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孟笙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的,却不想身子刚微微侧开,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就听顾清潋忽然惊呼一声,“嗯?阿绥?”
孟笙一怔,心口又狠狠跳了下,才缓缓转身往后看去。
就见身穿深灰色西装革履的裴绥带着聂函单手插兜的朝这边走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汇。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裴绥也在明凯悦酒店。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什么东西,她下意识看向顾瓷。
就见顾瓷唇角一扬,眼底也浮起柔和的光,正笑着和走来的裴绥打着招呼,“阿绥,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柔软温和,就像一片无风无浪的海域,让人心生一头扎进去的欲望。
“应酬。”
裴绥淡淡看她一眼,回了一句就收回了视线,然后和顾清潋打招呼,语气仍旧是不咸不淡。
“清潋姐。”
顾清潋知道他和孟笙分手了,现在也不去计较之前他对顾家和对阿瓷的强硬了,很难得地笑着应了,没摆脸子。
她用余光扫向不远处的孟笙,想起之前孟笙翻的白眼,她就觉得不得劲。
决定恶心恶心孟笙,就故意笑着说,“阿绥,你来得正好,我今晚要回一趟城西,你回去应该顺路,帮我把阿瓷送回医院吧?”
闻言,孟笙的视线微移,很果断地落在她的脸上。
一双沉静漂亮的眸子里迸发出内敛却又显得十分犀利,还夹杂着一丝戏谑的光芒。
啧。
这是故意让她难堪呢。
什么回城西和去德青附属医院不顺路,都是幌子。
从这边走,就算是先去德青再回城西,又能绕得了多少路呢?
最多浪费十来分钟的样子。
用这么低级的手段还想中伤她?她就不怕是自取其辱?
不过……
她又发现了另一件事。
她和裴绥分手的事情,才过了几天啊?
顾清潋都知道了,那就代表顾瓷也知道。
而且,也没往外说,裴绥看着也不像是随便把私事往外说的人,那她们姐妹俩是从哪里得知的?
她心中微动,这是有猫腻?
一旁的乔娜听到顾清潋的话,也顿时拧起了眉头,面色不虞之际,又下意识看向顾瓷,又回头瞅了眼自家馆长。
美术馆的高层都知道孟笙和裴绥的关系,这会也听出了顾清潋话里话外的意思。
这什么情况?
孟笙也往裴绥的方向看过去,见他皱着眉头以及脸也是阴沉的,估摸也看出顾清潋的用意了。
所以说啊。
还是太蠢了。
以为这里站着的就她顾清潋一个聪明人吗?
感受到她的目光,裴绥目光唯一,直直的看了过去,在两人的目光即将相接的那刻,孟笙又自然缓慢地移开了。
最后落在顾瓷那张柔和带笑的脸上。
她故意做出一副刚想起什么来的样子,“哦,对了,顾二小姐要是不说回城西,我还真差点就忘了,顾小姐,有件事情,我想提醒你一下……”
她状似难以启齿,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不该说的,只是……为了美术馆和过些天的售后活动,只能……”
顾瓷心口一跳。
孟笙不会是想……
她刚这么想,就听孟笙惆怅和纠结的声音响起,与她而言犹如魔音绕梁。
“今天顾董事长的事情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避免影响售后活动,还望你们及时处理。”
本来她没想落井下石那么明显的,
都说君子报仇不晚,她这小女子等不了那么久,要报也是从早到晚。
从来不留着过夜。
她这话一出,现场静了一瞬。
当众被撕了脸皮,顾瓷和顾清潋姐妹俩的脸皮都是火辣辣的。
顾清潋更是怒得想喷火了。
她正想骂回去,一旁的周部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是,还有这回事,瞧我这记性,明明下午馆长和嘱咐过我的,让我晚点找机会和Lvy小姐说说来着,抱歉,抱歉。馆长,是我办事不力了。”
说到最后,她还非常诚恳地和孟笙颔首示意了下。
戏做得很足。
看着一点也不假。
乔娜在心里忍不住感慨了下周部长的反应速度,然后很快就接上了。
她也做出恍然的模样,接着就懊恼,“顾小姐今晚挑的两款酒太好喝了,都给我喝迷糊了,我当时也在的,居然还这把这事给忘了。”
说着,她又看向顾瓷,“顾小姐,我们也没有恶意,只是……我们当初的合同上写了,如果是因顾小姐损害了我们美术馆的,顾小姐需要赔付我们美术馆的违约款和名誉损失费,反之亦是。”
如果他们美术馆出什么事,损害的顾瓷的名声,美术馆也是要赔的。
她睨着顾瓷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声音还在继续。
“我们合作那么愉快,馆长也是真心把你当成朋友,不想把局面闹到那个地步,对我们双方都不利,所以还是提前和你说一声,若有冒犯之处,我在这里和你道歉了,实在是对不住。”
孟笙死死压着唇角,不让它往上翘。
看不出来啊,这两位还有演戏的特长在身上,是她这个老板做得不到位了。
不够了解下属。
罪过罪过。
瞧瞧这演得多像那么一回事,嘴巴还毒。
在忍不住笑的时候,她会偏过头,抬手掩唇扬了下唇角,视线也到处瞟。
嗯?不知道啊,她只知道她的下属开团就秒跟啊。
这反应速度杠杠的。
憋住啊!
别笑出来!
裴绥的目光一直都在孟笙身上,自然是注意到她忍不住往上扬的唇角了,他也垂眸笑了下。
顾瓷维持了一晚上的里子面子被她们三个人的一番话彻底掉成了渣渣。
她下午就知道她爸和她妈已经在顾家闹开了,还闹得特别凶,柳令仪砸了很多东西,连名贵的花瓶都砸了两三个,然后直接把顾原赶出了顾家老宅。
顺带吩咐让人查顾原名下的财产变动情况,以及那个小三名下的财产。
柳令仪的动作特别快,她是连点肉末都不想浪费给那个小婊砸。
她打了好些个电话回去,劝了爹,又慰了娘,就跟按下葫芦浮起瓢似的,她也心累得很。
这件事情不妥善处理,只会让顾家的影响无限扩大。
可这种丑闻,压根没有特别妥善的方法解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反正怎么都得疼一下。
她平静了好几个小时才让自己在晚上这场聚会宴上表现得心平气和,和往常无异,也是不想被人看笑话,更或是看到旁人或是嫌弃,或是探究鄙夷等目光。
人越缺什么,就会越在乎什么。
这点完全没说错,相比于外人,她其实更不想被孟笙比下去。
孟笙的嘲笑会让她更破防。
而她们这番话,又何尝没有羞辱之意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透露出她们知道孟笙和裴绥分手的事情,就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和傅谌的关系。
以孟笙的敏锐的思维,肯定出手会查的。
这才是她最紧张,最担心的。
她脸色有些发白,手指握着,心里对顾清潋这蠢货怨恨得很,可面上却不敢带出一丝一毫的。
她张了张唇,实在是有些尴尬和无地自容,“我……我知道,孟馆长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