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营地已经活跃起来,各种装备被整理检查,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气氛。
王胖子一边往背包侧袋塞压缩饼干,一边叨叨:
“我说妹子,小哥,咱这趟下去,可得留个神儿。胖爷我这右眼皮子从昨儿晚上就开始跳,总觉着没好事儿。”
盛葳正放着防毒面具,闻言抬起头看这旁边两人,忽然提议:“胖爷,张启灵,趁着还没出发,要不我们来一张合影吧?”
张启灵没什么反应,沉默地背着他的黑金古刀,王胖子眼睛一亮:“这主意好!留个念想!小哥,来来来,咱仨站近点儿!”
这时,阿宁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密封的防水文件袋,神情少了几分冷硬:
“盛小姐,老板同意了你的条件,协议已经签字,请你过目。另外,我们这边参与进山的人员已经确定,就在那边等着。”
盛葳接过文件袋,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对阿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辛苦你,不过这趟浑水,你就不要跟着蹚了。”
阿宁微微一怔,看向盛葳:“盛小姐,我是队伍里经验最丰富的……”
“我知道,所以才让你留在上面,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盛葳意有所指道。
阿宁眼神闪烁一下,不解盛葳为什么这么说,她看着对方,隐约捕捉到一丝异样。
这不是命令,更像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盛葳却像是没注意到她的沉默,顺势将手中的便携相机递了过去,笑容明媚:
“正好,麻烦你,给我们拍张照吧?”
阿宁愣了一下,下意识接过相机。
盛葳自然地站到张启灵和王胖子中间,三人不约而同比着剪刀手,连张启灵也破天荒伸出半指地比了个“V”,表情酷酷的。
另一边,霍仙姑正对霍秀秀交代着什么,她拍了拍孙女的手背,神色凝重:
“秀秀,你跟着他们先进去。我得等到无邪那边的消息,必须等四姑娘山那边照片传过来之后,我再带人下去与你们汇合。”
霍秀秀点头:“奶奶,您放心,我会小心的。”
霍仙姑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正在盛葳那边,又扫过自己带来的那些伙计。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早在来巴乃之前,她就已经将霍家的其他人秘密安排到国外,这趟浑水,她不会用霍家的根基去赌。
所以她带来的,都是可以舍弃的棋子。
她已是抱定某种决心,她也不会让霍秀秀真正进去,她必须为霍家留足了后路。
盛葳心中冷笑,她早就猜到这老太婆的打算,不过眼下,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一行人整装待发,沿着探好的路径,向着那个隐藏在山壁下的幽深洞口走去。
——
嗬……嗬……
黑暗包裹着一切,空气里满是陈腐的气息,混合着逐渐浓重起来的血腥。
盛葳此刻背靠着一个坚硬高大的物体,从轮廓和触感判断,应该是一具石棺。
这里不知道是张家古楼的第几层。
在之前的探索中,她已经看到高耸的岩壁上开凿着密密麻麻的格栅,像蜂巢般,每个格栅里都放置着一个漆黑的特制木盒。
而这一层有棺材,或许意味着她已经摸到古楼核心区域的边缘?至少暂时安全。
她浑身脱力地瘫坐在地,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脸上惨白无色,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沾湿额发,身上狼狈不堪,外伤火辣辣地疼,但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右手。
整个右小臂几乎被鲜血染透,温热还在不断从她捂住的掌心渗出,顺着手腕滴落。
她脱掉碍事的外套,用嘴咬着手电筒,光束不稳定地晃动着,映照出她此刻紧绷的下颌线条和异常冷静的眼神。
“嘶……” 她额间暴起青筋,强行淡定地单手撕开绷带,洒药粉、缠绕、打结。
那是一道狰狞的枪伤,子弹已经被她取出,但仍血流不止,几乎让她失去知觉。
中弹了,但值得,有人在混乱中想提早离开,趁机将消息带出去,被她及时发现。
她终究还是杀了人。
那不是她在这场混乱中杀的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和张启灵、胖子他们已经失散了。
这在预料之中。
张启灵会带着剩下的人走向那条错误的道路,而胖子,张启灵会确保他被推出去。
他会带着“全军覆没”的消息出去向外面求救,这将成为最好的警告和烟雾弹。
而她则选择深入,至于其他人……盛葳闭上眼,耳边仿佛还回荡着混乱的声音。
她知道下来的这群人必死无疑,而张海客他们会等待,等待他们把里面的消息传出去,再悄然潜入,进行二次的清除。
计划……这一切,都源于那份文件。
思绪忍不住飘回那天与张慕尘的会面。
那纸上只有一行字,字迹却力透纸背:
张家古楼,清洗霍家
短短几个字却重逾千斤,她为这背后的血腥感到心惊肉跳,所以才会问张慕尘:
“这是谁的主意?”
