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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 乃木园子之惊叹

    “……想不到,我拉奥还有泪可流…”

    外表冷漠且无情的高大男人,看着眼前的少女,声音低沉而沙哑的说出了这句话,眼角因一滴冰冷的泪水而濡湿。

    不止是他,少女们同样静静地、心痛的、悲伤的流下眼泪。

    ★★★★★★★

    黄昏色的天空,即使现在还是白天,可整个城市依然呈现出让人联想到黄昏的色调,白日的余温将尽,在夕阳下全域都被染上落幕之色。

    横跨瀨户内海的濑户大桥,曾是这个小小世界的象征与骄傲,但如今只剩下钢筋的残骸。

    在一年半以前被摧毁的建筑,现在已经没有人会擅自靠近了,普通人根本不敢在此流连,不仅是会回想起那惨痛的灾难,也是因为那些戴着白色面具的“大赦”成员会加以阻止。

    这是禁地。

    在这空旷到有些寂寥的地方,究竟隐藏了什么?

    “大家,晚上好…不,现在说这个有些早了吧?嘿嘿嘿~~”

    看上去有些迟钝的女孩子,躺在一张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床上,略带歉意的笑着,“在和VTX战斗结束后,我觉得能用祠来呼唤你们,没想到成功了呢…”

    从结界外返回的众人,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这里。

    旁边有一个小小的供奉着神树的祠堂,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转移,这也是土地神的力量吧。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为好,打败了这次的巴提克,还保护了WASSHI…”

    少女没起身,没移动,就这么躺在床上和众人交流着,这个无疑是相当失礼的行为,但没有人会责怪现在的她——

    大家都用颤栗的目光看着这位少女,眼中倒映出来的景象暴露出她的模样。

    本应该是双腿的部分如今空空荡荡,似乎连下半身都已经失去,一只手臂消失不见,而另外的右手则打着吊瓶,如同重病的患者那样,头上缠满了绷带,仅有一只淡金色的眼睛和几缕暗淡无光的发丝露在外面。

    残疾……不,这已经不是残疾能够形容的悲惨伤势了,简直就是惨烈。

    就算再怎么骄傲的说「伤疤就是勋章」的家伙,此时此刻也只有沉默二字可言,因为对于一个完全丧失了身体机能的少女说出这种话,那是冷血的残忍。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园子…乃木园子哦,姑且算是这些孩子的前辈哦~”

    她说的这些孩子,自然是指此刻出现在此地的勇者部少女们。

    明明都变成了这样,她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她的笑脸则让人心碎、心痛、痛惜,而她的目光则让人畏惧,不敢与之对视。

    “是…是巴提克把前辈弄成这样的吗?”

    友奈深深的呼吸着,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可双拳紧紧握住,微微颤抖着,语气都颤抖起来的问出了这句话。

    “啊?那个,不是巴提克啦…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还是比较强的哦,是我自己选择的。”

    拳志郎、托奇,肩膀和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他们的牙齿紧紧的咬着,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额角青筋暴起,似乎在抑制着心中激荡的愤怒。

    看得到!从他们的视角看得到!

    ——「乃木园子」,这位卧床不起、本应该早早就死去的少女,如今身体缺失的每一个部分都被神树的力量充满着,维持着她的生命,让她继续以这副痛苦的、难以在称之为人的姿态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就是属于勇者的黑暗真实。

    ————「满开」。

    身体里寄宿着超常的力量的勇者,在面对巴提克进行战斗的时候,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够轻松取胜的。

    为了守护人类,她们有时候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更加更加厉害的招式——同时作为代价,会将自己的身体作为贡品(供物)献给神明。

