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派出所。
杨锦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式电脑的画面,他周围站着几个派出所的公安,也都弯腰看着监控。
画质非常模糊,1月22号时值春运期间,客流量非常大,很难找到符合目标的乘客。
连续看了好几个小时,值班公安换了好几轮。
一直到晚上十点,才终于在站台上发现聋哑女人的身影。
时间是在1月22号下午五点十分。
从川省蓉城开往安南市的火车,在丹南县短暂停留了十五分钟。
返乡的乘客陆续下车,在第二节车厢,一个穿着碎花衬衣的女人走下了火车。
她没带任何行李,东张西望,表情显得很慌张,也很拘谨。
“是不是她?”看监控的公安问道。
杨锦文点头:“没错。”
几个公安长出了一口气,他们本来是要下班的,硬被拖着加班加点,幸好找到人了,要不然,就得熬到后半夜了。
杨锦文问道:“这趟火车是从哪里过来的?沿途要经过哪些站?”
墙上贴着火车时刻表,一个公安看了看,回答说:“K121,是从蓉城过来的,途径川省的德洋,绵市,广远,我们这边的汉忠,然后到咱们丹南,下一站就是安南市。”
“能不能确认这个女人在哪里上的火车?”
看监控的公安摇头:“不太好查。”
“为什么?”
“她是逃票上的车,你们看出站的监控,这个女人看见检票人员,都是躲着走的。”
杨锦文俯身盯着画面,但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她确实是躲着戴着袖章的检票人员,动作显得非常慌张。
车站派出所的副所长开口道:“杨同志,如果真要查的话,其实可以问问这趟火车上的乘务员,或许能查到结果。”
“可以,能不能拜托您?”
“没问题的,我有他们列车长的电话,而且明天下午,这趟车也会经过这里。”
“行,问清楚这个女人是从哪里上的车,这对我们很重要,谢谢。”
“别客气。”
杨锦文离去后,派出所的几个公安议论道:“真是的,我晚饭都还没吃呢。”
“就是,加班又没加班费。”
副所长骂道:“有什么好抱怨的,都是为了工作,你们只管配合。”
不一会儿,他们正准备下班时,杨锦文又突然折返,把腋下夹着的一条中华香烟,搁在桌子上,笑道:“耽误大家下班了,这是一点心意。”
副所长立即拒绝:“杨同志,这不好……”
杨锦文抬脚就走,一边笑道:“没什么不好的,大家分一分,一人一盒,不违反纪律的。”
他回到丹南县刑警队的时候,姚卫华等人已经回来了。
五个人聚在傅明远为他们安排的办公室里。
姚卫华率先讲道:“杨队,我和小齐查了一天,可以确认,这个钟爱华应该是和死者不认识。
钟爱华的交际很简单,平时打交道的都是自己的同事,除此之外,他主要的社交范围是在安南市。”
不用他说,杨锦文也知道聋哑女人和钟爱华认识的可能性不大。
“蔡姐,你和猫哥有没有查到什么情况?”
猫子唏嘘:“殷红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啊……”
他正准备说下去,看见蔡婷正盯着自己,他连忙抬了抬手:“还是蔡姐来讲。”
蔡婷清了清喉咙,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开口说:“杨队,殷红在百货商场的化妆品专柜上班的时间是在去年六月份。
据经理说,她不是自己来应聘的,是一个叫袁大军的男人介绍来的。
袁大军和经理认识,据后者说,袁大军是丹北小煤矿的一个小老板,比较有钱。
我们想要顺着袁大军去调查殷红的身份,却查到袁大军在去年七月份失踪。
然后,我们去煤矿上问过,您猜怎么着?”
姚卫华“呲”了一声,笑道:“殷红和这个袁大军是情人关系?”
蔡婷打了一个响指:“还是老姚有经验,确实是情人关系,但还不止……”
“什么意思?”
“我们听煤矿工人说,除了袁大军之外,还有一个袁朗的,他是袁大军的亲弟弟,殷红也是他的情人。”
“我靠,真的假的?两兄弟搞……”姚卫华没好意思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猫子感慨道:“这个钟爱华是啥也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钟爱华母亲提醒的很有道理,太漂亮的女人他把握不住。”
杨锦文皱眉:“然后呢?”
蔡婷摇头:“没然后了。
“你们没深入去查?”
猫子接过话:“我们就只在煤矿的门卫室问过,刚要进去,就被煤矿里的人给拦住了,还叫我们滚。”
杨锦文问道:“袁大军是怎么失踪的?你们调查了吗?”
