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当时间一步步逼近零点，无数网友都开始紧绷神经，某个淘宝好物分享群，消息正以1秒十几条的速度刷出。
[家有大喜事]：天啊，我又看中了一件波司登的羽绒服，居然只要299元，平时我看都是600多块钱的，便宜了快一半，可我购物车快要塞不下了。
[夜色渐明]：双11这么大的优惠力度，不买就亏了！
[幸福一家人]：前100名付款还有免单，错过得等一年，我正好缺件羽绒服，能不能推链接给我？
[家有大喜事]：….cn就是这个链接，不管了，这么大力的折扣，都给我进购物车！！
[牡丹花开]：洗发水居然都比平时便宜四五块，马芸这人真不错，为我们老百姓省钱。
由于是第一个双11购物节，不仅马芸亲自下场监督，阿里巴巴全体高管也极为重视，几乎约谈了所有的入驻商家，要求真金白银让利给消费者。
2009年的商家老板也很实在，准确来说，他们也需要一个这样的机会，帮助自己的工厂清理经济危机笼罩下，卖不出去的各种库存商品，回笼资金，所以纷纷响应阿里巴巴的让利号召。
半点不夸张地说，2009年的这场双11购物狂欢节，它几乎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
假设说没有经济危机，商家还真不一定愿意让利。
就比如说后世双11的商家，看似猛猛打折，疯狂降价，实则是100块钱的商品先涨价到200元，然后含泪打5折，消费者最终还是要掏100元，尽玩些肮脏套路，而这也是双11购物节没落的原因。
23点55分。
23点56分。
23点57分。
时间一点点流逝，无数流量灌注进淘宝网。
“主管，访问流量要到我们服务器峰值了！”阿里巴巴的技术人员高声呐喊，语气带着抹慌张，显然谁也没料到，双11居然可以碰撞出这么剧烈的火花。
不等技术部门主管开口，一旁的马芸立即接话道：“备用服务器呢？”
为了双11，他已经临时加装了上百台服务器，现在的阿里巴巴服务器是12台应用服务器，230台缓存集群，350台Hadoop集群，能够支撑百万人同时在线购物。
“都已经启用了，还是不够，还在疯狂涌入流量，这样下去，我们服务器可能要崩溃！”
技术人员快速回答。
“带宽要被占满了！”又有人呐喊，服务器情况十分糟糕。
此时的部门主管王晨阳额头已经冒冷汗，要是这时候服务器崩溃，那他们阿里巴巴就是行业的笑话，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然而能拿百万年薪的人，他都不是省油的灯。
王晨阳短暂思索过后，做出决定道：“把高频访问的IP地址全踢出去，暂时关闭他们的访问权限，等峰值下降再放开。”
“收到。”
“明白。”
技术人员纷纷应答，开始禁止高频用户访问。
相比较于服务器被挤爆，所有人都无法购物，倒不如主动牺牲一批，而高频访问网站的用户，就是被牺牲的那一批人。
马芸虽心中不悦，但还是默认了这条下下策。
23点58分。
23点59分。
当时钟指针全部指向12数字那刻，11月11号0点悄然来临，海量的访问请求几乎没有悬念，以摧枯拉朽之势，挤爆了阿里巴巴服务器，网页根本转不动。
淘宝网页崩溃，大量消费者转头跑去微博。
不一会。
《淘宝崩了》的词条登顶热搜。
然而还没完，由于太多人访问，微博又没有提前增加服务器，它的网页也出现了卡顿，显然是访问流量抵达了峰值。
0点03分，微博网页无法访问，同样陷入了瘫痪状态。
另一边的百度贴吧，它的热搜榜单已经被“淘宝崩了”，“微博崩了”的词条所占领。
无数的网友开始阴谋论，抨击马芸的声音此起彼伏。
[爱吃棒棒糖]：牛逼，淘宝直接无法访问了，马芸搞不起活动就不要搞啊，这算什么事？
[凡夫俗子]：本想着熬夜抢前100免单的，现在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早就内定咯。
[二胎宝妈小涵]：马芸太小气了，还说不喜欢钱，最喜欢钱的就是他，赚那么多都不给我们让利，怪不得长得丑。
[波波老师的机长]：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马芸这波属实败人品。
网上抨击声音不断时，无数媒体也相继下场报道。
《震惊！双11零点，淘宝与阿里巴巴服务器集体崩溃，百万用户购物受阻！》
《双11活动火爆，阿里巴巴服务器被干崩溃，这究竟是没做好准备，还是另有猫腻？》
《惊天大笑话！双11活动刚开始，阿里巴巴服务器直接崩溃，谁要为这次事故买单？》
