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啊,”赵大树插科打诨,他怕老娘知道自己病危,直接吓死自己。“昨日茹心招娣不是留下陪你吗?我们想想外嫁孙女都能恁孝顺,我们这些在你面前的总不能不孝顺你吧?说出去能听?
所以昨晚上我们仨凑一起,商量后决定不止我们要多陪陪你,孩子们也一样。只要他们在村里,不是农忙时候,必须一日来看你一两次。
娘,我怕年后我回府城,他们又变成老样子,所以先提前练练,谁做的不好我也能教训一二,你说是不是?”
真这样?
老孙氏疑惑的看着小儿子,老三有这么孝顺?
以前他对自己可没那么大孝心,更没耐心。难道真如黄氏说的,他跟以前不一样,如今的他稳重孝顺,不然陛下指定不会让坟头做官。
如此想,老婆子便放下了心。
“知道你孝顺,你按你说的办,他们是该好好孝顺孝顺我了。”
“娘说的极是,他们确实该好好孝顺你。”
赵大树除了附和还是附和。
“娘,再吃点粥,你今儿个咋回事,怎么就吃这么点?身子不好不多吃点怎么行?这点给你打底都不够。”
老孙氏想想也是,又吃了三口直摇头,“不行,不想吃,一点都不想吃。”
大夫摇头,示意他们别强喂,吃不下不能勉强,会吐。
赵大文放下粥碗,“娘啊,你想谁陪你唠嗑啊?”
“茹心,昨日我跟他们还没唠完呢。”
赵茹心挤进人群,陪着老婆子继续唠嗑。
没吃早饭的人去堂屋吃饭,屋内剩下没几人。
赵小雨看了眼老婆子灰白色的脸,也去了堂屋,萧雷跟上,这里也没他们什么事,奶看着聊的很开心。,
“大哥,一会吃完饭你去大伯家一趟,这事儿必须得跟他交个底儿。”
“好,其他人呢?”
“大伯自然会跟其他人说,自己的岳家自己通知,其他时间就留在院子里吧。”
如今老娘身边不能离了人,毕竟人没了做法事的时候,需要闭眼的具体时辰。
众人点头,老孙氏只吃了一个的小笼包和其他东西也在桌上。赵大树和宋氏没动,被其他两家瓜分了个干净。
因为赵大树在,其实今日早饭也挺丰盛。
肉包子,白粥,水煮鸡蛋还有小菜,并且量大管饱。
赵小雨看着二伯大伯两人来来去去三次,再看着桌上的东西一点点全部消失,直叹还是他们胃口好。
就吃这块,他们一家子已经被远远甩在后头。
想当年,他们家比谁都能吃。
到底还是肚子里没油水的人能吃呀!
吃饱后,赵小雨陪了老婆子一会就回去了,她惦记孩子,奶这里一时半会肯定没问题。
其他人也陆续离开。
见他们都走了,老孙氏反而安心一点,走了好啊,不守着她说明她没问题。
“大伯。”
族长看见赵大文耷拉着脸,没出息的东西。出门被女人骗,回家又被家里媳妇管的死死的,就说他到底还有什么用?
他到底还能干啥?
废物!
“你来干嘛?”
“大伯,”赵大文咽了口唾沫,搓着手,他知道大伯不待见他,看见大伯他也很紧张。
自打爹走了,长辈里最吓人的就是大伯,因为他还是族长,比爹凶多了。
“那个……那个……”
“有事说事,正经说话,你结巴什么?”族长皱眉,他就烦墨迹的人,没一点男人气概。
“娘,我娘她……怕是不行了。三弟让我来跟你通个气,家里……怕是得准备起来了。”
“你说啥?”
“我娘可能不太行了。”赵大文重复一次。
“怎么会?之前不还是好好的?”
“之前大夫也说她不行了,只是一直撑着,看起来好像也没啥大碍。后来老三带来的大夫每日给她扎针,她说自己好了许多。
昨日我们陪她过冬至,中午说话还吃了十几个饺子,谁知道晚上就昏过去了,大夫过去诊断后就说她可能不行了。
本来我们还不信来着,可今早上娘醒后脸色看起来很难看,饭也吃不下去。早饭只喝了小半碗白粥,以前爱吃的鸡汤馄饨小笼包,愣是一口都嫌腻,吃不下了……”
赵大文说着,眼圈有点红,到底是亲娘,还是曾经疼了他几十年的亲娘,可能马上就要死了,他能不难受。
当年爹走的时候其实他心里也很难受,有爹在他的天就不会塌,他走之后这些年他过的惨极了。
以后娘走了,家里王氏独大,他该怎么活?
能为他撑腰的又少了一人。
尽管这几年娘也不咋管他,活着到底是他的底气。
族长沉默地抽了几口烟,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你娘这些年熬的也很辛苦,躺着不能动弹也怪难受……哎!都是命啊!”
阎王要人三更走,留不到五更。
就算弟妹不缺吃喝,不缺大夫又怎样,依旧没法子多活几年。
仔细想想她这辈子不算白活,起码也享过福,不像他弟,苦了一辈子,省了一辈子,突然走了,啥福都没受过。
老族长心里闷的很,兄弟几个就剩下他一人了,他还是最大的那个。如今连唯一一个弟妹也走了,家里老婆子前年也没了。
是不是下个就轮到他了?
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反正很是难受。
有种自己也快熬不住,即将下去跟他们重聚的无力感。
“你回去守着你娘吧,有啥事就说,我一定会尽力帮忙。”
“好,大伯我先走了。”
赵大文匆匆告辞。
还是回去守着娘吧,自打府城回来后,每次大伯看他的眼神都让他不舒服。
那种鄙夷,被人看轻的感觉让他不爽。
不就被女人骗而已?他自己赚的银子乐意被骗,谁管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