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曼谷。
三个男人走在大街上,穿着花衬衫,人字拖。
其中一个皮肤黝黑,手里拿着一杯西瓜汁正在喝,偶尔在小摊贩前停留,用泰语和摊主交流几句。
另外两个,一个鬓角有点白发,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很沉稳。
还有一个比较年轻,一路上对周围的事物都很好奇。
皮肤黝黑的是花鸡,鬓角斑白的是杨鸣,年轻的是高振博。
一个月前杨鸣到了泰国,花鸡从缅甸赶过来,双方会合。
这一个月,花鸡带着杨鸣在泰国各地转了转。
清迈、普吉、芭提雅,最后回到曼谷。
这种难得的闲暇时光并不多,一时间让杨鸣有种回到十多年前的感觉。
那时候他和花鸡还是街头混混,上面有大哥罩着。
两人经常在街上游荡,日子过得不紧不慢。
花鸡停在一个水果摊前,用泰语和摊主聊了几句,买了一袋山竹。
“这边的山竹便宜,比国内便宜一半还多。”花鸡把袋子递给高振博,“尝尝。”
高振博接过去,剥开一个塞进嘴里,眼睛亮了一下。
“甜。”
“那当然。”花鸡笑了笑,“产地货,没中间商。”
杨鸣走在旁边,没怎么说话。
他看着街边的招牌,一半是泰文,一半是中文。
曼谷的唐人街不远,但这里不是唐人街,只是普通的商业区。
中文招牌随处可见,说明这边国人多,生意也多。
花鸡这些年在东南亚很多地方都待过。
缅甸、泰国、柬埔寨、老挝,甚至越南边境他也去过。
如今的花鸡会缅甸语、泰语,还会高棉语。
三人逛了一会儿,花鸡带着杨鸣拐进一条巷子,走到一家不起眼的餐厅门口。
门脸很小,招牌上写着泰文,下面一行小字是中文:潮汕菜。
“这家老板是揭阳人,来泰国三十多年了。”花鸡推开门,“菜做得正宗。”
里面不大,七八张桌子,下午三点多,没什么客人。
花鸡用泰语和老板娘打了个招呼,老板娘笑着回应,带他们去了角落的一张桌子。
点完菜,花鸡靠在椅背上,喝了一口茶。
“这边感觉怎么样?”
“还行。”杨鸣说,“比我想的热。”
“热带嘛。”花鸡笑了笑,“习惯就好。我刚来那会儿也不适应,现在反倒怕冷了。”
高振博坐在旁边,眼睛还在四处看。
墙上挂着几幅泰国风景画,旁边是一张老照片,看不清是什么年代的。
菜陆续上来。
卤水拼盘、蚝烙、砂锅粥。
花鸡给杨鸣夹了一块卤鹅,自己也夹了一块。
“泰国这边,华人多。”花鸡嚼着鹅肉,语气随意,“你看那些正大、盘谷银行、酿酒的、做房地产的,往上数三代,基本都是潮汕人、客家人。”
杨鸣点点头,没说话。
“但是,”花鸡顿了一下,“华人归华人,生意归生意。这边的规矩和国内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泰国衙门对华人还算友好,但对灰色的东西管得紧。”花鸡放下筷子,“你看博彩,在泰国是违法的。想开赌场,只能去边境,靠着缅甸、柬埔寨那边。”
“边境管不到?”
“不是管不到,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花鸡说,“边境那些赌场,背后都有人。军方的、政客的、地方势力的,各有各的靠山。但你要是想自己开一个,没有本地人带着,根本进不去。”
杨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泰国军方势力大,”花鸡继续说,“隔几年就政变一次。上一次是三年前,现在还是军衙门在管事。你要是想在这边做点什么,绑不上军方的线,寸步难行。”
“能绑上吗?”
花鸡摇了摇头。
“难。”他说,“泰国这边的军方和政客,用的都是自己人。华人能做生意,能发财,但进不了那个圈子。最多是花钱买平安,想要话语权,不可能。”
高振博听着,筷子停在半空。
他以前跟着麻子也见过不少,但杨鸣的事,他知道的不多。
这一个月跟着杨鸣和花鸡在泰国转,他渐渐意识到,这次出来不是旅游。
“所以泰国不适合?”杨鸣问。
“不适合。”花鸡很干脆,“太规范了。灰色的空间有,但都被本地人占着。外人想进去,要么当打工仔,要么当冤大头。”
杨鸣没有接话,夹了一块蚝烙。
花鸡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消化这些信息。
“柬埔寨呢?”杨鸣问。
花鸡的表情变了一下,不是紧张,而是认真了起来。
“柬埔寨……”他往椅背上靠了靠,“那边情况复杂。”
老板娘端着一盘炒青菜过来,花鸡停了一下,等她放下菜走开,才继续说。
“前几年,西港被炒得很热。大量华国资本涌进去,盖酒店、盖赌场、盖写字楼。最疯狂的时候,一条街上能有十几个工地同时开工。”
“后来呢?”
“后来柬埔寨衙门出手了。”花鸡说,“禁止网络博彩,清理非法赌场。很多国内老板跑路,烂尾楼一片一片的。”
“现在呢?”
“现在……”花鸡想了想,“赌场少了,但人还在。有些换了个壳子继续做,有些转去做别的。电诈什么的,你应该听说过。”
杨鸣没说话。
高振博在旁边听着,电诈他知道。
这两年新闻上经常报,说东南亚那边有很多国人被骗过去,关在园区里打电话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