谁也没想到，双11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目睹自家的服务器崩溃，马芸已经愤然离场，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拨通了王坚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
短暂忙音过后，电话接通。
“喂马总…”
电话那头的王坚声音很困倦，似乎早早就已经入睡。
阿里巴巴目前有三个核心业务部门，分别是网络购物、在线支付和云计算。
网络购物分为阿里巴巴和淘宝，前者适合批发，面向商家，后者则是适合普通消费者。
在线支付就是支付宝，是阿里巴巴最为核心的部门。
至于云计算，这个部门是马芸力排众议设立的，他觉得云计算和云服务器，未来肯定大有作为，部门最高领导就是王坚。
“没打扰你休息吧？”马芸明知故问，抛砖引玉道。
王坚哪里敢说有，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我还在看淘宝呢，怎么了马总。”
看淘宝？
崩溃了还看淘宝？
马芸知道王坚撒谎，王坚也知道马芸知道自己撒谎，但两人都是聪明人，都没有捅破窗户纸。
“云计算的进度要加快，明年的今天，我希望可以投入实际使用，至于资金方面，你不需要再担心，阿里巴巴会全力支持你。”
当马芸话音刚落，王坚精神猛然抖擞道：“真的？”
“千真万确。”
马芸点头确认。
他之所以力排众议，让王坚成立云计算部门，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未来打基础。
华国13亿人，马芸不敢保证13亿人都上网，但他敢肯定，未来三年内，华国至少有5亿网民，而这5亿网民，至少有3亿都会选择网络购物，因为网络购物相比较于实体店，具有价格碾压优势。
“谢谢马总，云计算不会辜负阿里巴巴，它一定可以让阿里巴巴成为华国最强的互联网公司。”
王坚声音都带着颤抖，显然没料到马芸会加注云计算。
要知道，现在阿里巴巴很多人都在吐槽云计算占用研发经费，都想砍掉这个部门。
“行了，休息吧。”
“马总也早点休息。”
两人挂断电话，马芸随手将手机放置在桌面，然后打开淘宝网页，加载依旧非常慢。
看着转动的加载圆圈，他低语道：“张扬这小子的鬼点子真多，可惜啊，不能为我所用。”
马芸很想设套，把张扬捆到自己身边，他也去尝试过，但最终以失败告终。
为什么会失败？
他错估了财研网的韧性。
谁能想到财研网能在东方财富、同花顺的夹击下，想到了打造joker大神IP，用个人IP来给网站注入流量。
“可惜啊。”
“可惜。”
马芸连连感慨。
如果张扬赶来投奔，亦或者说只要开一次金口，他绝对倾尽阿里巴巴所有资源培养，就当成“阿里太子爷”去倾注心力。
可惜，马芸的想法不会实现，而马芸也清楚，张扬羽翼渐丰，两人只能为了各自利益站队。
……
而在另一边。
张江人才公寓。
穿着卡其色加厚毛绒睡衣，端坐在房间电脑桌前的何婧不停点击鼠标，连连吐槽道：“淘宝怎么回事，怎么还没修复服务器，都过去快5分钟了。”
“人多是这样的了。”
张扬躺在床上，手里拿着诺基亚浏览贴吧的WAP网页。
2009年的阿里巴巴还没正式启用云计算服务器，网站崩溃一直都是双11传统。
如果张扬没记错的话，阿里巴巴是在2013年突破5K服务器集群技术，成为全球首个对外提供5K服务的公司，彻底替代了国外硬件，实现“去IOE”目标。
也就是2013年以后，无论是双11还是双12，亦或者说38女神节或者618年中大促，都没有出现过网站崩溃的情况。
“哎，跳转进去了。”
何婧心中一喜。
她连忙打开购物车，结款金额是四万三千多块钱，除了给张扬和自己买名牌羽绒服外，她还买了一堆可能用不上的家庭杂物。
当然了。
各种化妆品不能少。
作为女性，还是一位高收入的女性，她还买了一个香奈儿包包，比平时便宜8000多块钱。
“搞定，终于可以休息了。”
何婧付完款，心情愉悦，她越看香奈儿包包越喜欢。
当初之所以没答应鲍星纬，去考研读博，再转金融单位，就是不想再过低物质的生活。
体制优点是稳定，但缺点同样是稳定，一眼可以望到头，实现不了何婧的物质梦。
“买了什么？”
张扬随口一问。
“很多很多，比如说纸巾牙膏牙刷等日用品，还有我的化妆品和包包，还有你的羽绒服，你好像还没长款的羽绒服，我觉得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何婧笑道。
身高只要有1米83以上，穿长款羽绒服或者风衣，哪怕长相普通也可以迷倒万千少女。
