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站在祭台前,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是刚刚认下的母亲,她满含悲苦地诉说着冤屈;
另一方面是自幼敬重的爷爷,那些往昔温暖的回忆和现在被揭露的可能的阴谋相互交织。
阿水深吸一口气,看着女鬼夙夙说:“娘,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可爷爷养育我多年,我不能就这样轻易地判定他的罪行。我需要确凿的证据。”
夙夙轻轻抬手,一抹幽光从她指尖飘出,在空中渐渐形成一幅幅画面。
画面里,车前草爷爷一脸狰狞,用法术将夙夙困在祭台,对她施加各种残酷的刑罚,还不时地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说着要利用阿水找到宝物,称霸法界之类的话。
阿水看着这些画面,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嵌入了掌心。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身体微微摇晃。“这……这怎么可能?”
夙夙的声音幽幽传来:“孩子,这就是真相。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你必须面对。”
阿水沉默良久,缓缓说道:“娘,爷爷犯下如此恶行,身为人子,本应为你找回公道,但他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就让他尘归尘土归土吧?”
嗯!
夙夙应了一声,算是勉强放下仇恨,可紧接着,她又开始犯迷糊,瞬间浑身戾气浓重,怨念冲天。
只见她猛地抬头,血泪夺眶而出,眼珠随之凹陷下去,脸由白转绿,皮肉一块一块剥落,最后只剩一具骨架。
“啊!”
阿水惊呼声脱口而出,他呆呆地望着祭坛上的骨架,心中酸楚难抑,像着了魔一般喃喃道:“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担心阿水遭遇危险,赶忙跟了上去,只是没过多久,骸骨又恢复成夙夙正常的模样。
她对我和两只守护灵兽视若无睹的态度,惹恼了两个虚仙超凡境的灵兽。
莽牯雪蛤不屑地哼了一声:“哼!区区一个女鬼,竟然这般目中无人。蛤爷我本还想拿你当素材,构思一部惊世骇俗的电影呢,罢了罢了,真是不知好歹!”
龟田也甚是不悦,龟壳轻轻抖动,瓮声瓮气地说:“龟爷我最看不惯这种没规矩的邪祟。少主,让我去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知道谁是大小王。”
说罢,它就像一张拉满弦的弓,只等我一声令下,便要发动攻击。
我却像个深谋远虑的棋手,摆了摆手,示意它莫要轻举妄动,只管在一旁安心看戏就好。
女鬼夙夙细细打量了阿水一番后,凄然一笑,那笑容恰似冬日里凋零破败的残花,哀伤如同潮水般从她身上蔓延开来:“能再次见到你,娘心里真的很是高兴。哈哈!”
笑过之后,她双眉陡然竖起,眼中疯狂的神色再次闪烁起来,整个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肆意拉扯,又有些失了常态。
阿水心里就像揣了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七上八下的,忙回头向我投来求救的目光。
我心中暗自琢磨,夙夙被囚禁在此这么长时间,就像一颗被黑暗完全侵蚀的种子,心智恐怕早已失常。
于是,我像个沉稳的领航者,示意阿水先静观其变。
片刻过后,女鬼的情绪好似一阵狂风肆虐后渐渐归于平静的海面,慢慢平复下来,却又猛地一把推开阿水,动作中透着一股决然。
她高声喝问:“我且问你,戌狗那个老畜生是怎么死的?”
阿水愣了一下,他自幼与爷爷(戌狗)相依为命,在他心中,那是如同暖阳般温暖的存在,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深深扎根于地下的老树根,盘根错节,难以割舍。
阿水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痛苦,那痛苦犹如一道深深撕裂开的伤口,鲜血淋漓且难以愈合。
他缓缓抬起手臂,指向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娘!就是这位大哥……是他杀了爷爷。”
夙夙听闻这话,脸上先是一愣,紧接着像是放下了多年来一直背负的沉重包袱,眼中满是释然。
她朝着我缓缓俯身拜了下去,那俯身的动作缓慢而庄重,带着一种历经无数磨难后终于解脱的深深感激:“感谢恩公,替奴家除掉了仇敌。”
我下意识地打出一道真气,那真气宛如一条灵动的小蛇,轻轻将她扶起:“不必多礼,锄恶惩奸,本就是侠义之人分内之事。”
两只守护灵兽翻了个极为夸张的白眼,吐槽道:“少主,你在耍帅装逼的路上真是越走越远。”
夙夙转身,目光坚定地告诫阿水,那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往后,不许再叫那个恶贼爷爷,不然就别认我这个娘亲。”
阿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早就猜到夙夙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必然和戌狗脱不了干系,可听到她亲口说出,还是犹如听到一声晴空霹雳,吃了一惊。
心中不禁思忖:“这戌狗果然是恶贯满盈,把自己的媳妇折磨成这样……那她的丈夫为什么不出面阻止呢?”
夙夙的遭遇,让我对她既同情又悲叹。
也难怪阿水小时候每次问戌狗,为何不见自己的爹娘时,戌狗就骗他是垮岩嵌捡来的,靠喝露水长大的。
如今真相大白,阿水泪如泉涌,身体止不住地抽噎着:“为什么会是这样啊?”
夙夙满是怜爱地说:“天可怜见,今日终于得以相见,我所说的句句都是真话,多年的冤屈总算是得以昭雪。”
而后,她仰天哈哈一笑,那笑声中透着无尽的沧桑与解脱。
紧接着,她伸出手指,轻轻一指点在阿水的眉间。
就在这一瞬间,阿水只感觉自己的脑域仿若被猛然引爆,数不清的信息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瞬间爆发开来。
原来,阿水的母亲夙夙竟是来自神秘的法界,而开启那法界禁地的关键之物,恰恰就是阿水手中一直持有的恢恢法网。
这恢恢法网可不简单,若是与法界的功法《疏而不漏》相互配合,其威力将会以几何倍数迅猛增长。
“尘归尘,土归土。眷恋这尘世许久,我也该走了……阿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夙夙的声音逐渐变得缥缈,不料她的话音刚落,她灵魂便化为一道黑烟,缓缓消散在空气之中。
“不!”
阿水终于反应过来,他声嘶力竭地痛哭起来,那哭声中饱含着绝望与无助,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令人心碎。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睛望着祭坛上那一堆骨灰,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复杂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阿水才刚刚寻回自己的母亲,可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这份失而复得的亲情,就又立刻失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