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女子沉默了片刻。
再次开口。
“当真无法强行剥离?”
“以力破法,断其联系。”
儒生再次坚决地摇头。
神色前所未有的肃然。
“难!难如上青天!”
“前辈,她与秘境本源的结合。”
“已非简单的依附、寄生或吞噬。”
“更像是一种近乎‘合道’的状态!”
“她即是秘境部分本源,秘境部分本源亦是她。”
“强行剥离,且不说成功率几何。”
“最可怕的是,这个过程必然会触碰到维系此地存在的最根本、最敏感的‘因果律’法则!”
“一个不慎,引发的连锁反应将是毁灭性的——”
“骊珠秘境空间堙灭、化为虚无恐怕都是最轻的结果。”
“更大的可能,是这股反噬之力会沿着冥冥中的因果线。”
“波及整个与秘境气运相连的南骊国!”
“届时,亿万万生灵陪葬,皆有可能。”
“这滔天业力,这无穷因果。”
“我们承担不起,也无人能承担。”
“就算是前辈您,也恐怕……”
他深吸一口气。
目光再次投向那具冰冷的水晶棺。
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怜悯,有惊叹,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
“而且,根据我这些年来的反复推演测算。”
“这女娃的来历,竟然是一片空白。”
“仿佛凭空出现,又或是被某种更高于此界的天机所遮蔽。”
“根本算不出跟脚!”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让骊珠秘境催生出越来越多的逆天之物!”
“但她此刻处于一种极其奇特的‘另类证道’状态。”
“正在无意识地吸收、融合着整个骊珠秘境的法则本源。”
“一旦她将来彻底苏醒……恐怕要诞生一尊魔尊……”
儒生没有再说下去。
但那凝重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高大女子周身道韵波动。
她直接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判。
“另类证道,取巧之法。”
“借助外物本源强行拔高境界,根基必然不稳,潜力有限。”
“纵然成就,也不过是大乘,终究是旁门左道,就算入魔,有何可惧?”
儒生闻言,点了点头。
对高大女子的判断表示认同。
“前辈见识超卓,所言确是至理。”
“这等取巧之道,与自身一步步苦修感悟、历劫升华而得来的正果相比。”
“也确有云泥之别,隐患无穷。”
他言语间对这位高大的女子保持着明显的尊敬。
“而这,”
儒生话锋再次一转。
“也带来了眼下最大的隐患。”
“她吸收、融合秘境本源的过程,是不可逆的,如同江河入海。”
“当她彻底苏醒的那一天。”
“意味着骊珠秘境积攒了无数岁月的本源之力。”
“将被她完全吸收殆尽。”
“到那时,维系这座小镇秘境运转的所有法则。”
“将会因为本源枯竭而彻底崩溃、瓦解。”
“秘境之内,小镇之中,目前所有的生灵。”
“无论是误入此地的修士,还是世代居住于此的原住民……”
“恐怕都会被这场‘合道’终结时产生的恐怖余波。”
“彻底地……献祭掉。”
“届时,这里将不再是传闻中的机缘之地、悟道之乡。”
“而是一片巨大坟墓!”
高大女子冷哼一声。
周围雾气随之温度骤降。
她显然绝不愿成为这场灾难的陪葬品。
“如此说来,竟是死局?”
“可有解法?”
她的声音依旧淡漠。
但追问本身代表了她的在意。
儒生长长地叹息一声。
“解法……”
“或许,冥冥中那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
“就应在那突然闯入此地的‘异数’身上。”
“我虽无法具体推演出是哪一人。”
“但可确定,此人与棺中女娃因果牵连极深。”
“其出现本身,就是最大的变数。”
“那位‘异数’,或许便是破开这死局的关键钥匙。”
“是命运长河中溅起的一朵意外浪花。”
他抬头望向混沌雾气笼罩的上空。
目光仿佛要穿透秘境壁垒。
“但具体这‘异数’会如何搅动风云。”
“天机混沌不清,因果线纷乱如麻,我也看不真切。”
“眼下,我们只能静观其变,顺势而为。”
“不可过多干预,以免引来更大的反噬。”
“只希望……”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数’,真的具备搅动这潭万年死水的能力吧。”
高大女子抬手一挥,索然无味的说道:
“那就等吧.”
两人的交流到此为止。
身影如同来时一样。
悄然模糊,融入了周围的混沌雾气之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那座孤寂的古老祭坛。
那具流淌着光晕的水晶棺。
以及其中沉睡的少女姬如玉。
在这片被时光遗忘的禁忌之地。
继续等待着未知的的未来。
而这一切悄然酝酿的巨大漩涡那尚未被察觉的中心——顾长歌。
此刻正与段仇德、顾清秋三人。
行走在那条通往小镇入口的青石路上。
他们对刚刚在秘境核心之地发生的惊心动魄的变故。
以及对即将面对的惊人真相。
尚且一无所知。
青石路蜿蜒向前。
两侧是寻常的树木。
偶尔能看到几株苍劲的古树。
环境清幽。
但一种无形的压力随着他们的深入。
变得越来越明显。
“这骊珠秘境果然神奇……”
顾长歌微微挑眉。
细心体会着身体的变化。
“越往里面走,这股针对修为的压制之力就越发深沉厚重。”
“到了此地,神识竟然被彻底禁锢。”
“无法离体探查周遭,只能勉强内视自身丹田紫府了么?”
这种将一切外来者。
无论修为高低。
都强行拉回同一起跑线。
打落凡尘的规则。
对于习惯了掌控强大力量的修士而言。
通常会带来极大的不适与恐慌。
然而,顾长歌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
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惊慌失措。
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饶有兴味。
甚至带着几分期待和玩味的弧度。
“有意思。”
他低声自语,声音平静。
“剥去灵力、神识的外壳。”
“褪去一切光环与依仗。”
“回归最本质的肉身与心性较量……”
“如此规则,倒算是另类的公平。”
“看来,此地之趣,或许远不止于段前辈所言的‘机缘’。”
然而他刚想着机缘和法宝到底是什么的时候。
一位拿着卜卦幡的道士突然凑了上来。
“哎呦,这位小哥,我看你有大凶之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