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述清的脸撞到了结实的肌肉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重物砸在肉上的沉闷声,再然后是梯子掉落在水泥地的声音。
这是裴砚行冲过来挡住了梯子!
冯述清惊讶的抬眸,入目的是男人清晰的下颔线,以及他拉开她时,瞥来的冷沉眸光。
他质问,“怎么带孩子过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刚才楼上的电线、孩子还有他,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她却带孩子往这边跑。
裴砚行看着女儿挂泪的小脸,脸色又黑了两分,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前去救人时,把孩子托给张嫂子照看的。
冯述清对于差点砸到孩子也是后怕,孩子什么时候都是比男人重要,大意了。
她反省了下,“你说得对,宁愿孩子没爸,孩子也不能少根头发。”
裴砚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女人说完话就扭过了脸,低头哄着扁嘴要哭的女儿,神色温柔又恬静。
非常的具有欺骗性。
想起刚才他下楼的时候,确实借了这梯子的力,要不然他救的孩子也不会毫发无伤。
他最终没有说什么。
“裴营长,谢谢你救了小阳。”
一个带着病容的女同志抱着刚才被救的男孩过了来道谢,言语间满是感激。
“这是军人应该做的。”裴砚行没放在心上,接过要自己抱的女儿就往医院走。
女同志追上两步,“咋说你也是救了小阳的命,正好家里寄了些特产过来,明儿你们过来家里吃饭吧,弟妹和宝宝也一块来。”
裴砚行还是拒绝了。
女同志看向冯述清,脸上带着笑,“弟妹,你刚来岛上,很多地方还不熟悉是不是?后天东滩那儿有马蹄捡,做马蹄糕可好吃了,我带你去转转吧。”
吃饭拒绝,那就帮她早点适应岛上生活吧。
肖云刚也听说了,裴营长的媳妇这两天才上岛的。
冯述清能感受到这位女同志的善意,也正好,她也打算早日融入这军区家属院。
有人递这橄榄枝是最好不过了。
“好啊,就麻烦嫂子了。”
两人互通了姓名,女同志叫肖云,她丈夫是副参谋,和裴营长一个团的。
比冯述清年长,冯述清喊她一声嫂子。
肖云看起来是个爽利人儿,说话什么的也大大方方的。
冯述清对她印象挺不错。
两人约好了时间就分开去诊室,肖云今儿也是不舒服,但家里没人带孩子,只好把孩子一块带到了医院,因为精神不济,一时没看住孩子,转个身功夫,孩子就上了窗户玩,就发生了刚才挂电线上的那一幕。
冯述清和肖云告别的笑还没收回来,就发现裴砚行在看她。
她礼貌地问:“怎么了吗?”
裴砚行还是那副疏冷模样,“回去我会给你家用。”
怎么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冯述清再次礼貌问:“怎么了?”
“荸荠地淤泥多,虫子也多,没到吃不上饭的地步,你用不着跟人抢。”
裴砚行知道大院有部分军属,平常会去海滩或野外捡些鱼虾野菜之类的,以此来减少家庭开支。
这倒没什么,毕竟这年头很多人还挣扎在温饱线上,大家也信奉勤俭持家那一套。
直到他有一回路过荸荠地,有人为了几个荸荠抢得头破血流。
真的饿得吃不上饭,要那几个荸荠救命,倒也能理解,但偏偏不是,其中有两个还是军属,家里都能用上收音机那种。
就纯属是为了占小便宜。
他不希望冯述清去跟那些日子过得艰难的村民抢,想吃可以去集市买。
冯述清听明白了,他不希望她去,可她跟肖云都约好了,刚他在旁边又不提醒她。
“是有什么避讳吗?你跟我说说,我看怎么回肖云嫂子。”
“花钱可以买得到,没必要占那个便宜。”
占便宜吗?
“那荸荠不是野生的?”
裴砚行看她还是要去的样子,皱了皱眉头,“野生的也没有必要。”
冯述清福至心灵,这男人不会是觉得自己去捡野菜丢他的人了吧?
就好比,有个别人,出去吃饭把剩菜打包是一件丢人的事。
虽然于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有些匪夷所思,但裴砚行却是出身显赫,怕是思想有些不一样。
可她要融入这个家属院,端着可不行。
她最后道:“我不会给你丢人的。”
裴砚行眉头又是皱了皱。
灿灿突然扁嘴哭了起来,两人就止住了这个话题。
冯述清拉着她小手给她转移注意力。
和孩子说话,她声音里满是爱意,不自觉的声调都是又轻又柔。
孩子停下了哭,好奇的观察她。
小模样可爱极了。
冯述清想亲她,但忍住了。
省得孩子爸又发作。
正哄着孩子,走廊上突然爆起了一道孩子哭声。
还是哭得比较凶,冯述清转过头,看到刚才挂电线上的小阳,那孩子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别的原因,哭得厉害。
他妈妈一脸的不耐烦,扬起了手掌,“你再哭我就打你了,真是欠你的,生病还得带你。”
小阳边哭边伸手要抱,小脸都憋红了。
整个走廊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肖云很生气,但还是把孩子抱了起来,可孩子依然哭,她骂一个岔气就咳了起来。
冯述清走过去,“小阳这是怎么了?”
生病了还要带孩子,看着就无奈。
“作瘟呗,咋样都不行。”
“嫂子我哄哄看。”冯述清说着去拉小男孩,蹲下来抱起他,柔声问,“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女人长相柔美,一双眸子如泉般清润,看人的时候似乎能把人溺毙,此时抱着孩子温声说话,让她周围带上一圈母性的圣洁,围绕她跳动的空气似乎都安定了下来。
但她此时这副模样却不是给亲生女儿。
裴砚行心里莫名的闪过一丝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