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的巨大成功仿佛释放了某种无形的压力。
当会议晚宴在一片奢靡的灯光和杯觥交错中结束时,走出灯火辉煌的会议中心,澳门的夜幕下已是流光溢彩,霓虹璀璨。
“想去哪里走走?”江浔轻声问身边的严瑾。
他看着她卸下会议中的清冷气场,在湿润的海风中,发丝被微微吹动,显出几分难得的柔软。
“随便。”严瑾的声音有些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解脱后的松弛。她没有说回酒店休息。
江浔笑了,这种不拒绝就是最好的信号。
“好嘞,司机小江为您服务。”
他没有带她去声名远播的赌场,也没有去游客扎堆的大三巴。
他开着车子穿过灯火通明的氹仔桥,驶向妈阁庙方向相对安静的西望洋山。
车子在半山腰一处绝佳的观景点停下,两人下车,走到观景平台的栏杆旁。
眼前豁然开朗。
夜幕下的澳门半岛如同镶嵌在黑色绒布上的一块璀璨宝石。
新葡京、澳门塔等地标建筑在夜色中争奇斗艳,倒映在平静如墨的海面——这便是著名的“镜海”。
脚下是黑沙湾沙滩细碎的浪涛声,远处是凼仔、路环连片的灯火与珠海的点点星芒交织,海风拂面,带着温暖潮湿的气息,吹散了会议厅的沉闷和疲惫。
远离喧嚣,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和海天之间流淌的光影。
“很美。”严瑾望着眼前如梦似幻的夜景,轻声感叹。卸下防备,她的声音有了一种平时少见的柔和质感。
“嗯,是比京城的雾霾天顺眼多了。”江浔站在她身侧,靠得并不近,目光却始终落在她的侧脸上。
星光和灯辉勾勒着她精致的下颌线,长而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海风吹动她的发梢,有几缕不安分地拂过她白皙的脖颈。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却并非尴尬,反而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耳边只有温柔的海浪声。
过了许久,严瑾似乎才意识到这沉默蕴含的意味,微微侧过头。
不期然地撞进了江浔专注凝视的眼底。
他的目光深邃,在夜晚的光线下宛如星河,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里面没有往日的戏谑或调侃,只有纯粹的、灼人的专注,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占有欲。
她心跳猛地漏跳一拍,像在实验室里被他突如其来靠近时一样,甚至更剧烈。她几乎能感受到自己耳后肌肤在微微发烫。
她想转开头,身体却像被那目光定住。
江浔的目光从她的眼睛缓缓下移,落在她的唇瓣上。
她的唇色在夜色下显得格外诱人,带着自然的润泽。
滑雪场冰冷的保护、游乐场宛如情侣般的亲昵、厨房温热的亲吻记忆,如同潮水般瞬间涌上心头。
欲望如同墨色海面下汹涌的暗流,瞬间击穿了刻意维持的平静距离。
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缓缓地、坚定地向她迈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消失殆尽。
严瑾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热气逼近,混合着江浔身上清爽又充满侵略性的气息。
她想后退,脚却像钉在原地。
她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栏杆,指尖冰凉。
理智在叫嚣着推开,身体却背叛了意志,甚至在微微颤抖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盼。
江浔一手轻轻揽住她的腰,动作强势却不粗鲁,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度,稳稳地支撑住她下意识后仰的身体。
另一只手,温热的指尖抚上她的脸颊,轻柔地拂开被海风吹乱、黏在唇边的发丝。
这个动作带着极致的温柔和体贴,却更像点燃引线的火苗。
他的气息彻底笼罩了她。
他没有急于覆上她的唇,而是微微低头,额近乎抵着她的额,深邃的眼眸锁住她有些慌乱和迷离的眼瞳,声音低沉暗哑,如同贴着耳膜的低语:
“严老师…”这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失去了两人之间关系的敬意,反而充满了禁忌的诱惑,“…我想亲你。”
不是询问,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带着强大自信的诱惑。
他的眼神像一张无形的网,温柔又牢固地将她困在其中。
海风似乎也在这一刻屏息。
镜海的万千灯火在他们背后无声闪烁。
严瑾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被抽走了,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放松了栏杆,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理智与情感的界限变得模糊,滑雪场上贪恋的那个怀抱的温暖感觉记忆汹涌而清晰。
时间仿佛凝固了。
她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再如以前那般象征性的挣扎或冰冷的呵斥。