而张慕尘的沉默,就是无声的答案。
这不仅是张家延续千年来的对窥探者的清除计划,这其中,必然有张启灵的默许。
甚至……主导。
他是张起灵,是象征张家权力的顶端。
那一刻,她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那个看似对一切漠不关心的男人,从来就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角色,相反他深沉得可怕。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保持着不动声色。
他能成为张家族长,能在无数凶险中存活,其心思之深、手段之厉,无一不顶级。
即便记忆残缺,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和属于族长的责任与决断,却从未消失。
族长最大的责任就是要守护终极秘密。
任何触及到张家的核心利益或威胁,他的手段和心计,会比任何人都要冷酷无情。
所谓的“失忆”,反而会让他摒弃不必要的个人情感,更纯粹地从张家利益出发。
想通的那一刻,盛葳感到一种寒意,才知道他在她和无邪胖子眼里的滤镜有多厚。
那个看似无害,会安静听她说话、会纵容她、会亲吻她的张启灵,与那个面无表情下达清洗命令的张家族长,竟是同一人。
不过……她扯了扯嘴角,带着苦涩。
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这一路的生死考验,让她意识到自己在变,变得心狠手辣,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这种感觉并不好,但她别无选择。
“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袭来,打断她的回忆,整个楼层仿佛都回荡着她痛苦的声音。
对于强碱,即便有所防备,她还是不可避免地会被殃及,哮喘此刻也被彻底激发。
她甚至尝到喉咙涌上来的腥甜,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忙颤着手掏出药连喷好几下。
冰凉的药雾暂时缓解了那股令人窒息的紧缩感,但喉咙和胸腔的灼痛依旧鲜明。
她将头向后仰,倒靠在身后的棺壁上闭上眼,只想争取此刻哪怕一分钟的喘息。
啪。
一只手,毫无征兆地拍在她的左肩上。
“!!!!”
盛葳浑身的汗毛炸起,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她几乎是同时旋身,抄刀往后一划。
手腕在半空中被一只有力的手牢牢截住,力道极大,且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是谁?!
四周黑暗浓得化不开,手电筒早在翻滚中掉落在地,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她确定这一层暂时没有人迹,难道是漏网之鱼?还是……张启灵找过来了?
她强忍着喉咙的不适,带着一丝试探和希冀,嘶哑地唤了一声:“张启灵?”
“……”没有回应。
只有她自己急促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但抓住她左手腕的那股力道,却是真实地可怕。
恐惧在寂静中缓缓漫上心头。
这绝不是张启灵,他的手虽然温度也偏凉,但绝不像这样,冷得没有丝毫活气。
更可怕的是……她此刻没听到除自己之外的任何呼吸声,这念头让她头皮发紧。
“……”五秒,也许是十秒,时间在死寂中失去意义,但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盛葳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
她用疼得麻木的右手,艰难地摸索到掉落在腿边的手电筒,指尖费力着按下开关。
光束毫无预兆地直直打在一张脸上。
一张极其年轻、却毫无血色的脸。
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像是久不见天日,五官端正,英俊得过分,但没有任何表情。
他穿着身奇怪的旧式长袍,一双黑漆漆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空洞得令人发毛。
让盛葳惊恐的是,他脑后有着一条乌黑发亮的辫子,额前剃光,这发型是……
“啊!”
她被吓得短促惊叫,整个人猛地向后一缩,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棺材上。
如果不是那只冰冷的手还死死拽住她的话,她怕是要直接瘫倒在地。
……鬼?!
盛葳全身的血液几乎逆流,这远超认知范围的一幕,让她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她是在做梦?还是中招了什么幻境?
还是在这阴森诡异的张家古楼里,真的存在着……已经活了几百年的老粽子?!
但……他为什么能做出那么具有“活人感”的拍肩动作?盛葳大脑陷入混乱。
难道张家连粽子都培养得如此与众不同?!她没有带黑驴蹄子,这下怕要完了。
光束颤抖着,照射在那张如同蜡像般青白的脸上,对方却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维持着姿势,眼神仿佛在“打量”着她,里面没有恶意,却也没有丝毫温度。
这审视般的平静,比攻击更让人恐惧。
——
跟大家侃点题外话:
关于古楼这一段,这一章就是我个人的一些解读,毫不夸张没有夹带粉丝私心。
我始终认为小哥不可能是个被动的人。
只是我们看原著时都忘了,我们是用的吴邪视角,吴邪对小哥其实是有滤镜的。
抛开滤镜,小哥可是个妥妥的白切黑。
要知道族长的职责之一就是给族人送葬,早年死那么多张家人,张起灵怎么可能会不了解自家祖坟?明明黑瞎子都能进去。
但奇怪的点就在于小哥几次带队都是失败,所以这就说明了他其实就是故意的。
前面我写霍仙姑那一段也暗示了很多,霍家其实从根本上是站在“它”的那一边。
霍家就是吃两头饭的,救小哥本质也是想再次利用他,解九爷才应该是真心救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张启山那一派也是维护小哥的(注意这并不是我洗白张启山,因为说不上什么洗白,每个人都是复杂的。)
原著写过张启山讨厌长生的东西,张起灵那次失败,张启山也要担责,他借行动认为小哥不行,便是想着打消某些人的念头。
可是霍家想二次进楼,小哥奔着消灭所有觊觎者的目的,再次选择“被动”入局。
要知道,他是张家族长啊……(帅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