蔡婷回答说:“我们去当地派出所问过了,派出所的人说,袁大军的家属根本就没来报案。”
姚卫华转了转眼珠:“从去年七月份失踪,到现在快一年了,还是煤矿的老板,家属竟然不报案?那矿上的生意是谁打理?”
“袁朗。”
这名字一说出来,众人都听见了阴谋的味道。
杨锦文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
“时间不早了,大家先去休息,蔡姐,你去傅队他们那边打听这个袁大军和煤矿的上事情,明早咱们去一趟。”
“好。”蔡婷收拾好笔记本。
翌日天亮。
两台车开往丹北的袁家煤矿。
蔡婷打听来的消息是,袁氏兄弟经营的是一家露天煤矿,工人也就五十几个。
而且袁朗还是丹南县有名的地痞,手下纠结了一批社会闲杂人员。
袁大军是怎么失踪的,去了哪里,傅明远问过当地治安大队,对方很不清楚情况。
还有一个消息,袁大军是在去年五月份离的婚,给了前妻一笔钱,前妻带着孩子在安南市生活。
至于离婚的原因,尚且不清楚。
但杨锦文等人觉得这肯定是和殷红有关。
丹南县的山脉,经过十几年的挖掘开采,丧失了原本的地貌风景,哪儿哪儿都是被挖掉的山丘和横断的山崖。
袁家煤矿也不例外,在北边的山坡上,车上去后,照样是泥泞的石子路。
快到地方时,杨锦文看向车窗外,矿上就三栋低矮的建筑,并排建在一起的。
围墙也没有,只是以木桩连着的铁丝网,来阻挡外人进入。
车开到门口的时候,院子里响起狼狗的叫声。
“汪汪,汪汪……”
“小心。”姚卫华提醒大家,但杨锦文已经下了车。
蔡婷也跟着下车,一边开口道:“我们昨天来的时候,看见狼狗是拴在里面的,别担心。”
随后,矿上的人还没出现,一只黑背狼狗,像是豪猪一般从门口俯冲而来。
“汪,汪!”
蔡婷吃了一惊,喊道:“杨队,小心!快躲在车后面!”
杨锦文眯着眼,快速地撩开衣服,从后腰取出五四式,一掰击锤,对着近在眼前的狼狗,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击中碎石地面,黑背狼狗前脚一顿,后退几步,呜咽两声,随后又猛地往前冲来。
“汪汪……”
杨锦文面不改色,抬手又是一枪。
“砰!”
这一次,子弹直接击中狼狗的头颅,一丝殷红的血,从狼头渗出,身体侧倒在地面上,四只腿胡乱地踢着。
紧接着,门卫室跑出一个人,一看狼狗躺在地上,红着眼向后面的平房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外面来人了,有人杀了咱们的黑子!”
不用他喊,平房门口已经聚集了五六个人,在杨锦文开第一枪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看见,杨锦文击毙狼狗,他们也是亲眼目睹的。
“草泥马,谁啊这是?这么横!”
“管他妈的谁,都把黑子打死了,不能惯着他,兄弟们,抄家伙!”
“干他!”
“不能惯着!”
这些人返回屋里,抄起家伙,手里握着长枪短炮,气势汹汹地想要火并。
但紧接着,他们耳边响起了震天的吼声。
“把枪放下!”
“东西放下,全部抱头,蹲在墙角。”
为首的两个人转身一瞧,门口出现了两个人,两支手枪对着他们的脑袋。
为首的精壮汉子,骂了一句:“干!”
“我们是公安局的,别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快把枪放下!”
这声音来自房间的窗户,窗户外面站着蔡婷和齐斌,两支黑漆漆的枪口,不偏不倚的伸向他们。
这些人的动作太快了,自己这边刚有反应,人家就已经冲进大门,直奔屋里,快速地把把自己几个给控制起来。
“再重审一遍,我们是市公安局的刑警,过来查案子,你们犯不着和我们对着干。”
精壮男子看见刚才杀狗的高个子一手拿枪,一手掏出了证件,在他们跟前展示。
精壮男子吐出一口气,向自己这边四个人吩咐道:“兄弟伙,把东西放下。”
杨锦文把枪口往地面指了指:“扔地上!”
“好。”
精壮男子把自己手里的土枪丢在地上,举起手来,其他人也纷纷照做了。
杨锦文逼近一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袁宏。”
“袁大军和袁朗和你什么关系?”
“他们……他们是我堂哥。”
“原来是你堂哥啊。”
姚卫华听见杨锦文不咸不淡的声音,就知道这些人要遭殃。
果然,他和猫子走进屋,把地上的三支土枪捡起来,刚退回去,杨锦文往前几步,一脚踹在精壮男子的肚皮上。
“养狗不拴绳的吗!还敢持枪反抗!谁给你们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