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擂台周围很多地方突然同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颤鸣声。
有人顿时惊讶道:“什么声音?”
紧接着再次有人笑道:“诶,兄弟,你抖什么抖,有那么紧张吗,莫非你也要上去?即使上去也死不了人好吧”
“我没抖,是我手中的剑在颤抖,见鬼了,根本控制不住……”
这样的情况在擂台周围很多地方上演,顿时惹来一阵骚动。
人群中陈宣身侧的夏梅都忍不住看了一眼手中轻微颤抖的长剑,旋即轻轻一握她手中长剑便平静下来,目光略带惊讶的看着擂台。
陈宣也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擂台方向,暗道世上其实并不缺凤毛麟角般的天才人物,只是很多时候他们都不显山不露水罢了。
此时荣国来的黑衣剑神与太玄门许云相遇,他们气息无声无息隔空交汇居然引得诸多剑器共鸣,毋庸置疑的,两人在剑道方面都有着极高的造诣,领悟了自身剑意。
须知他们两人都还处在后天境界啊,这等成就,比二十岁之前踏足先天还要难得!
异常现象不到两个呼吸就平静下来,仿佛没发生过,很多人都还没来得及搞清楚什么情况。
不夸张的说,他们后天境界就领悟剑意,只要将来不夭折,至少有八成概率能踏足宗师层次傲立于江湖之巅。
剑意刀意,这样的武学境界,更进一步便是宗师境界能直观呈现出来的武道意志了,纵使在先天境界也能呈现出一丝威能来,对自身战力提升何止翻倍。
‘当初在太玄门大殿那样的场合下抓住机会冒险请教的许云,短短几个月时间变化挺大,简直突飞猛进’,看着走向擂台方向的许云陈宣心头暗道。
对这人陈宣印象还是挺深的,天赋很好,要不然也没机会被太玄门收入门墙,只是以往心头埋藏着仇恨的种子,从而练武方面走了很多弯路,如今明显纠正过来了,走上了一条康庄大道。
许云一席白衣胜雪,面容俊朗可谓玉树临风,只是眉宇间总是隐隐带着一丝悲意,一看就是很有故事的人,如果口才好会将故事的话,简直就是无数大姐姐的心头宝,不得不说很多有故事的大姐姐就中意这款。
他不疾不徐的走向擂台,周围的人又不是没眼力劲,便停下上台折腾人家荣国来的剑神了。
黑衣剑神与许云目光隔空交汇,然而并没有产生火花来,更没有惺惺相惜,有的只是难得遇到真正对手的热血战意。
来到擂台上,许云双手捧剑拱手平静道:“太玄门四十三代弟子许云,特来讨教”
自留意到许云后,荣国来的黑衣剑神便认真起来,不似之前那般随意,此时面对许云他第一次主动自报家门道:“荣国杨义,一介江湖散人,在此有礼了”
此言一出,周围一阵轻微哗然,这个叫杨义的荣国剑神,居然只是江湖散人,没有师承门派,那他那一身修为剑术怎么来的?压得之前那么多人抬不起头来啊,莫非自学成才?
转念一想,人家或许无门无派,但家室必定不凡,否则的话,他哪儿有机会十岁熟读百家剑谱?
点点头,许云并未过多寒暄,对他而言,上台不过只是师门长辈交待的任务罢了,并没有出风头的心思,转而道:“杨兄之前连番应战消耗颇大,可否需要调戏回复一番?我可以等,没关系的”
名门大派是这样的,从不趁人之危,同时也体现出了许云的自信,要战就战杨义最强状态,否则赢了也是胜之不武,非江湖恩怨仇杀,这种玩心眼的事情不屑为之。
杨义并不觉得被冒犯了,反而明白这是许云对他的尊重,他也并未自负托大,而是坦然点点头道:“也好,稍等片刻”
在许云请的手势中,杨义掏出一粒丹药入口便盘膝坐下运功调息恢复。
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候,许云也在为接下来的比试做准备,‘高手’过招往往一招半式就能分出胜负,容不得半点马虎。
看了一阵的小公主忍不住小声感慨道:“这就是江湖啊,有尔虞我诈的阴险小人,亦有这样的大家风范,当真是精彩纷呈,难怪那么多人向往江湖,前仆后继的一头扎进去”
陈宣笑了笑道:“的确挺有意思的”
他没有说太多,毕竟小公主才见识到江湖多少事儿啊,总不能给他科普江湖上的腥风血雨以及其实混江湖很累的,远没有看上去那么风光,总之媳妇高兴就好。
擂台周围渐渐的也安静了下来,期待他俩接下来的比试,一个是荣国来的剑神,一个是景国顶尖大派的高徒,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不到一刻钟杨义就调息完毕,起身歉意道:“有劳久等了”
“无妨,左右不缺这点时间”,许云平静道。
点点头,杨义身手道:“请”
“请”
然后他们两人就在擂台上相隔四五丈不动了,甚至许云还轻轻闭上了眼睛,唯有偶尔吹过的微风撩动他们的发丝衣摆。
很多人见此面面相觑,修为见识不到一定层次根本就看不懂他们此时的状态。
小公主回头看向陈宣疑惑道:“陈兄,他们怎么不动了?”
