了天宝上宗的脸面,也让老身这番力排众议成了笑话……那你也不必拿什么等价之物来赔了。”

    她看着陈庆,慢悠悠地道:

    “就让你的师傅,罗之贤,亲自来凌霄城,到老身面前,斟茶赔罪。”

    陈庆整个人一怔,脸上罕有地露出了明显的错愕之色。

    让……师傅亲自来赔罪?

    这条件,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他预想过沈青虹可能会提出苛刻的赔偿要求,或是让他立下某些对虎堂有利的誓言……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条件。

    沈青虹与师傅之间,到底有过怎样的过往?

    这条件,听起来不像单纯的惩罚,倒更像是……某种情绪的宣泄?

    或是……借机再见故人一面?

    无数念头在陈庆脑中飞转,他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沈青虹却已不再看他,挥了挥手,“好了,你下去吧,好生准备。”

    陈庆压下心中翻涌的疑惑,起身抱拳:“晚辈遵命,定当全力以赴,不负所托。”

    沈青虹背对着他,望着池塘中的粼粼灯影,只轻轻‘嗯’了一声。

    陈庆不再多言,转身走出漱石亭,沿着来路缓缓离去。

    亭中,沈青虹独自坐了许久。

    夜风渐凉,吹动她花白的发丝。

    她伸出手,端起早已冷透的茶盏,凑到唇边,却并未饮下。

    “罗之贤……”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目光望向陈庆离去的方向。

    “你这徒弟,心思活络,懂得为自己谋划,不像你那般死板……倒是件好事。”

    “只是,若他真败了……”

    她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似笑非笑。

    “让你这老东西拉下脸来给我赔罪……那场面,想必有趣得很。”

    “不过……”

    她将冷茶一饮而尽。

    “我还是更想看到,你教出来的徒弟,把龙堂那些眼高于顶的小辈……狠狠揍趴下。”

    “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陈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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