为什么这么说？
物以稀为贵！
能驾驭长款羽绒服和风衣的，1万个男人里面，可能就只有1个，这丝毫不夸张。
另外很多偶像电视剧，还有动漫，男神往往都是长款羽绒服或风衣出场，再搭配个围巾，氛围感直接拉满，很多女生也因此有了滤镜，说白了，就相当于男人看见了女人穿黑丝白丝吊带袜。
“正好缺件羽绒服，不过长款，不知道能不能撑起来。”
张扬淡笑说道。
何婧转过头，仔细打量了张扬一眼，分析道：“身高不够，鞋垫来凑，给你再下单3CM增高垫。”
“……”
张扬沉默了一会，提醒道：“我身高有1米8。”
“你知道增高垫卖得最多的省份是哪里吗？”何婧抛出问题。
张扬：“粤东粤西琼南？”
南方气候热，湿气重，男女身高往往会比北方矮一截。
“不是，再猜。”
“滇南？”
“也不是。”
“川渝？”
“不是。”
“江浙沪？”
“不是。”
见张扬猜不到，何婧揭晓答案道：“是鲁东！”
“鲁东？不可能吧，那里不是人均1米8吗？”张扬有些意外。
“这可不是我乱说的，是增高鞋垫店铺做的统计，我猜是人人都想高一点，毕竟看起来帅嘛。”
何婧刚说完，又笑道：“你看人家鲁东人民多有觉悟，平均身高位列全国前列都垫了，你还不垫，怎么变高变帅？”
“那给我下单个10CM的，我踩着高跷去公司。”
张扬调侃道。
“也不用这么高，3CM就够了，再高容易露馅。”何婧笑着回应，又真的下单了增高鞋垫。
做完这一切，何婧看着99+的待发货，伸了个懒腰道：“关电脑，准备休息。”
“确实该睡了，明天还要上班。”张扬看了眼时间，已经是零点十几分，再熬夜的话，可保证不了充足的睡眠。
“嗯，晚安。”
“晚安。”
不一会，房间灯光熄灭，何婧钻进被窝，脑袋枕着张扬右臂，张扬也很自然抱着对方睡。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张扬之所以熬夜，除了陪何婧购物外，他还想见证首次双11的火爆。
2009年双11购物节的火爆，是具有历史性意义的。
因为自这天起，华国高层都看见了互联网的潜力，实体经济也快速向互联网经济过渡。
试想一下，如果你是实体店老板，你是愿意只做一城生意，还是全国生意？
很明显。
肯定是做全国生意！
再试想一下，如果你是国家高层，双11购物节一小时的成交金额就达到了数千万，能帮助大量企业清理库存，激活消费，你愿不愿意倾斜资源去扶持互联网企业？
也很明显。
肯定愿意倾斜资源。
经济危机带来的消费力不足，已经给出了它的解决方案，那就是网络购物。
……
翌日，清晨时分。
在医院休息了数天时间的许芷柔也回到了财研网，她第一时间找到了运营部门，询问昨晚双11带来的流量增长。
“许总，您的这招与双11购物节绑定，是我从业十几年以来，见过最伟大的策略，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高，实在是高！”
部门主管魏鸿彬拍着马屁，略显肥胖的脸颊堆满笑容。
“行了，昨晚注册用户是多少？”许芷柔可不吃这套，况且与双11绑定这个策略是张扬想的，她只是负责落实而已。
“一共6万人，目前我们财研网的注册用户已经突破400万，有望年底完成500万全年目标！”魏鸿彬激动宣布。
短短五个月，财研网从零到400万注册用户，这种增长速度可以说非常快。
因为东方财富、同花顺、新浪财经、企鹅财经，还有最近新崛起的雪球社区都在分流量，很多股民用习惯了一个财经网站，是不愿意轻易更换的。
就好比理发，只要能剪得中规中矩，很少人会刻意更换，除非说其他家优惠力度非常大。
许芷柔：“再接再厉。”
魏鸿彬：“好的许总。”
视察一圈，露脸宣告自己回来以后，许芷柔回到自己办公室，一晚上带来6万注册量，这属实超乎了他们预料。
目前财研网400万注册用户，日活人数大概在60万左右，付费用户则是在15万人，其中有13万开通了网站会员，有2万人则是为市场研报付费。
仅凭13万的付费会员，财研网每月都可以实现2000万左右的营收，而许芷柔也没有省钱，加大了对公司的投资，特别是移动互联网应用的开发优化，相关投入已经超过了1500万，接近一个月的营收。
“按照现有增长速度，12月底是有可能实现500万注册用户的，到时候年终奖得做好安排，免得员工寒心。”许芷柔喃喃自语。
财研网能走到今天，不仅是管理层的功劳，更是全体员工日以继日的持续付出。
特别是数据部门，为了尽早完善财研网的数据库，原本的三班倒都改成了两班倒。
而在同一时间。
另一边。
东方财富大厦。
“请问你们找谁？”
前台小妹看着陌生面孔走近，依照惯例询问。
“我们想见沈总，就说是泽熙私募徐翔求见。”
徐翔自报家门。