    这就是名为「满开」的勇者之王牌,换取力量的代价,就是少女的一部分身躯被替换。

    这就是属于勇者部的绝唱,神树将少女的身体拿走一部分,用神力补上,然而因为人的身躯无法兼容神力,外在机能丧失,比起死亡还要痛苦。

    这正是战斗至死的真相。

    少女的周围有着21个特殊的与神树有关的虚幻存在,那是神树从过去记录的万象之中提取出来的精灵,每满开一次,就会增加一只精灵——

    仅仅「乃木圆子」一个人,就满开了20次,因此她是第二代勇者中最强的,被誉为半神…而被“保存”在这里,也是“大赦”将其作为守护人类的最后一道关卡而设下。

    曾经手持以紫色为基调,前端刀刃歪斜的长枪,以“蓝玫瑰”为主题的前代勇者,仍要驱动着这样的、几乎不成人形的肉体去战斗。

    “砰!”

    愤怒的一拳重重砸在墙壁上,没有变身就只有一个普通女孩身体素质的友奈,咬着牙,拳头在墙壁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血印,但她本人像完全感觉不到这样的痛苦似的。

    “怎么会…”

    “那,东乡同学难道也是…”

    勇者部的少女们看向坐着轮椅的东乡美森,她在第一次变身的时候身边就有着刑部狸、青坊主和不知火三只精灵,而精灵的数量只有经过满开才会增加,也就是说…

    “WASSHI(小鹫)她…也满开过两次,一次献出了双腿,第二次则失去了记忆…从我的伙伴鹫尾须美,到现在的东乡桑…”

    乃木圆子在叙述的时候,那开朗的表情也消失不见了,既痛苦又怀念,愤怒且咬牙切齿。

    就在上一个时代。

    二代勇者们,一共只有三人。

    一位是力战而死的三之轮银,一位是面前这个失去身体的乃木圆子,剩下一位则是丧失了记忆依旧被再次选定为勇者的鹫尾须美,如今的东乡美森。

    在两年前,神世纪298年,当时还是神树馆小学六年级的她们,用自己的生命为世界延续了两年的时间。

    可残酷的神与人却怎么也不肯放过她们,并且裹挟了更多更多的女孩进入这场看不见尽头的战争中。

    “开玩笑的吧……”

    “这样的世界……”

    少女们无力的瘫倒在地,就像是一直以来的信仰崩塌,止不住的流泪。

    “大赦”们为了让勇者部的少女们保持斗志,而一直刻意隐藏的真相,都已经全部揭晓了。

    亲眼目睹过结界外景象的少女们已经知道,那密密麻麻、无边无际的「星屑」怪物,仅凭人力是不可能讨伐得完的。

    而由「星屑」聚集、进化而成的「星座」,也自然不只有十二席,仅仅只是惊鸿一瞥,她们就已经目击到正在生成的新的星座。

    和平能维持多久?

    三个月,一个月,还是更短?

    就算这次避免了使用满开,以后也势必会使用。

    满开的越多,身体属于神明部分的就越多,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奉献给神明,彻底失去自己的存在。

    整个宇宙星空都已经被火海包围,被吞噬人类的「星屑」充满,看似还在挣扎的她们,前路早就已经断绝了。

    拳王走近了已经化为半神之躯、最强的勇者少女,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那巨大的手掌几乎能够覆盖她的半个身子,可他的动作却如此轻柔,小心翼翼握住了园子的右手。

    “了不起。”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从那瘦小而又充满了强大气魄的身体,传递而来的感觉、心情、痛苦。

    “唔哦…是为了同伴而战吗?真是了不起的觉悟啊…什么,原来我拉欧还有眼泪可以流吗?”

    拳王没有流泪,有的只是对眼前这名少女的敬意,尽管还是孩子,但这是连他拉欧也要尊重的人!这是连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拳王也认可的女孩子!