她的沉默在此时此地,在无边夜色与醉人灯火下,无疑是最动人的许可和邀请。
江浔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带着无限魅惑的笑容。
他不再犹豫,低下头,精准地捕捉了那片已经品尝过无数次但却每一次都让他心跳加速的柔软。
唇瓣相触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席卷了严瑾的全身,让她几乎战栗。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它充满了深沉而霸道的温柔,如同海潮般细致地研磨、深入的探索。
他温热的唇舌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撬开了她的唇齿,加深了这个吻。
镜海的璀璨灯火在他们相接的唇瓣外流动,仿佛在为这对身份特殊的情侣打着暧昧的光芒。
海风的咸涩似乎也化成了醉人的甜蜜,一点点渗入感官。
严瑾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软化下来,攥紧的手指不知何时松开了栏杆,轻轻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一种沉沦的感觉如同温水般包裹了她,那是远胜滑雪场的安心和一种前所未有的炙热渴望。
她被动地承受着,逐渐生涩地回应,口中无意识地溢出了一声微弱的嘤咛。
这个吻,似乎持续了很久,又仿佛只有一瞬。
直到江浔恋恋不舍地微微退开一丝缝隙,灼热的呼吸喷吐在她的唇上、颈间。
他的眼神幽暗如深夜的海,里面翻腾着她从未见过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滚烫情潮。
“严老师……”他亲昵地抚摸着严瑾的长发,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灼热的目光描摹着她的眉眼、鼻尖、被他吻得湿润艳红的唇瓣。
“我们…回酒店,好不好?”话语中的暗示清晰无比,带着成年男人灼热的躁动和对她的势在必得。
严瑾的心跳如擂鼓,混乱到了极点。
脸颊的热度几乎可以灼烧空气。
身体里残留的酥麻感和悸动让她心神摇曳。
她看着他燃烧着火焰的眸子,那里面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让她心颤又沉沦。
理智在拼命挣扎,提醒着她研究室、教室、唐羽哲、舆论…那些冰冷的现实,却又如同蛛丝般在情愫的风暴中断裂。
那句“回酒店”邀请的危险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而刚刚那个绵长到灵魂都为之颤抖的吻,早已让天平彻底倾斜。
她感到眩晕,被他气息完全包裹的眩晕,被体内陌生情潮席卷的眩晕。
她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发出任何拒绝的声音。
只是微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像在滑雪道顶端犹豫后被他说服一样,一个默认的姿态,足以点燃燎原之火。她甚至没有松开攥着他衣襟的手,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浮木。
江浔眼中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芒,如同吞噬了身后的整片星海。
他再次低头,在那被他疼爱的红唇上印下一个带着强烈宣告意味的吻,随即将她揽得更紧,半拥半抱地转身,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急切和胜利的愉悦:“走。”
黑色的轿车融入流光溢彩的夜景,向着那座如同梦幻宫殿般的威尼斯人酒店疾驰而去。
车里,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
严瑾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闭着眼,纤长的睫毛颤抖着。
江浔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握住她那略显冰冷的纤细手掌,鼻息间是她发间的清香,目光透过车窗望向飞速后退的霓虹光影,眼中闪烁着狩猎成功的兴奋和对即将到来的“深入探讨”的无限期待。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她的掌心轻轻摩挲,指尖下的触感细腻柔滑。
这细微的动作引得严瑾身体更深的战栗,却如同被封印般无法动弹或拒绝。
……
威尼斯人酒店的套房豪华得如同梦境。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仿造的威尼斯运河夜景,贡多拉上的船夫歌声隐约可闻。
但此时江浔却没有任何心情欣赏这美妙的景色,只是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有种被戏耍之后的恼羞成怒,但又无可奈何。
“你答应我回酒店,就是请我吃饭的?”江浔看着眼前坐在落地窗边餐桌旁的严瑾,有些郁闷的开口。
“要不然呢?”换上白色居家针织衫、把长发随意的盘在脑后的严教授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反问,“你不饿吗?”