陈宣小声解释道:“他们啊,一来是在蓄势,再则是在等对方露出破绽弱点,一旦出手就是石破天惊……额,这有点夸张了,总之不管是先发制人还是后发先至,大概率出手便是直接分出胜负,认真看,别分心,要不然很容易错过他们出手那一瞬”
“不太懂,但看着倒是挺不明觉厉的”,小公主摇摇头道,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擂台上。
她又不会武功,自然看不出其中门道,纵使为了写话本收集很多资料见多识广那也只是纸上谈兵。
台上两人纹丝不动,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整得比台上两人还紧张,一眨不眨的看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渐渐的,不知不觉间周围人们的佩剑再次开始躁动起来嗡嗡作响,仿佛要脱离主人掌控飞走一般,但也仅仅只是轻微震动而已,不似当初陈宣在京城那次佩剑真正飞走,说到底杨义和许云修为不够,差了点意思。
站在陈宣的高度,他们这着实有点无聊了,要沉默到什么时候去啊。
“夫君,你有听到水浪翻涌的声音吗?”紧张的气氛中小公主下意识偏头靠近陈宣小声道,夫君都叫出来了,忘了自己女扮男装的人设。
陈宣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别说话,他们要动手了,杨义先动手,毕竟他是邀战之人,时间长了对他心态不利”
不出陈宣所料,在他话音落下不过两个呼吸时间,一缕微风吹动杨义头上斗笠黑纱一角,他双目一凝拔剑出手。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仿佛凭空消失,短暂而急促的长剑轻吟出鞘之声响彻四方,在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剑鸣声化作浪涛汹涌咆哮,从一开始的涓涓细流进而源源不断。
之前那么多人上台挑战他几乎没有移动过身位,可面对许云他却直接拔剑了。
那雪亮的长剑吞吐三尺白芒剑气,对后天境界的修为来说已经是极为惊骇,剑光闪烁宛若分化万千,层层迭迭绵绵密密,伴随着汹涌浪涛之声犹如无尽潮水向着许云席卷而去。
凌厉的锋芒令很多人不敢直视,只觉双目生疼闭眼泪流不止。
一时之间劲风席卷四方,夹杂着锋锐气息,一些靠近擂台之人衣衫出现裂痕,皮肤出现裂口有血珠滚落。
眼看就要波及围观者,见势不对的玄清隔空挥手,那无形锋芒便被限制在了擂台范围。
以后天境界出手弄出这等声势,不得不承认着实惊人,无愧剑神之名,很多先天境界估计也就这程度了。
陈宣并未出手,那锋锐的气息到了他们近前变成了微风拂面。
但见那擂台上白茫茫一片剑芒席卷,犹如浪涛卷起千堆雪,层层迭迭惊涛拍岸欲要讲许云淹没。
当杨义拔剑出手的那一瞬间,闭目的许云睁开了眼睛,双目中一片宁静,仿佛未曾感觉到来袭的剑芒狂潮。
不知何时他的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无声拔剑没有丝毫声势可言。
持剑的许云白衣无风自动,转瞬间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宛如微风无痕,仿佛从未出现过,怎么形容呢,就像当你看到一片落叶的时候,风已经无声无息去了远方。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不过呼吸间的事情。
当许云身影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之前杨义站的位置,手中长剑已经归鞘,仿佛从未拔出过一样。
与此同时,杨义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许云之前站的位置,那层层迭迭的剑芒和浪涛声也消失不见,他背对着杨义维持挥剑动作,只是微微低头定格在那里。
人们错愕不已中,静立的杨义头上那斗笠黑纱从中断裂,一片黑纱飘落,其中还有一缕黑发,微微低头的他人们只能看到一个刀削斧凿般的下巴。
仅仅片刻,杨义抬起头来,收剑回鞘,回头看向同时转身的许云长出一口气说:“我败了,多谢手下留情”
许云低头看了看布满诸多裂痕的白衣,拱手摇头道:“承让,侥幸而已,是你轻敌了”
“败就是败了,没什么不能承认的,若生死搏杀,我已经死了,哪儿来轻敌之说”,杨义坦然道。
很多围观者压根就搞不懂什么情况,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分出胜负了?那杨义是怎么败的,我们根本就没看清啊,许云是怎么做到的?
