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鱼的话虽未说尽,但那份“你懂的”的意味十足 。
“多谢蒋哥提醒。”梁瑜笑着低声道,随即动手开始整理自己的床铺和书桌。
他虽无军队经验,但好在前两年也经历过一场军训,虽然也忘的差不多了。
他先是快速浏览了一遍《内务条例》中关于物品摆放、被子叠放的要求,然后仔细观察了一下三位室友的样板间。
几人的床铺棱角分明,桌面书籍也是分类严谨,一丝不苟。
梁瑜在看了几圈后,就开始依样画葫芦 他先将发放的被装衣物按要求折叠、归位,书桌上只留下允许摆放的必备文具和规定书籍。
最难的是叠被子,那厚实的军被要叠出棱角,需要技巧和耐心。
他试了几次,效果都不理想,被子总是软绵绵的,额角都不禁微微见汗。
而就在梁瑜和被子做斗争时,蒋小鱼和周锐的目光都有些怪异了。
就在梁瑜和被子斗争时,蒋小鱼和周锐交换了一个眼神,目光中都带着些许诧异。
这位新同志竟然连最基本的叠被子都如此生疏?即便是技术士官,这也是基本功啊。
不同于两人的惊讶,袁朗倒是没半点意外,对于梁瑜的身份他自然是熟知的,所以对于在这里能见到他,是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蒋小鱼看了一会后终于按耐不住凑过来,热心地点拨:“兄弟,这被子的褶子不能这么压,得这样,”他上手示范了一下,“检查时才不容易露馅儿,而且刚开始不用追求完美,”
他指了指袁朗床上那个堪称范本的豆腐块,“那是终极目标,咱先整个面包块,方方正正就行。”
周锐也推了推眼镜,凑过来补充:“书桌抽屉里物品摆放,要求左高右低,正面朝外,册子上有示意图,对照着来不难。”
梁瑜一一记下,点了点头感谢道:“好,谢谢蒋哥、周哥。”
得到感谢,蒋小鱼和周锐又对视一眼,蒋小鱼忍不住压低声音问:
“小兄弟,你到底是哪个部分的?怎么连这个……”他做了个折叠的手势,“都这么手生?”
梁瑜迎着他们好奇的目光,斟酌了一下用词:“我不在军队服役,来这边是旁听学习的。”
这话一出,蒋小鱼和周锐脸上的表情更古怪了,旁听生?
居然被直接塞进参谋培训班,还要一起参加高强度的训练?
他们心中的问号更多了,但还没等他们组织好语言细问——一阵集合哨音便在楼外响起,短促尖锐。
一直安静整理资料的袁朗第一个弹起身,动作流畅如本能:“307,楼下集合!”
蒋小鱼和周锐条件反射般应了声“是!”,同时拍了拍梁瑜的肩膀示意他跟上。
梁瑜立刻放下手中的被子,紧随袁朗、周锐和蒋小鱼冲出宿舍。
楼道里脚步声纷沓,其他宿舍的学员也如溪汇江河般涌向楼梯,整个过程无人喧哗,只剩下齐整的脚步声。
楼下,值班区队长已经背手站立,袁朗跑步上前,立正报告:“报告区队长!参训班307室应到四人,实到四人,请指示!”
“入列!”
“是!”
袁朗带着三人迅速融入整齐的队列,梁瑜站在队列末尾,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挺胸收腹,目视前方。
区队长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简单讲评了晚操训练情况,随后下令:
“有新学员的寝室,由寝室长带领新学员熟悉训练场、教学楼、图书馆、食堂位置。
其余人员解散后自行开始训练,十八点开饭,十九点看新闻联播,不得迟到!”
“是!”众人齐声应答,声浪短促有力。
解散后,袁朗便履行起寝室长的职责,带着梁瑜在偌大的校园里穿行。
他指点得很细致:“这是综合训练场,四百米障碍、战术基础都在这里……。
那边是教学楼,我们明天第一节课在302阶梯教室……。
图书馆在那边,凭学员证进入,借阅有规定……食堂在那边……。”
袁朗的介绍言简意赅,没有多余废话,将未来生活的主要坐标清晰地标注出来。
一直到到十七点五十分,晚餐哨响。
四人再次集合前往食堂,食堂里秩序井然,学员们排队打饭,安静就餐,几乎没有交谈声。
饭菜是标准的大锅菜,分量足,味道朴实。
梁瑜注意到,众人吃饭速度很快,但姿态并不粗鲁,这或许就是一种长期集体生活养成的效率。
十九点整,全体学员准时在宿舍楼学习室集中,收看《新闻联播》。
这是雷打不动的政治学习环节,屏幕上播放着国内外大事。
学习室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坐姿端正,神情专注。
梁瑜也收敛心神,努力适应这种高度纪律化的日常。
新闻联播结束后,是晚上的自习时间。
回到307,袁朗提醒梁瑜:“规定册子,抓紧看,熄灯前要签承诺书,有任何不懂的,现在问。”
梁瑜于是翻开那本《内务条例》,里面事无巨细地规定了被子叠放的尺寸、毛巾悬挂的角度、鞋子的摆放顺序等等。
他看得头皮微微发麻,这比大学宿舍的要求严格了何止十倍。
蒋小鱼看他面露难色,笑着安慰:“别怕,头三天最难熬,习惯就好,你看老周,”
他指了指正在伏案疾书的周锐,“学霸已经开始预习明天课程了。”
周锐推了推眼镜,没抬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参谋业务,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梁瑜深吸一口气,埋首于条例之中,同时拿出纸笔,开始签署那份承诺书。
二十二点整,熄灯号准时响彻校园。
宿舍灯光瞬间熄灭,只有窗外路灯光线透入,勾勒出家具的轮廓。四人早已洗漱完毕,躺在床上。
“第一天感觉怎么样,梁瑜?”黑暗里,传来袁朗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节奏很快,也很充实。”梁瑜如实回答,身体因白天的紧张和初来的不适而感到些许疲惫,但精神却异常清醒。
“嗯,这才刚开始。”袁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睡吧,明天六点,准时享受起床号。”
蒋小鱼在对面床上窸窣翻了个身,嘀咕道:“寝室长,您能别用享受这词儿么,我听着肝儿颤……”
袁朗轻哼一声:“怎么,老士官当久了,一下回到新兵连节奏,不习惯?”
蒋小鱼嘿嘿一笑:“那倒不是,就是觉得吧,跟咱们这几个聚一块儿,感觉挺特别。”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好奇地问:“对了,梁瑜小兄弟,我看你跟寝室长好像认识?
你又不是咱系统的,你俩咋认识的?方便聊聊不?纯属好奇,不方便就当我没问。”
宿舍里安静了片刻,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蒋小鱼纳闷:“都睡了?”
袁朗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蒋小鱼,我看你精力过剩,要不要出去加练个五公里再回来睡?”
话音落下,宿舍里顿时再无闲话,只剩下窗外隐约的风声和各自渐沉的呼吸。
梁瑜在黑暗中睁着眼,感受着这全新的环境,陌生感和紧迫感一直萦绕着心头,但这或许就是磨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