江浔眼前一亮,难道说,严教授是打算吃饱了再办事?他有些热切的问道:
“吃完饭呢?”
“当然是回你房间休息,我今天也很累了,吃完饭睡觉。”严瑾一脸认真的说道。
江浔见她不像是说笑,顿时撅了噘嘴,果然,还是被这女人给耍了。
当然,他也不至于因此生气,眼前这个女人,终究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的,不过毕竟两人之间的关系特殊,尤其是严瑾还有个名义上的丈夫,她没那么容易打开。
也就是当时他被小脑控制了大脑,要不然怎么可能想不到严瑾不可能真的同意的。
此时严瑾见他吃瘪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捂嘴笑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在江浔面前露出这种毫不掩饰的笑容,那一瞬间绽放的美丽,简直让这美丽的夜色都为之黯然。
“行吧,能博美人一笑,我就算是当一回傻子也值了。”江浔摇头一笑,潇洒的坐到严瑾对面,打开香槟为两人各自倒上。
严瑾见他只是有些郁闷,但并没有任何生气和情绪,心中也有些暖暖的。
这个年纪不大的大男孩儿,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加沉稳、包容、大度,这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来说,是很难得的。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享受着房间里轻柔的音乐,看着窗外的夜景,慢慢品尝酒店里顶级大厨烹饪的美食。
严瑾也难得偶尔主动挑起一个话题,和江浔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怎么会想到跟唐羽哲办婚礼的?以你的性格,不想结婚应该没有人能逼你。”江浔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
他没有问唐羽菲,也没有从侧面打听,这种事情,他只想听严瑾亲口说出来。
严瑾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是彻底对江浔打开了心扉,还是带有酒精的香槟作祟,她开始主动讲述起了自己的经历。
其实也比较简单,她自幼生长在一个重组家庭,因为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一个人带着五六岁的她,生活非常困难。
后来有人给母亲介绍了她的继父,当时他继父还算是一个比较成功的商人,人也看起来彬彬有礼,母亲为了让她有个好的生活和学习环境,于是选择和这个男人再婚。
一开始母亲和继父看起来的确也算是相敬如宾,继父也对她们母女很好。
但是后来,继父商场失利,不仅彻底破产,而且还欠下巨额负债。
那段时间他整天喝得烂醉回家,因为母亲性格有些不苟言笑,继父就总觉得是在对他甩脸子,于是就对母亲动辄打骂。
年仅六七岁的严瑾多次目睹母亲被打,好几次想要帮忙也被摔的头破血流。
母亲想要带着她离开,但那疯了一样的继父又威胁她们不许走,要不然就杀了她们。
后来那个男人更加过分,竟然带着外面的卖的女人回到家,当着她们母女的面乱来,就是为了刺激她母亲。
因为她母亲自从嫁过来后,很少和他亲热,就算偶尔一次,也都是表现得很冷淡,一方面当然是性格使然,另一方面,或许也是因为没有感情吧。
最后,她那继父在外面被人沉到了江底,她们母女二人这才得以解脱。
但从那之后,严瑾就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恐惧和任何男人有肢体接触,甚至是看到异性就会感到恐惧。
后来虽然经过心理治疗好了很多,但依旧排斥和异性接触,直到,她遇到了江浔。
听完严瑾的讲述,江浔在心疼之余,也有些庆幸,庆幸那个让她不排斥的男人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所以,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发现对我有好感了?”江浔忍不住温柔笑道,他不想让严瑾沉溺在悲伤的过往中。
“什么有好感,是不排斥!”严瑾瞪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羞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