今天的他穿着一件“白大褂”，当然了，这不是真的白大褂，而是阿玛尼的白色外套，一件就要十几万华国币，下身是标准西装裤，整个人神采飞扬。
“求见…”
前台小妹听见这两个字，立马意识到这些人没有预约。
“没预约的话，我得打电话给我们经理，你们稍等。”
见前台小妹磨磨唧唧的，一旁的孙国栋不乐意了，开口道：“不是美女，徐翔你都不认识？总舵主徐翔，你炒不炒股啊？”
“不好意思，我不炒股。”前台小妹微笑回应。
“什么事情？”
也就在这时，一位大腹便便，穿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进大厦的前台区域。
“高总，他们说要见沈总，但是没有预约，我正准备联系我们经理。”前台小妹把事情简单概述。
高明亮侧目看去，当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徐翔，顿时心中一惊，堆笑道：“徐经理。”
“高总别来无恙。”
徐翔笑着打招呼道。
他并不是不认识东方财富的人，而是昨晚出警局的时间太晚，也不好意思打扰，干脆早晨直接过来拜访。
本以为凭借“徐翔”名号，可以直接联系到沈俊，没想到，前台小妹还要走流程。
“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高明亮刚说完，又话锋一转道：“你们找我们沈总什么事？”
“谈点他感兴趣的事情，不知道高总能不能引荐一下？”徐翔询问。
“没问题。”
高明亮拍着胸脯道。
以前的徐翔他可以爱答不理，现在混成私募经理的徐翔，他可不能再爱答不理，毕竟多条人脉多条路，人脉就是钱脉。
“跟我来。”
高明亮在前面带路。
有了“熟人”带路，徐翔、孙国栋等人畅通无阻，直接来到了沈俊办公室门口。
出于对徐翔的信任，以及对方的名气，高明亮没有迟疑，敲响半敞开的门框道：“沈总，泽熙私募的徐翔想和你聊聊。”
“徐翔？”
办公位的沈俊抬起头。
在看见徐翔那刻，他连忙笑脸相迎道：“徐总舵主，哈哈，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久闻沈总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徐翔客套回应。
“来来来，这边请。”沈俊在看见徐翔那刻，已经想好拉他入伙，帮助自己竞拍证券牌照。
“哈哈，好。”
徐翔、孙国栋等人跟随指引，落座办公室沙发。
几人落座后，沈俊看了眼高明亮，目光又看向徐翔道：“不知徐总舵主这次来是为何事？”
“张扬。”
“张扬？”
“没错，就是张扬。”
徐翔点头确认。
沈俊和高明亮对视一眼，紧接着又把目光落在徐翔脸上，不解道：“张扬怎么了？”
“张扬就是富春路，我这边有足够的证据将他锤死。”
徐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紧盯着沈俊。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沈俊并没有多惊讶，而是一副早就知晓的模样，追问道：“有人早就和我说过了，莫非那人是徐总舵主你？”
“有人曾说过？”
徐翔不解。
“是啊。”沈俊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有人给我，以及东方财富的高管发送短信说，张扬就是富春路，还有什么J先生，只是不确定真伪，我们就没管。”
“是真的，张扬就是富春路，不过发送消息的不是我。”
徐翔沉声道。
“你有什么证据？”沈俊询问。
“张扬的师兄陶宇昂，他已经坦白了一切，我有他的录音，而且我们还有交割单佐证。”
当徐翔这句话说出，沈俊终于有所动容，快速思索道：“也就是说，张扬确实就是富春路？”
“没错。”徐翔点头确认，随后又说道：“这次来，是想请沈总帮忙，揭穿他的身份。”
沈俊：“你和他有仇？”
“深仇大恨！”
徐翔回应得很干脆。
他混迹资本市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当狗耍，这个仇，他必须十倍奉还！
沈俊：“没问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过我也有件事情，可能需要徐总舵主的帮忙。”
“什么事情？”
徐翔追问。
沈俊目光扫视在场所有人，揭晓答案道：“出一部分资金，帮我竞拍证券牌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