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的手还悬在半空，掌心对着地面那道发光的符文。青光一闪一灭，节奏稳定，和他胸口的跳动一致。他没收回手，也没再往前迈一步。
洛九璃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笔尖停在纸页上，墨迹已经干了。她合上册子，低声说：“频率记下了。”
萧千绝从侧面走过来，脚步很轻。他盯着那圈连成环的符文，眉头皱着。“这东西不是自然形成的。”
“我知道。”苏砚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他慢慢蹲下，手背贴地，试了试泥土的温度。一边凉，一边热，分界线正好穿过符文边缘。
玄月握着短刃，站在外围。她没靠近，眼睛扫着四周的雾气。漩涡还在转，但速度慢了些。她忽然说：“雾在退。”
众人抬头。确实，原本紧压在头顶的浓雾，此刻像是被什么推开了一样，向上浮动，露出更高的空间。可空气里的味道更重了，吸进去喉咙发紧。
苏砚没管这些。他盯着符文，脑子里回想着刚才那一瞬间的共鸣。不是灵力的反应，也不是刻印主动激发，而是像……被认出来了一样。
“它知道我是谁。”他说。
洛九璃蹲到他旁边，从怀里取出一本薄册子。封面是暗色布面，边角磨损得很厉害。她翻开一页，指着上面的一组线条。“你看看这个。”
苏砚接过册子。纸上画的图案和地上的符文结构相似，都是环形排列，中心有闭合回路。不同的是，书里的符号更完整，线条之间有细小的连接点。
“这是什么？”
“引灵回环阵的残图。”她说，“我在天机阁的旧档里见过一次。这种阵法不伤人，也不困人，是用来传递信息的。”
“传递给谁？”
“能对得上印记的人。”她看向苏砚，“就像刚才那样，只有你的影子落下去，它才亮。”
萧千绝冷笑一声：“所以它是认主的？那我们站在这里干什么？让他一个人走过去就行。”
“不行。”玄月突然插话，“你看那边。”
她指向左侧的漩涡。原本被雾气遮住的地方，地面又露出一道符文，位置偏移，不在原来的环上。紧接着，右侧也闪了一下，另一个符文浮现，形状略有不同。
“不止一个点。”苏砚站起来，“这是一个阵列。单靠一个符文，打不开真正的通道。”
“你是说，必须同时激活几个？”萧千绝问。
“不是激活。”苏砚摇头，“是响应。我们要找的是它愿意回应的位置——节点。”
洛九璃翻动册子，找到一页批注。“这类阵法通常设有一个或多个枢核节点。只有在节点处输入正确的信号，整个阵列才会启动。”
“那我们现在脚下的是？”
“触发点。”她说，“它只是开始，不是关键。”
苏砚低头看着地面。青光还在闪，但频率变了，比刚才快了半拍。他伸手按住胸口，逆命刻印没有乱震，只是持续发热，像是在提醒什么。
“它在等更多信号。”他说，“或者，等更多人。”
“什么意思？”玄月问。
“刚才我一个人试的时候，通道只开了一条缝。”苏砚看向三人，“如果需要节点同步响应，那就说明……不能只靠我。”
萧千绝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在掌心划出一道刻印纹路。灵力涌出，却没有直接释放，而是缓缓沉向地面。
离他最近的那道符文，轻轻闪了一下。
“你也行？”苏砚问。
“不清楚。”萧千绝收手，“但我的刻印波动刚碰上去，它有反应。”
洛九璃立刻掏出玉符，这次没有直接点亮，而是贴近符文边缘。几息后，玉符表面泛起一层微光，映出符文底部的一条隐线。
“这里有传导路径。”她指着那条线，“能量是从某个中心点散出来的，这些符文只是末端接收者。”
“那就是说，只要找到那个中心点，就能反向切断？”玄月问。
“可以断，但不能乱断。”洛九璃摇头，“这种阵法一旦强行中断，可能会引发反冲。我们不知道下面连着什么。”
苏砚蹲下，用手指沿着那条隐线划过去。泥土松软，指尖能感觉到微弱的震动。他顺着线走了几步，停下。
“这里。”
他踩在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脚底刚落下，整片区域的符文同时亮了一瞬。
“节点不一定是一个。”他说，“可能有好几个。我们必须全部找到，才能决定怎么动手。”
“那就分头找。”玄月握紧短刃，“我往东。”
“等等。”苏砚拦住她，“不能走太远。雾气虽然退了，但那些漩涡还在动。我们得保持能互相看到的距离。”
“我可以留标记。”她说，“每十步放一道感知线，你们能看懂。”
苏砚想了想，点头。“好。但一旦发现符文聚集，不要碰，立刻喊人。”
洛九璃收起册子，站到他身边。“我和你一起。”
萧千绝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向另一边。“我去西面。发现就出声。”
四人分开，各自朝着不同方向移动。苏砚和洛九璃并肩走着，脚下的土地越来越软。每隔一段距离，地上就会出现新的符文痕迹，有的完整，有的残缺。
“你觉得这些节点会有多大？”苏砚问。
“不好说。”洛九璃盯着地面，“但既然叫‘枢核’，应该不会太小。可能是三处，也可能是五处。”
“如果是五处……”苏砚停下脚步，“那就意味着要有五个人同时操作。”
“你现在只有四个。”她说。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前方雾气中，一道微光闪过。
“那边！”苏砚加快脚步。
他们赶到时，玄月已经站在一处塌陷的坑边。坑底露出三道并列的刻痕，比之前看到的都要深，青光持续闪烁，频率和其他符文不一样。
“这不是末端。”洛九璃蹲下查看，“这是中继点。”
“中继？”
“它把信号从一个地方传到另一个地方。”她用手比划，“比如，从中心节点传到外围触发点。”
苏砚盯着那三道刻痕。中间那道最亮，两边稍暗。他试着把手放在中间那道上。
青光猛地跳了一下。
几乎同时，他胸口的刻印也震了半次。
“它在传东西。”他说，“不只是信号，还有……信息。”
“你能读出来？”
“不能。”他摇头，“但我能感觉到方向。它指向更深处。”
远处传来脚步声。萧千绝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我也找到了一个。”他说，“在那边，靠近第二个漩涡。规模和这个差不多。”
“两个中继点。”洛九璃站起身，“那就说明，真正的节点还在后面。”
“我们得继续找。”苏砚说，“而且要快。”
“为什么？”玄月问。
“因为雾在变。”
众人回头。原本浮在上方的浓雾，此刻正在缓慢下沉。漩涡的速度又加快了，空气中那股气味也越来越刺鼻。
苏砚看着地面。脚边的符文，光芒比刚才暗了一些。
“它在调整。”他说，“如果我们不先找到节点，它可能会自己完成重组。”
“那就别等了。”玄月转身，“我再去北边看看。”
“我和你一起。”萧千绝跟上。
洛九璃看向苏砚。“你怎么样？还能撑住吗？”
他没回答，只是把手从符文上拿开。掌心朝下，露出指根处一道淡淡的黑痕。那痕迹已经不再蔓延，但也没有消退。
“没事。”他说，“走吧。”
两人朝着南侧走去。
雾气深处，一道新的光点悄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