    北斗次男托奇,不知何时出现在少女的另一侧,眸光闪动,似有泪花,但他仍用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目光仔细观察。

    最后,他心中所有的一切汇聚成了这句话。

    “…辛苦你了。”

    乃木园子闭上了仅剩的一只眼睛,她不敢再去看这些强大而温柔的男人们,不然…她害怕自己的眼泪也要流下了。

    托奇有着北斗四兄弟中最出众的医术,能够让失明的患者重见光明,能够让四肢没有感觉的孩子再次跑动,嗅觉、听觉、触觉,只需要按下对应的秘孔就可以让它们一一复原,就算断肢重生也能做到。

    但现在,乃木圆子失去身体的真相,是被“献祭”了,而非单纯的缺失,她现在的身体里连心脏都已经停止了。

    所以,不单是他,哪怕是八意永琳在此,也极有可能束手无策。

    他们剩下的选择不是哀叹,不是哭泣,也不是愤怒,而是——

    “既然如此,就打造一个不会再让她、她们哭泣的世界吧。”

    黑发黑眸,粗眉如墨的青年,冷冷的扫了一眼周围,那些如鬼魂般出现,戴着白色面具的人顿在原地,如遭雷亟,寸步难行。

    “让孩子们战斗这种事,我绝对没有办法忍受。”

    三道目光,同时聚集在那个人的身上。

    贾基用力踏紧地面,向前走去。

    “友奈!”

    他一边走,一边大声的喝问道:

    “勇者部五条款是什么?!”

    宛如雷霆一般。

    心乱如麻,仿佛丧失了所有力气的少女们,突然像是注入了一股力量,意志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中。

    结城友奈缓缓地站了起来,用沾满了血色的手背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秀丽的脸上沾染着血渍,她用略带沙哑的嗓音,与体型不符的气势大喊道:

    「勇者部五条款」

    「一:要好好打招呼!

    「二:尽量不要放弃!」

    「三:要吃好睡好!

    「四:有什么烦恼就一起讨论!」

    「五:努力去做就会成功!」

    这是勇者部建立的时候,定下的五条规则,也是支撑少女们一直战斗到现在的信念,而随着她的声音回荡开来,啜泣声也停止了。

    眼睛很痛,四肢像是冰块一样冷,可是血液在身体里呼啸的声音,散发出像是一股股岩浆般的热力,那些悲伤与不安在这样的力量下不堪一击。

    「园子、友奈…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东乡美森大大吸了一口气平缓心情,以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坚毅凛然的声音说道,她看向自己身边的同伴,看向那些顶天立地的青年。

    所有的伙伴都在这里。

    还有他们也在这里。

    犬吠埼树、犬吠埼风、三好夏凛、东乡美森、结城友奈…在这个看不见希望的世界,她们依旧能够看到某种希望。

    贾基走到了床边,伸手摸了摸少女那满是绷带的额头,做出承诺。

    「没关系了…你那无可奈何的决断,在我眼里便是不可接受的牺牲。」

    经历过数次欺骗的乃木园子,有那么容易相信这些来路不明的男人吗?

    ——她当然相信。

    不管是勇者还是巫女,她们全都是年轻的女孩,能和忌讳污秽的神接触的,也就只有无垢的少女了。

    少女能够感觉到那些火焰,熊熊燃烧,带着无穷无尽的魄力,但又清澈得可怕,完全看不到杂质。

    乃木园子以微不可查的幅度点了点头,她露出了安心的微笑,光是这个动作就花了目前为止的大部分体力。

    “走。”

    简短的一个字眼,男人之间不需要更多的交流,四道身影同时跨出一步,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

    他们出现在结界外侧。

    无尽的火焰从残破的大地上喷发出来,抛飞到数十公里的高空,一条条金红色的炽热岩浆蔓延,仿佛是汹涌的喷泉,带着剧烈高温划破空气砸向他们。

    滋滋滋…滋滋滋…

    漫天火雨之中,数以万计的星屑被惊动了,向着他们的方向飞了过来。

    任由这些让人类当场化为灰烬的炽热岩浆从头顶滑下,大面积的皮肤暴露在外面,四双眼睛凝视着前方,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嘭!!!

    一道扭曲的灰色影子砸落,渐渐显露身形,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致命的惊悚感,出现在这个已经毁灭的世界中

    ——那是「斗神·雷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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