陈宣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在小公主疑惑的目光中笑道:“许云的剑太快了,犹如疾风无痕,他穿过层层迭迭的剑网,原本能一剑削掉杨义脑袋的,但终究是擂台比试,他留手了,所以杨义才说他手下留情,不过他胜得也没那么轻松,衣服上纵横交错的剑痕就是最好的证明,但凡有一丝走位差错,许云恐怕就要被切成臊子了”
“那一瞬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吗,我都没看清”,小公主眨巴这漂亮的大眼睛无语道。
事实就是如此,杨义坦然道:“是我之前自大小看天下英雄了,修炼不到家,以后再练就是,敢问许兄,你那是什么剑法?让我败得明白”
许云稍作沉吟道:“曾偶得的一门疾风剑法”,说着他又补了一句:“原本练得不得其法,幸得一位高人指点一二偶有领悟,不怕杨兄笑话,在下这点成就,都不配提他名号”
“好一门疾风剑法,快到极致,已然到了风过梧桐叶无声的地步,佩服”,杨义感慨道,是真的服了。
之前许云那一剑,快到他根本就来不及闪避,若非许云留手,他真的已经血溅当场了。
当初许云都能在那等场合冒险请教陈宣,明显心里是个藏不住话的,此时他犹豫了下摇摇头道:“好叫杨兄知晓,按照那位高人指点的说法,我这只得其中一味,还未真正领悟疾风剑法的全部真髓,不敢倨傲,还得勉励前行”
想到当时陈宣说的那些话,许云是真的觉得自己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当日被罚思过几月,实则是给他消化的时间,加上正好环境因素,才有了他短短几个月之后的快剑,可这只是当初陈宣描述风的一种特性。
差得太远,所以他才说不配提陈宣的名号。
想想都打击人,当时陈宣看过剑谱后就说出的那番话,相当于一眼出神入化啊,简直让人没法活了,好在已知的也就陈宣那么一个不讲道理的。
此时许云一句话差点给杨义干自闭,你将一门剑法练到这种程度还如此低调谦虚,那我刚才的高调又算什么?
台下的陈宣也是啼笑皆非,感情还有我事儿啊,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哥虽不在江湖,但江湖上却有哥的传说。
然而不得不说的是,当时随口指点两句,造就了这样一个后起之秀,接下来江湖上必定升起一颗冉冉新星,想想还是挺带感的。
在杨义自我反省的时候,许云再度拱手道:“刚才杨兄的剑法亦是超凡脱俗,还未请教”
微微低头,杨义摇摇头道:“听涛剑法,在下观潮起潮落自创而来,让许兄见笑了”
闻言许云目光一凝,认真大礼道:“受教了,在下惭愧”
能不惭愧么,他练的疾风剑法是在江湖上偶得,还经过了陈宣指点才有如今成就,而杨义却自创剑法了,全力以赴才侥幸胜之,才情方面终是不及。
看着他俩在台上侃侃而谈,围观者虽未说什么风凉话,却也跟着与有荣焉,你不是荣国来的剑神么,还不是败了,当真以为我们景国无人?太玄门随便出来一个年轻一辈弟子你就败啦,听说许云在太玄门年轻一辈都不能排进前十呢,岂不是说能胜过你的一抓一大把。
到了这个时候,杨义也自觉无颜再留在台上,从怀中掏出一本秘籍轻轻抛给许云道:“到底是我自大了,小瞧天下人,却也得偿所愿,日后定当以此落败为教训勤学苦练,山高水长,以后有机会还望许兄不吝赐教,告辞”
下意识接住杨义丢过来的秘籍,许云看着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一脸疑惑道:“这……”
他上台来是玄清长老安排的,还没来得及了解有彩头的情况,然而此时杨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远处。
凉棚内的各门派前辈目睹了整个过程亦是心绪起伏。
他们扪心自问,若是自己面对杨义那听涛剑法能比许云做的更好吗?
有这想法的包括玄清之外的那几个先天高手。
“道长你们太玄门藏得够深呐,这等美玉为何一直名声不显?”
不管心情又多么复杂,此时也并不妨碍他们对玄清投去羡慕的目光,若是这等良才是自己门派的该多好,比肩老一辈啊,年轻一辈的门面算是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