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没有任何标志的灰色运输机，重重地砸在卡塔利亚边境的红土跑道上。
轮胎卷起的红尘足有三层楼高，瞬间吞没了机身。
舱门打开的瞬间，没有太平洋的海风，只有一股混合着腐烂芒果、燃烧的橡胶和铁锈味的滚滚热浪。
沈岩跳下悬梯，脚底刚踩实地面，胃里那几瓶昂贵的香槟就开始翻江倒海。
迎接他的不是礼仪小姐，而是七八个端着AK47、黑得像是在煤堆里滚过的少年兵。
他们穿着不合身的迷彩服，脚上甚至连双完整的鞋都没有，只有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把人当成猎物的凶光。
“H国人？”
领头的是个缺了半颗门牙的黑瘦汉子，嚼着不知名的树叶，枪口很不客气地在沈岩胸口点了点。
“我要见卡曼将军。”
沈岩没有废话，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卷美金，大概有一万块，随手扔了过去。
这种地方，美金比上帝的祷告好使，但有时候也是催命符。
黑瘦汉子接住钱，贪婪地舔了舔嘴唇，枪口却并没有放下，反而把保险栓拨开了。
“这点钱只够买你的命，不够见将军。”
周围的少年兵立刻拉动枪栓，发出整齐的一片咔嚓声。
沈岩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那副常年混迹商场的面具丝毫未裂。
他很清楚，在这里露怯，下一秒就会被扒光了扔进丛林里喂鬣狗。
“带我去见卡曼，这只是见面礼的百分之一。”
沈岩指了指那个黑瘦汉子的口袋，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如果在十分钟内我见不到人，剩下的钱你会一分都拿不到，而且卡曼将军会知道是你挡了他的财路。”
那个名字似乎有什么魔力。
黑瘦汉子眼里的凶光闪烁了几下，终究是对那一万块美金的后续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上车。”
他歪了歪头，指向路边一辆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的破皮卡。
车子在坑坑洼洼的红土路上颠簸了一个小时，沈岩感觉自己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沿途随处可见烧毁的房屋和挂着骷髅头的路障。
这里是真正的法外之地，人命在这个地方，甚至不如一罐午餐肉罐头值钱。
卡曼将军的营地设在一座废弃的铜矿办公楼里。
围墙上拉着通电的铁丝网，门口架着两挺重机枪，几个穿着正规作战服的雇佣兵正在抽烟。
沈岩被带进了一间充斥着雪茄味和霉味的会议室。
屋里不仅有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军阀卡曼，还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白人。
“哟，看来我们的竞争对手到了。”
那个白人端着一杯威士忌，用一种看马戏团猴子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沈岩。
“自我介绍一下，科巴特资源集团，远东区负责人，威廉。”
沈岩没理他，目光落在坐在主位上的那个黑人胖子身上。
卡曼将军穿着一件敞怀的军装，脖子上挂着手指粗的金链子，正在用一把匕首剔牙。
“H国人，你迟到了。”
卡曼吐出一口唾沫，匕首猛地插在面前的桌子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威廉先生已经开出了三千万美金的价格，外加两百支M16和五万发子弹。”
卡曼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沈岩，像是一头盯着肥肉的鳄鱼。
“你能给我什么？瓷器？还是丝绸？”
威廉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声，旁边的几个卫兵也跟着怪笑起来。
沈岩深吸一口气，拉开椅子坐下，完全无视了周围那些要把他生吞活剥的目光。
“五千万美金。”
沈岩报出了一个数字。
笑声戛然而止。
威廉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抿了一口酒。
“五千五百万。”
威廉轻飘飘地加价，仿佛在说今天的白菜涨了两毛钱。
“六千万。”
沈岩紧随其后。
“七千万。”
威廉放下了酒杯，眼神变得有些阴冷。
“而且，我们科巴特集团可以帮将军搞定北面那些反叛军的防空导弹。”
这句话一出，卡曼将军的身体瞬间前倾，眼睛里冒出了绿光。
在这里，钱虽然重要，但能保命的军火才是硬通货。
沈岩的心沉了一下。
他带来的情报里并没有提到科巴特集团竟然有军火背景。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商业竞标了，这是在玩命。
“八千万。”
沈岩咬着牙，把价格提到了一个溢价极高的位置。
这仅仅是一个名义上的废弃铜矿，如果再高，就会引起怀疑。
“够了！”
卡曼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酒瓶乱颤。
“H国人，看来你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卡曼抓起那把匕首，在沈岩的脸颊旁边比划了一下，锋利的刀刃刮过皮肤，带来一阵战栗的刺痛。
“在这个地方，没有枪炮支持的钱，就是一张废纸。”
“威廉先生，成交。”
卡曼转过头，对着那个白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大黄牙。
“至于这个中国人……”
卡曼的眼神变得戏谑起来，手指在沈岩昂贵的衬衫领口蹭了蹭，留下一道油腻的污渍。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正好我缺几个修矿机的苦力，看你这身板，应该能扛几袋石头。”
威廉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走到沈岩面前，居高临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总，是吧？商场如战场，有些领域，不是你们这些靠写代码起家的暴发户能玩得转的。”
“这是男人的游戏，回家带孩子去吧。”
说完，威廉大笑着转身离去，两个卫兵上前，粗暴地反剪了沈岩的双手。
冰凉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住手腕。
沈岩被推搡着走出了会议室，直接被扔进了一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铁门重重关上，光线被隔绝在外。
黑暗中，沈岩甚至能听到老鼠爬过裤脚的声音。
这就是现实。
没有什么主角光环，没有反派降智，有的只是赤裸裸的暴力和利益交换。
如果是一般的商人，这时候大概已经吓尿了裤子，或者开始哭喊着求饶。
沈岩靠着长满青苔的墙壁坐下，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已经湿透了后背。
他手脚冰凉，心脏跳得像是要撞碎肋骨。
但他没有慌。
恐惧是本能，冷静是本事。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